前言
希腊及其祖先
希腊人是谁?是什么样的共同经历和集体记忆、追求和成就,塑造了今天世界上的1 000多万希腊人?这些人大多生活在位于欧洲东南角的两个欧盟成员国——希腊和塞浦路斯。当然,凡是地球上有人居住的大陆,都有希腊族生活的社区,这些社区被称为“希腊流散区”。
很多书中都出现过这个问题,过去谁是希腊人?自文艺复兴以来,西欧思想家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3 000~2 000年前,欧洲这个东南角落孕育了灿烂的文明,在文学、哲学、政治和科学等方面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文艺复兴以后,学者和旅行家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文明。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今天我们对“欧洲”或“西方”文化的界定,包括对艺术、科学、社会科学和政治的界定,都建立在古代希腊文明缔造者所奠定的基础上,而那些缔造者正是“希腊人”。
那些早已作古的希腊人在本书讲述的故事中也发挥着作用,但是本书的故事不是关于他们的。本书从头到尾论述的,都是当今时代的希腊人,主要探讨他们成为希腊人的方式、他们及其先辈曾经面临的困境,以及他们做出的选择对塑造自我所产生的影响。最重要的是,本书探讨了集体身份认同的演变过程。就过去两个世纪的希腊人而言,把集体身份认同称为“国家身份认同”是有道理的,因为在这个时期,希腊民族国家得以建立和巩固。所以,我们就从国家开始谈起吧。
对于国家的构成要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20世纪末以来,历史思考中一个很有影响的理论是对国家进行重新界定,把国家看作一个现代现象,认为国家是18世纪启蒙运动和工业革命的产物。根据这一观点,如果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自治政府和多数公民的自愿参与,那么国家是不可能出现的。也有人重提与此不同的观点,即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称得上“种族”的人类群落一直都是存在的。那么,为什么这些群落不可以被称为“国家”呢?
希腊让这个问题变得更加尖锐。根据第一个定义,我们今天所认识的希腊这个国家,是基于地理概念的,有着共同的体制和大众参与的民主,是在19世纪20年代反抗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革命中诞生的。从另一个方面,在有记录的、连续的历史上,希腊语一直被使用,在当今希腊所在的地理位置上可以追溯至3 000年前。如此说来,作为一个国家,希腊的故事难道不是源远流长吗?
这两个定义都有其依据。但是我在本书中讲述的故事,是关于希腊作为一个现代国家的故事。因此,对于国家的定义,我选择的是更加狭义的、更加严格的含义,故事讲述时间的起点选定在民族国家诞生的那个世纪。
我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把这个现代国家想象成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就是一个有生平传记的传主。一个国家的发展历程和一个人的生命旅程,表现出神奇的甚至是富有启发性的相似。那些将一个国家凝聚在一起的思想往往是个体生命的有机隐喻。因此,让我们先搁置疑惑,假定“诞生”于19世纪20年代革命之中的希腊这个国家的发展历程,与人生的历程有一些共性,就像人物传记梳理一个人的生活和事业一样,我们能够追溯希腊这个国家的历史。
与个体的人一样,一个国家也有遥远的祖先以及可以立刻进行查询的谱系或“家谱”。就国家的发展历程而言,诞生于19世纪初期的希腊,现在应该被看作青壮年。一般而言,传记作为一种文体,有其典型的特点,但就本书而言,我很高兴地说,我们可以超越这一特点。一个国家在成熟的时候可能会向其他方向演变,但没有理由认为这个国家演变的终点是死亡。具体到希腊来说,所有的人都会同意这一点:我们不会看到这个国家的讣告,给希腊写传记的作者也不用像对一个完整的、终结的生命那样,对其进行盖棺论定式的回顾。至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请你把本书看作一部“名人”传记,而且传主依然处于盛年期,并且星光闪耀。本书的写作虽然结束了,但希腊的故事并没有随之结束。
不过,我们首先需要审视这个国家的先祖,以及由先祖而来的复杂的继承延续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