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运动战:东西线战场,1914—1915年
丹尼斯·E. 肖沃尔特
前线战事
所有大陆强国的战争计划,都依赖于对战事的精准把握和对速度的控制。这一切都基于策略,即从战略、作战方式和战术方面来说持续发动进攻。但是只有德国对中立邻国故意发动进攻。德国军队在施里芬计划中发明了一种很重要的概念,即利用“右勾拳”(right hook)迅速通过低地国家,避免与法国轻率交战。法国修筑的防御工事就是将这种袭击转移到战场。相比于作为法国和比利时快速传递信息的高速通道,荷兰更重要的作用是充当通往世界的窗户。
比利时防御工事的关键在于列日要塞,它是欧洲最强大的防御体系之一。德国计划在48小时内迅速拿下列日。但事实证明,德国人盲目自信且缺乏经验,他们用了10天时间才取得胜利,为主力军前进扫清道路,而且投入了十几枚重围攻榴弹炮、口径30.5厘米的奥地利重炮和德国克虏伯炮厂设计的口径42厘米的“贝尔莎巨炮”。
三支军队用不少于六个军团的兵力横扫了比利时。他们遭遇了预备役和当地武装力量的几次抵抗,便给这些人以大肆的威胁和报复。1870—1871年的普法战争证明,游击战是非常有用的,并让德国军队相信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进行更激烈的打击。他们烧毁村庄,处决平民。1914年8月26日,比利时鲁汶市大部分地区因涉嫌所谓的游击活动而遭到破坏,这使得德国在敌方和中立国眼中也成了邪恶的“匈奴人”。借用塔列朗的话来说,这个错误实属罪大恶极。
正当德国右翼军队通过比利时之际,法军向敌人最薄弱的地区发起了进攻。约瑟夫·霞飞在最后的战前发展中制订了“第十七计划”,他认为德军可能会入侵比利时,但是在入侵过程中可能会过度扩张其势力范围。“第十七计划”主要决定了法国的进攻重点,并非进攻策略。霞飞打算将法国所有的动员力量组成五支军队,部署在法国东部边境。如果德国像预期那样侵犯比利时的中立地位,三支军队将朝东北方向进军并会合,如果德国一直向前进军,那么法国先遣部队的主要轴心线将分布在梅斯—托尼维尔防御工事的两边。
这个计划最致命的问题在于,它将几乎四分之三的部队都部署在凡尔登南部。考虑到法国的行动注重进攻性,我们可以得知,这样部署兵力为早期入侵阿尔萨斯—洛林奠定了基础。无论那些在1871年脱离法国的省份有多重要,从战略角度来说,他们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然而,法国于8月4日得知比利时遭遇攻击后,霞飞下令全面进攻洛林。他的目的是解决德国左翼军队,并让他们的战略预备队撤出南方,而他部署在北方的三支军队进军比利时和卢森堡,穿过摇摇欲坠的德国先遣军轴心部队,向前推进。
从战术上来说,法国最初的军事活动非常大胆激进,但是作战方式谨慎小心。为了鼓励其他人,霞飞开始痛下狠手,将那些消极应战的旅、师、团指挥官一并清洗。到9月份第一周,至少50名法国将军被调往后方。这种“巨大牺牲”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对速度和压力的一味追求。营级以上的部队,24小时内所有指挥官和士兵都要在接到命令的10分钟内做出反应。所有军队的士兵都面临身体疲惫和精神低迷两大问题。英国远征军在8月17日的核心战役中失去了一位军队指挥官,这或许将和其他可衡量的物质因素一样,成为和平计划在战场上失利的原因。
尽管遇到了许多预想中的和意料之外的困难,但是法国第一军和第二军还是在少有抵抗的情况下一路挺进了洛林。他们面对的德军人数并不多,这些人在施里芬计划中的作用是吸引法国军队和法国人对主力军的注意。德国参谋长小毛奇不再相信这一点。8月中旬,看起来法国的军事调动不会受到比利时的阻碍,霞飞会不会真的打算让主力部队穿过孚日山脉,直接进攻莱茵河?
除了小毛奇的顾虑,第六军指挥官,巴伐利亚王储鲁普雷希特的信心也很重要,因为他觉得可以指挥部队在自己所辖军事区成功发起进攻。8月20日,法军进攻莫朗日和萨尔堡的德军重要哨所,直到此时小毛奇还是犹豫不决。法军步兵带着刺刀上阵,结果整排整排地被步枪、机关枪和炮火炸成了碎片。德军在两天内将他们打回到了15英里之外的地方。
第一军和第二军从莫朗日撤退后,法国第三军和第四军进入阿登高地,他们的目的是攻破德国中心。8月21日,法国先锋部队进入了欧洲西部最为险阻的地带,各分队走散后失去了联系。装甲部队和飞机都无法提供德国兵力和活动情况的系统情报。与法国相反,德国第四军和第五军的情况较为乐观。德军都在摩拳擦掌准备战斗,他们的骑兵部队比法国的更强大,更具攻击性。不过,8月22日双方军队陷入战斗时,几乎没有什么可供选择。在一连串的遭遇战中,德国的战斗力凭借所处的地形有所提升——这样一来,战术优势让他们有能力击败法国。法国炮兵发现很难在一些窄道部署火力,因为这样的话他们无法给步兵提供支持。战场上死里逃生的士兵因为巨大的损失而士气低落,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出现了恐慌——陆军军官和尉级军官更是如此。
马恩河奇迹
霞飞决定采用以空间换时间的策略,下令让部队从阿登高地撤退,防止德军右翼部队在8月25日对巴黎产生威胁。法国第五军的兵力部署在比利时南部边境;英国远征军刚开始只有四个师部的兵力,现在成了法国的左翼力量。第五军的指挥官查尔斯·朗热扎克是法国和平时期最优秀的将领,在军事方面非常超前,因而备受尊敬,不过也因为说话尖酸刻薄而令人生畏。在8月的前两周里,他的情报部门在第五军辖区研究了德军的兵力和活动情况,内容准确,令人震惊。然而直到8月18日,霞飞才下令向比利时进军。尽管如此,他还是低估了德国先头部队的进军速度。朗热扎克也担心他的左翼军队不断暴露,有可能遭遇袭击。英国远征军指挥官约翰·弗伦奇爵士的无知更加重了朗热扎克的担忧,因为在他看来,弗伦奇及其手下无所事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同时,德国第一、第二、第三军的进攻横扫了比利时,比利时境内幸存下来的英法部队从安特卫普的沿海要塞地撤退,脱离了危险。8月21日,法国第五军和德国第二军在桑布尔河沿岸遭遇。德军在6英里的前线上来回通行,法国指挥官当场发起反攻——这和朗热扎克最初的打算是背道而驰的,原因是前线战斗耗费太多,阿尔贡战役就是前车之鉴。法国对其团级军队缺少管理,步兵和炮兵配合不协调,导致进军步伐一度停滞不前。而德军能做的只有撤回第五军。8月23日在蒙斯北部,英国远征军召开了一次研讨会,讨论了亚历山大·冯·克鲁克第一军的火力情况。英国步兵能在简易的防御阵地中每分钟开火15次,抵挡德军。当天战斗结束时,英军守住了阵地。但是由于两翼军队受到威胁,英军无法一直控制战场。两翼军队受到威胁后,英军加入了盟军行动——也就是后人所称的“大撤退”活动。
8月25日,霞飞和小毛奇都在为再次评估战局苦恼不已。虽然战事不断,但霞飞还是实现了三个目标。法国的进攻战一直受阻,因为德军实力远比预想中强大,而且他们的力量进一步扩张到北部,超出了霞飞的设想。另一方面,法国遭受了空前的损失——战事毫无进展,却在不到两周时间里损兵折将30多万。这对一些专业人士来说实属意外,因为他们曾公开质疑,被匆忙动员起来的民众是否有能力承受这样的打击。法国军队可能在撤退途中放弃了自己的仓库和通信路线。霞飞利用这些情况,将部队转移到他的左翼,然后创建了新队伍第六军,扩充英国远征军西边的协约国兵力。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霞飞依然性格稳重、木讷寡言,与平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他比任何一位高级指挥官都更优秀,因为他意识到,现代化军队可以给敌人迎头一击,并非儿戏。就算像德国进军比利时这样的威胁,他们也无法及时做出反应。在这种情况下,霞飞一方的人可能会表现出焦虑,这种情绪会向军队下层弥漫,这是最糟糕的结果。
德国最高司令部普遍流行一种相反的情绪。为了通信交流,德国将最高司令部建在科布伦茨,但由于军队分布广泛,最高司令部和各部队逐渐脱节。除了电话和通信员所提供的零星信息,德国的指挥官鼓励下级军官直接在现场取得主动权。由于鲁普雷希特在洛林的反击取得初步胜利,所以巴伐利亚王储打算扩张为全面进攻。8月22日,小毛奇对王储的计划表示许可。
大家普遍认为,小毛奇的决定其实源自他的自负和优柔寡断。批评家认为,小毛奇虽然在前线取得胜利,壮大了德国军队的力量,但是毫无优势可言。另一方面,这也是德国巩固战争成果的方法,利用发展机会将战术胜利扩大为军事胜利。洛林地区取得的突破,可能为真正的“坎尼之战”奠定了基础,对法国军队而言就是两面夹击——这个结果远超施里芬最初的设想。从长远来看,小毛奇派遣他的右翼军参与扫尾作战,是个更严重的问题。不过军队指挥官似乎人手足够。8月26日,虽然战场参谋长不同意向东线派遣两个军团,但还是照做了,并未产生抗议或任何问题。
这一切看起来都毫无必要。8月26日,在克鲁克的压迫下,英国远征军的一支军团在拉加多海湾遭遇德军,陷入绝境,但这只是一场反击战。为了缓解英国的压力,霞飞命令朗热扎克进行反击,但8月29日的伪装战只不过是还击罢了。打通巴黎这条路线后,德国最高司令部于8月30日继续向卢森堡挺进。当时的局势瞬息万变,捉摸不定,而德军继续进军卢森堡让本已岌岌可危的状况更加复杂。法国孤注一掷,在几天内对鲁普雷希特的进攻施以反击。在德军战线另一边,克鲁克改变了先头部队的前进路线。第一军没有直接包围巴黎,而是转向法国第五军和英国军队。小毛奇对此表示赞同,因为它完全符合施里芬计划的重点,即摧毁敌军的主要野战部队。不过在9月2日,他命令克鲁克跟在卡尔·冯·比洛的第二军后方,形成侧翼武装力量,对抗法国在巴黎附近发起的进攻。
克鲁克认为从地形上来说,这样是相互矛盾的。因为他所带领的先头部队远超比洛的军队,而决定战役的最好办法似乎是继续前进。不过克鲁克最终还是妥协了,安排第一军的三个军团向东南方向前进;另外两个军团大部分都是骑兵部队,留在巴黎应对进攻。同时,法国已陷入绝境,因为失去巴黎就意味着在这场战争中一败涂地。霞飞打算将所有的东西都交付给比洛带领的第二军,这是他们的战术中心。法国临时第六军会发起二次进攻,又会给主攻战场提供支持。毛奇逐渐意识到后一种情况有可能发生,于是9月4日晚上下令第一军和第二军都停止向南进军,做好准备应对西线的威胁。
克鲁克觉得自己好像在跌跌撞撞地下山,然后有人告诉他应该放慢脚步,因为这样才能保持平衡。刚开始他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不过9月5日当天,第二军发来消息称,巴黎所受的威胁远比他所想的严重。第一军的指挥官开始按原命令转向西线,但这还是战争以来德国第一次失去了主动权。9月5日,第一军的侧翼受到了法国第六军先头部队的进攻。第二天,双方在乌尔克河沿岸全面交战。克鲁克继续朝着战场一路前进。
9月7日,第一军的大部分兵力都在战场上厮杀,部分兵力朝着战场进军。结果克鲁克和比洛的部队相隔大约30英里——这样一来,虽然比洛的军队小有战绩,但他们早已精疲力竭,无法突破法国的进攻。后来英国远征军和新任指挥官管理的第五军加入其中。这就是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双方军队都小心翼翼地向着另一个战场进军。但是比洛早已疲惫不堪,无心应战,他认为撤退是最好的选择。小毛奇通过口头授权,让他的情报局局长卡尼尔·亨奇中校代表他分析当前的形势,亨奇也提议撤兵。9月9日,第二军开始向北撤退。虽然克鲁克还是想奋战到底,但是他的手下早已筋疲力尽;而且骑兵和空军向英国军队报告第一军的左翼阵容后,克鲁克认为,应该重组部队,重新做打算。马恩河战役到此结束。
几天之内,双方内部的批评声此起彼伏,都在谴责各自的指挥官贻误战机。德国一些批评者声称,如果小毛奇对战事把握得更好,或者考虑的范围更大,抑或是如果克鲁克和比洛都愿意再一次发动进攻,结束巴黎的僵局,德国都有可能取得胜利。从协约国的角度来看,随着战争陷入僵局,批评家们感叹没有好好利用这个缺口,因为数万人为之付出了生命;如果英国行动再快一点,如果法国指挥官们愿意再一次信任埃兰和克伦,或许真的能在秋天到来之前结束战争。
回顾来看,这两种观点的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马恩河一役之前,德国右翼兵力本来在数量和地位上有优势,但后来一直逐渐下降。士兵和军官无法适应施里芬的大计划,他们都身心俱疲,思维迟钝,所以不可能很好地实行战术计划和军事行动。即使第一军和第二军能够立即取胜,但是亦不足以摧毁法国第五军和英国远征军,协约国方面全身而退的可能性更大。另一方面,在马恩河之战中救第一军和第二军于孤立之中的风险很大,因为没有足够的后备部队可供行动部署。
海上竞赛
士兵们的惰性和质疑,尤其是德国后备军阻碍了协约国的军事活动。在此之前,法国和英国的基础设施遭到破坏加剧了这些因素的影响。由于人员伤亡和遣散问题,军队各级指挥部和连队的关系一片混乱。由此可以预见,协约国在9月份的军事活动并不可靠。德国也变得意志消沉。所谓的“海上竞赛”于10月中旬结束,它其实更像是一次爬行,双方从风平浪静的南部和中部战线调集兵力,重新部署,在对方的北部侧翼实施小型攻击,但这些行动受到了兵力不足、缺少部署空间和更改策略等因素的阻碍。双方士兵都摒弃常规战法,深挖战壕,交火对阵取代了机动迂回,专攻防守,诱使敌方冒险出击。这些变化因素并不是很官方,但是高级指挥部打算到圣诞节拿下战争,所以他们几乎不会知道其中的详细情况。
德军到达海峡后,埃里希·冯·法金汉决定再试一下。9月14日,他接替名誉扫地的小毛奇担任总参谋长。从10月20日—11月24日,德国在比利时北部受洪水侵袭的地带发动了一系列的正面攻击。英国远征军在伊普尔前线成功抵挡住了德军的进攻,不过他们自己也损失惨重。然而,虽然发动攻势能突破羸弱的协约国防御体系,但是法金汉也不清楚军队到达旷野后会面临什么。在战争爆发后的四个月内,西方各国的行动已经从手段转变为战略目的本身。
东线战事计划
东线展开的大战,让大部分士兵觉得惶惶不安。德国和奥地利长期以来一直在考虑联合进攻俄国。不过在1914年之前,德国在两条战线上没有足够的可支配资源用于同时采取行动,至少柏林就是这样。因为必须做出选择,相比之下,法国更容易遭受打击,俄国因其组织混乱和距离而受保护。德国相应的战争计划是动用最少的兵力展开行动——用十几个东普鲁士兵团的力量击败法国,再和俄国进行清算。
奥匈帝国的策略主要由参谋长康拉德·冯·霍茨坦多夫制定。他打算进行双线作战,即在东线和俄国交战,然后在南线和意大利或巴尔干地区的斯拉夫各国交战。奥匈帝国的最终动员计划将军队划分为三部分:派遣8个师对抗塞尔维亚,28个师和俄国交手,剩下的12个师可能灵活性极强,或者充当战略后备军,被派遣到最需要他们的地方。他们在最关键的战争第一周奔波于各战场,不知道何去何从。
奥地利的辩护者非常在意德国一开始拒绝向东进攻俄国以支援奥地利这件事。因为奥地利的军队力量薄弱,所以德军必须先发制人。由于他们没有把握主动权,导致俄国完成了主要目标,选好了前进路线——这些都意味着德军有可能在战场上节节退败,或者被困于利沃夫和普热梅希尔的堡垒防御。四支哈布斯堡军队在与塞尔维亚军队交火后意外战败,惨遭塞军羞辱,然后于8月18日进军俄属波兰。
法国要求沙俄尽快发动进攻,俄国表示那样的话,自己只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但事实上,客观来说,俄国的大战略对这样的行动是有利的。既然俄国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独当一面对抗德国和奥地利,那么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在战争中冒风险,确保法国既不会被占领,也能保全实力。唯一战前问题是,是否应该对德国或奥地利发动进攻。在这种情况下,俄国似乎有足够的实力做出两种选择,而且最终派遣了30个师对抗德国,显得实力更为雄厚。如果将近500个营的兵力都不能冒险和德国对抗,那么俄国在任何情况下都注定要失败。
坦能堡战役
俄国针对德国制订的计划是,向东普鲁士突击队派遣两支军队,一支军队横渡尼曼河向西进军;另一支军队从俄属波兰出发朝着西南方向前进。他们的任务是摧毁德军,让德军失去东普鲁士这条臂膀,并为直接进军德意志第二帝国创造条件。8月20日,德国高级官员为当地的战事失利而惊慌失措,原本看起来这个计划似乎进行得不错。然而,俄国第一军和第二军的指挥官既没有协调行动,也没能压制他们的优势。小毛奇下令让退役将军保罗·冯·兴登堡接任第八军指挥官,并任命总参谋部的顶级人才埃里希·鲁登道夫担任参谋长。8月23日他们抵达战场后,实施了这两位新任军官起草的计划,集中精力对付南线的第二军。经过五天的激战,五万俄国士兵战死或受伤,九万多人被俘,德国在大战以来首次涌现出了战争英雄。
凭借小毛奇提供的援军,兴登堡和鲁登道夫趁热打铁,在马苏里湖一战中进攻俄国第一军。不过,虽然他们的行动规模庞大,但只取得了局部胜利。而且当德国被迫支持一个深陷灾难的盟友时,根本没机会利用这一点。
奥地利兵败加利西亚
俄国高级司令部曾猜想过奥地利的意图所在,提出在加利西亚北部部署两支军队,在奥俄前线东南方向安排另外两支军队,接着都向前进军,从两侧包围哈布斯堡军队,切断他们的退路。骑兵和空中巡逻队几乎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康拉德的左翼部队取得了小范围胜利;于是他决定继续前进,但是忽视了右翼的威胁。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第三军于8月26—27日在洛沃夫东南部被击溃。此时的第二军刚到达战场,等待部署,对此束手无策。9月4日,俄军在北部发动反攻,进攻战随之停止。
然而,康拉德提议突袭俄军,这与德军在马恩河战役的策略截然不同。军队进入战斗状态后,战线所到之处都是那些易受攻击的后卫军和侧翼军。康拉德认为,谁最先通过战争实现目标,谁就能取得胜利。但是他砸在了自己手里。最初,奥地利各族民众都在战场上奋战厮杀,但是经过三周前所未有的战斗,这些人都筋疲力尽,而军官们深感困惑,所到之处都是俄军。到了9月11日,就连康拉德也意识到,撤退是实行包围和歼灭的唯一选择。他手下有25万士兵战死沙场或受伤,10万人被俘。温斯顿·丘吉尔认为,是康拉德让他的军队心灰意冷,在三周内耗尽手下士兵的精力,对奥匈帝国最后的结局而言,这一结论是一则恰当的墓志铭。
1914—1915年 德国转向东线
兴登堡和鲁登道夫利用德国铁路网,从普鲁士重新部署四支部队进入波茨纳,然后从华沙进攻俄国后方。不过这一次俄军以退为进,随即又集中火力发动反攻,切断了德军的进攻。德国奋力拼搏,接着冬季到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暂告一段落,但他们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已成功缓解了奥地利的压力。
虽然坦能堡战役的胜利者依然认为战争会结束于西线,但他们还是忍不住猜想:如果派一些略微强大的军队去东线,会有何种结果。康拉德提议从喀尔巴阡山脉向东北发动攻势,鲁登道夫支持这一主张,因为与其说这么做是为了战绩,不如说是为了保卫德国东线的援兵。
法金汉并没有那么乐观。在他看来,英国对德国而言极具危险,并相信只要德国保有西线的前沿阵地,就可以遏制法国的力量。早在1914年11月中旬,他就断定:德国无法再用军事手段击败协约国。德国在西线军力不支,无法让东线的协约国战败者相信和谈是唯一的选择;同时,对法国和英国来说,德国又太过强势,他们无法相信如果不依靠武力来扭转局势,德国会同自己进行谈判。最后可能的结果是出现消耗战,因为两代战事规划者都认为德国不能赢得战争。不过俄国可能容易受到和平提议的影响,尤其是如果初步计划受到致命一击的话更是如此。
1915年1月,德国和奥地利的联合进攻只取得了局部胜利。新崛起的德国军队在马祖里一带遭受了巨大损失。在奥地利战区,喀尔巴阡山脉的伤亡和失踪人数达到了75万。3月底,俄军的大规模反攻,让协约国看到了胜利进军布达佩斯的希望。
这次行动应该从战线另一边开始。行动成功后,法金汉于3月下旬做出决定,他认为德国应避免最坏的选择:在东线再一次发动进攻。奥地利不能战败。德国努力让意大利保持中立,但是一直受到协约国各种承诺的干扰。由于奥地利拒绝在地中海地区或巴尔干地区做出让步,因此这些承诺的吸引力进一步增强——当时奥匈帝国太弱小,没办法做出妥协。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互相联合了。虽然法金汉勉强削弱了西线的军事力量,但他还是认为西线是最重要的战场。奥地利虽然实力不足,但如果德国慷慨援助,有可能坚持不妥协策略;但倘若奥地利溃败,则会对德国产生威胁。法金汉安排了8个师向东进军,为波兰中部地区的突击行动提供核心援助。5月2日,新建的德国第十一军在加利西亚的格力士和塔尔诺之间开辟了长达40英里的区域——这支军队名义上受奥地利的指挥。结果俄国大意了,相继展开局部撤退。到6月第三周,25万俄军投降,伤亡人数多达数十万。和平时期的军官和士官几乎都牺牲了,可用的物资储备也消耗殆尽;不过在短期内,东线战事还是一无所获。
1915年春天的西线进攻战
第一次伊普尔之战后,西线战事虽然陷入了僵局,但并没有完全停滞。尽管在战争前四个月伤亡人数达到了80多万,但法国军队及政府都想尽快收复失地。英国刚开始并不打算全力投入战争,但后来决定征集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军队,并奋力越过海峡。12月20日,法军主力在香槟发起进攻战,不过这场战争在1914年圣诞节休战期间告一段落。在战争年代提起圣诞节,总是让人很伤感。这场战事持续了3个月,最后的结果是法国用很大的代价获得了小范围收益。英国从旧的预备役军人、新兵和从帝国调遣的部队中组织部队,重建了英国远征军,他们所经历的和3月10日法国在新沙佩勒的经历如出一辙。
不过,对各自的成就进行评估时,协约国认为,随着战术和技术的不断改进,如果再有一些士兵和炮兵,他们就有可能突破德国阵地,一举拿下德军。在英国的支持下,霞飞计划5月在阿图瓦地区展开全面进攻。德国一直在关注法国的动作,于是先发制人,在佛兰德斯率先发动进攻。
第二次伊普尔战役并非由战略野心而引爆。法金汉试图摆脱协约国的控制,打算让军队假装在俄国战场撤退。1914年的战斗让伊普尔变得格外重要,因为拿下它就能为德军清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守住它会使协约国军队进入一个十分便利的战场。虽然法金汉同意在一些行动中使用新型武器——氯气,但其实他并不看好氯气的发展前景。事实上这些气体云也并未带来任何突破。加拿大第一师非常幼稚,他们用自杀式行动来抵抗德军,阻碍德军前进,争取时间让后备军到达前线。在一连串的反击战中,他们精疲力竭,同时也几乎使“英国第二远征军”消耗殆尽。
在5月和6月的一系列袭击中,协约国军队没有取得任何重大收获。只不过在维米岭战役和费斯蒂贝尔附近破坏了复杂的德国防御工事;相反,他们耗尽了准备好的弹药和可用的军需库。西线的进攻行动一直处于暂停状态,直到工厂能够提供枪支,训练营和医院能提供更多的刺刀,才能开始行动。
1915年秋天
从9月下旬到11月初,霞飞在香槟又发起了一系列正面进攻。基奇纳伯爵建立了“新军队”,现在他的第一师加入北边的英国远征军形成了更强大的力量,他们凭借毒气袭击了德军。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都损失惨重,一无所获。德国虽然也有损失,但这一次他们开始改变战术,决定建立强大的前沿阵地,并进行快速反击,这些都是以后西线战场上的主要策略。协约国在不断学习中受挫。尽管从表面上看,有人管理他们作战经验丰富的军队,但这些人尚未做好应对各种状况的心理准备。很多人在学习相关经验的过程中战死沙场,而且向下一代士兵传授的经验教训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最后,德国为打破大战的僵局贡献了一己之力。虽然由于俄国的战争梦和英法的各种承诺导致单独媾和未能顺利进行,但是德国希望格力士塔尔诺战役能成为和平谈判的第一步。德奥联军继续向俄国进军,到9月末形成了防线。这条防线北起拉脱维亚首都里加,南到切尔诺夫策。但是和其他战斗者不同的是,沙皇帝国考虑战前状况时,把大部分国内的合理性作为重要事情。10月6日,保加利亚加入同盟国,用6周时间发动了军事行动并占领了塞尔维亚。一部分塞尔维亚残余军队得以留存,并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了保加利亚的对手罗马尼亚加入协约国。奥匈帝国陷入了极端状态。战争初期,德国的各种资源都很简易,而且动员效率低下;从长远来看,它所做的只不过是维持这种岌岌可危的状态。一年时间转瞬即逝,同盟国似乎正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或者至少已经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