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个行业，没一个不是人精
三天后，月美医院会议大厅迎来了一大批媒体和业内人员。
三个女孩儿并未出任何意外，嘻嘻哈哈地在后台化妆打闹。韩追远远地看着她们，一种求不到答案的不适感让自己百爪挠心。
他想，发布会举行完毕就去父亲那里，弄清楚是谁要和月美医院作对，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成为明处的靶子。
林部长和一众手下分布在会场四周接待着媒体和同行，务求此次发布会圆满完成，而媒体忙着调试仪器和职业式地四处观察。这个发布会他们除了要拍摄三个女孩儿的蜕变之路，亦想从三大整形医院的来员里找出可供八卦的新闻。
一直以来，三大医院你追我赶的形势都是媒体感兴趣的焦点。
林部长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脸上堆满笑容接待着各个来宾。作为一个策划部部长，他唯一可取的大概也就是他的人脉和交际了。每年，他和媒体关系都打得火热，嘘寒问暖的，并且熟悉各个医院的重要人物，及时搜集信息分析利弊。
在接待完C城重要的报刊“都市报时尚版”王主任之后，他又抽空看了看会场的医院代表，今次天使医院来的是医学整形部的吕亿部长和皮肤科的陈洁副部长。听说这两个人私下斗得厉害，陈洁几经浮沉，也是好不容易才坐上皮肤科的副位。虽然是副位，但风头正猛，已经被天使医院当成名医来包装，报纸的包装头衔是海归皮肤博士，曾在韩国医院担任皮肤科重要职务，为多个韩国明星解决了皮肤问题……
林部长脑海里浮现出这篇报道，感觉肚子都要笑破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陈洁最初就是从月美出去的，那时候她只不过是个小美容院跳槽来的皮肤医生助理。和韩追勾勾搭搭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最终因为想当部长被斗走了。据说她到了天使医院，浮浮沉沉好几年，终于坐上了皮肤科副部长的位置，和吕亿一直争宠。
林部长脸上堆笑应酬，心里却对每个人都腹诽了一遍。这个行业还真是，没一个不是人精的。
他抬起程式化的笑脸往外看了看，忽然脸就僵住了。王学然正从容走来，身着一身笔挺西服，哪里还有半点以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款款走到僵着脸的林部长面前，笑容灿烂：“你好，林部长。”
“你……你……”林部长想发火，心里却拿不定他的来头。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王学然递上名片，笑得颇有深意。
林部长翻开名片，惊讶地张开嘴。再抬头，王学然，不，是王济源已经大步走向会场。
“东禅医院策划部王济源……”林部长终于知道是谁想对付月美了。他怨自己太大意了，枉自还觉得自己是整形行业百晓生，各个人的来路特色都了解得很清楚，却让大名鼎鼎的王济源大摇大摆地进了月美医院设局，自己还成了他的一颗棋子。
失误，天大的失误！
谁都知道，东禅医院最近声名鹊起，全靠得一手好包装，而东禅的包装强手王济源也颇为神秘，行事大胆，而人却很低调。林部长一直希望能见一见他，谁知道他们早就见过了。林部长觉得自己蠢得可以去死了，他不敢耽误，连忙找到韩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他。
会议即将要开始了，媒体和业内人士都已就位。韩追站在后台，久久地注视着东禅的来宾王济源。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幕后主使，那么他今天来的目的又是什么？破坏现场？应该不会，他不会那么笨，真想破坏，就不会放那三个女孩儿回来。
台下响起“噼啪噼啪”的掌声，三个女孩儿要上场了。
不得不承认，这三个女孩儿真的很有表演天分。时而声泪俱下地控诉整形前的悲惨遭遇，时而惊喜交加地对整形后的结果表示感激。
韩追内心一阵冷笑，果然会演，难怪当初林部长和他都看走了眼，以为是好控制的人。韩追看着那三个女孩儿在台上渐入佳境，显然没有忽然出幺蛾子的打算。台下的王济源也始终淡淡微笑，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发布会结束了，三个女孩儿把月美医院吹成了再生父母般。王济源随着台下的人员一起鼓掌，毫无异样。韩追走下台迎向王济源：“王部长，久仰。”
“韩总，你好。”王济源握着韩追的手，看着韩追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凑近韩追轻声说，“这次算你走运。”他收回身子，笑容如常。
韩追亦笑道：“王部长下次来月美医院，可一定要通知林部长去接你啊。上一次不知道你大驾光临，结果让你失了身份。”
王济源抽回手：“客气，客气，林部长也待我不错。”
林部长在旁边一听，脸色又红又紫，半个字也吐不出。
“韩总，今天我先告辞了，下次再来贵医院拜访。希望那时候韩总能成人之美，再见。”
王济源转身，融入来来往往的宾客之中。韩追细细品味着王济源的那句话：“这次算你走运”……所以这句话是意味着东禅已经放弃了这次行动吗？
东禅要整倒月美一点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放弃。布局了那么久，岂是说放就放？之前他还以为是父亲交出了澳蓝，但刚刚王济源那句希望韩总成人之美，那意思是他们并未如愿得到澳蓝？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放弃了铺垫长达快半年的计划？不但没有对月美医院造成任何危险，还几乎等于白白奉送了一个好点子和三个演技超群的女孩儿。这中间绝对有一些事情发生过。
韩追一点儿眉目也抓不住。他感觉一团糟，本来以为去找父亲问出背后的黑手就能知道什么，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却更加凌乱。他开始犹豫，这些事情，需要和父亲商量分析吗？还是自己慢慢找出真相？但问题在于，父亲知道的未必比他多，而且父亲知道的未必就会告诉他。
他知道，父亲有太多的秘密没有告诉他。其实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父子关系大概也只有同一管血脉可以证实，他们对对方有太多的保留。
他叹了口气，在热闹的来宾中带着笑容穿梭，内心却觉得孤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