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资天神
（彝族）
一、蒲依生更资(3)
更资天神住在石姆岩哈的三重天(4)上，他是天地万物的缔造者和主宰者。更资的母亲名叫蒲依(5)。
蒲依不是人，也不是神；她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
蒲依本来是一股气。在太古的时候，天地还没开辟前，头上没有天没有星云雷雨；脚下没有地，没有生灵草木。宇宙间清浊二气搅缠在一起，天地像锅底一样，黑漆漆的，不透一丝光亮。蒲依便在浊气里形成，在清气里出生，然后自由自在地飘荡在清浊气里。浊气是她的食物，清气是她的饮用水。她在浊云上睡觉，在清云里玩耍。这样过了九千九百九十年，气蒲依变成了云蒲依，有了云的形象。
这云蒲依长着螃蟹的脚，但她的脚是红云；蒲依长着鱼的鳞，但她的鳞是黑云；蒲依长着牛头马面，但她的面是白云；蒲依长着穿山甲的尾，但她的尾是花云；蒲依长着猪身子，但她的身子是浓云。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头三年，云蒲依忽然感到心烦起来，喝清气不能解她的渴，吃浊气不能饱她的肚，在浊云上睡不着觉，在清云上没兴趣玩耍。因为定不下心来，她只好到处去乱走，走着走着，便走到车云木吾嘎托的碑基木来了。碑基木有一棵玛支玛珂神树(6)，她的树干是一股扭结在一起的浊气，伸长在清气里，并在清气里分股岔开，变成繁密的树枝。她的树叶是浊云，她的嫩叶是清云。这棵树会唱风的歌，会唱水的歌。见了云蒲依，她就唱道：“蒲依飘过来，蒲依荡过来，是不是找伙伴，我就是伙伴，是不是找朋友，我就是朋友。”
蒲依听了，就朝玛支玛珂神树飘过去，先挂在她的树枝上玩了三天，又绕着树干飘了三天，在最后三天里，云蒲依觉得没有兴趣玩，她失望极了，于是不满地唱道：“玛支玛珂树，树梢光秃秃，树枝干巴巴，树干光溜溜，只能做我影子的伴，不能做我心中的伴。我不想和你做伴，我不和你玩。”唱完就要飘走。玛支玛珂树急了，伸出树枝抓住蒲依的裙裾，接着唱道：“蒲依不要飘，蒲依不要荡，你若是找心伴，我给你心伴，我做你心伴，蒲依莫飘走，把脸转回来。”
蒲依想走飘不走，想荡荡不开，于是回过头来问：“玛支玛珂树，你别骗人好不好，你别哄人好不好，你在我的身外，我在你的身外，你怎么做我的心伴，你如何做我的心伴？”
玛支玛珂神树唱道：“你看我的枝干多粗壮，我要在上面开出三朵花，一朵是金灿灿的金花，一朵是银汪汪的银花，一朵是红艳艳的鸡冠花。只要你把三朵花采食了，我就到了你的心里，我就成了你的心伴，你荡到地北，我尾你到地北，我到了你心里，时时陪伴你，永远不分离。”
玛支玛珂神树说完，放开了蒲依的裙裾，把自己的枝干抖了三抖，抖得天摇地动，云团被撕裂，大气被搅乱。接着她又扭了扭树腰，扭得天地气云炸雷般“轰轰”直响。接着红光一闪，鸡冠花开出来了；金光一闪，金花开出来了；银光一亮，银花也开了出来。三朵花一开到树上，神树四周的云团变成了五光十色的锦衣，气流变成了千万条闪动腾舞的彩虹。蒲依的心醉醉的，就像喝了酒，蒲依的眼迷迷离离，就像在做梦。于是她便把金花、银花和鸡冠花摘食了。
蒲依刚把仙花吞下，玛支玛珂神树就消失不见了。蒲依很着急，大声喊起来：“玛支玛珂神树，你到哪里去啦？”玛支玛珂神树在她的肚子里答道：“我在你的心里呢，我正在作你的心伴呢！”
蒲依一听，有点害怕，心慌起来了。她说：“你到了我心里，真能做我的心伴吗？”
玛支玛珂神树在她心里答道：“你如果想听歌，我就给你唱歌；你如果想说话，我就跟你说话；你如果想飞翔，我就帮你飞翔。”
蒲依正想叫玛支玛珂唱歌，可是心里忽然像着了火，嗓子被烧得辣燥燥的。蒲依吓得哭了起来。她说：“啊呀不得了，心里烫烫的，脖子干干的，我想要去喝水，我想去喝水。玛支玛珂，你救救我的命，告诉我水在何处？”
玛支玛珂神树在蒲依的肚子里唱着答道：“蒲依莫着急，蒲依莫心慌。展开你的翅，向西一直飘；启动你的身，向西一直荡。西方尼尔夺有一股神水，三天泛红波，三天泛绿波，三天泛黑波。你喝干神水，口渴自然消。”蒲依听了后，急忙腾身飘着，一直向西赶去。尼尔夺的神水，看着像泉水，实际不是水，它是一股气，在空中流来流去。蒲依张开大嘴，把神水全部喝干了。喝了尼尔夺神水后，蒲依的心润润的，喉头甜甜的，心神果然宁静了。于是她又开始在浊气与清气之间荡来荡去地玩耍，和心里的玛支玛珂唱唱说说，日子过得非常快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蒲依又开始不满足起来了。于是她拍着心口向玛支玛珂神树说：“宇宙空荡荡，像个黑窟窿，我心虽有伴，但身却无伴，飞时不见影，玩时没对象，形单影孤独，无依又无靠，你还是出来，出来做伴吧。”
玛支玛珂听了，唱道：“我一进你心，不能出来了，如果你要玩伴，我把你的心割一半，加上我的心一半，给你造个玩伴，让他出来跟你玩。”蒲依答应了。她忽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肝的剧疼，昏天黑地地挣扎了半天，等剧疼稍为减轻后，她生气地问：“玛支玛珂神树，你是吃我的心呢，还是咬我的心？你再不住手，我就要死了。”玛支玛珂答道：“我是在割你的心，我是在撕你的心，我要用你的心做你的伴。现在你蹲在浊云上，把尾巴翘一翘，我把你的伴丢出来。”蒲依依言蹲在浊云上，把尾巴翘了一翘，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肚子里掉了出来，落在浊云上，哇呀哇呀地哭叫开了。蒲依吓了一大跳，把那东西拖起来一看，是个人模人样的小男孩。他长得胖乎乎的嫩嫩的，张着嘴巴在蒲依的胸前乱拱，把蒲依拱得心痒痒的，神荡荡的，喜爱得头发昏。小男孩拱呀拱，什么也没拱到，便踢脚伸手，张开嘴哇呀哇呀哭起来。蒲依无论如何也哄不住，急得跟着哭起来。她问玛支玛珂：“我的心为什么哭，我怎么才能哄住他？”玛支玛珂在她心里答道：“你把胸前的衣裳打开，我让你的血流到胸口上。你的心肝吃了你的血，才会不哭不闹变快乐。”蒲依依言把胸衣打开，胸前便鼓呀鼓的，鼓起了一对乳房。小男孩吃了蒲依的奶，才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从此以后，蒲依心里有了伴，身外也有了伴，这个伴是她的心，不会离她而去。她快乐极了，一天到晚抱着孩子，逗他哭，逗他笑，给他吃奶，哄他睡觉。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更”(7)。慢慢地，小孩长大了，长成一个淘气可爱的大男孩。蒲依出门的时候，他拉着蒲依的衣角跟着跑，蒲依休息时，他就欢蹦乱跳在一边玩。掌管天地，万物主宰神更资，就这样出生，长大了。
二、神仙出世
更和蒲依妈妈一起，东飘西荡，玩了很久，慢慢地就感到日子过得乏味，不能满足了。有一天，他对母亲说：“蒲依妈妈，宇宙间为什么除了气和云，什么也没有？我厌烦得很，我要新玩物。”蒲依听了，忙问肚里的玛支玛珂：“玛支玛珂，我的心说厌烦气和云，要找新玩物，你说怎么办？”玛支玛珂说：“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可以抽一股浊气上来，立在清气里，做成我当时的模样，让你的心去爬着玩吧。”蒲依听了，便去抽浊气。她先抽起两股浊气来，做成两棵杉树，然后问儿子：“够了还是不够？”儿子摇摇头。蒲依又抽出两股浊气，做成两棵松树，又问儿子：“这下够了吗？”儿子点点头，一天到晚就在四棵树上爬上爬下地玩。
更就这样快快乐乐地玩了很久。后来有一天，更正爬在树干上唱歌，忽然听见两棵杉树和两棵松树里，传出婴儿哇呀哇呀的哭叫声。更越听越奇怪，连忙跑去对蒲依说：“妈妈呀妈妈，真是奇怪了。四棵树干，都学着我的声音在哭呢。”蒲依跟着儿子跑去一听，可不是嘛，四棵树干里婴儿的哭声，就和更小时的哭声一模一样。于是蒲依用手去撕树干，刚撕开一个口，就跳出两个只有甑子高的小人来，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这样，四棵树各跳出两个小人，一共是四男四女。为了便于记认，蒲依便给他们一人取了一个名字。从第一棵杉树里跳出来的男孩叫儒热古达，女孩叫儒木力力；第二棵杉树里跳出来的男孩叫呒书布，女孩叫术嫫却却；从第一棵松树里跳出来的男孩叫书热尔达，女孩叫书木吉吉；从第二棵松树里跳出来的男孩叫司热底尼，女孩叫妮木布布。这四对兄妹可不像更要食母乳才长大。他们是见风长，转眼就变成了四对高大健美的人。更很喜欢他们，便对他们说：“我给你们做伴，你们和我玩耍，我们在一起生活，可以吗？”
四对兄妹说：“我们很想和你玩耍，很想要你做伴，但你是气生的神，我们是树生的仙，仙只能做神的属民，不能做神的朋友，只能听神的使唤，不能做神的玩伴。”
更很失望地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四兄妹便又告诉他说：“因为你的父亲是玛支玛珂，他是先天的浊气精，你的魂是尼尔夺神水，那是先天的清气精，你的母亲呢，又是浊气和清气的精，所以你将是天地万物的主宰；而我们的母亲杉和松是你母亲抓起来的后天的浊气；我们的母亲是因为你在树上玩耍，才生我们的，所以我们不能和你平起平坐。”
更听明白后，就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吩咐你们和我玩。”四兄妹只得和更一起玩。可他们对更唯唯诺诺，不能平起平坐，这样更玩得很别扭，一点也痛快不起来，于是只好把四个男的封为四神，把四个女的封为四仙，把他们派去掌管宇宙八方。
打发走四神四仙后，更便缠着蒲依要个和自己一样的玩伴。蒲依没办法，只得拍着胸口对心里的玛支玛珂神树说：“你把你的心和我的心再割一点下来，给更做个伙伴吧。”玛支玛珂神树说：“心是不能再割了，我割一半肝试试瞧。”接着蒲依昏天黑地地痛了一会儿，肚子里又掉出来一个人模人样的小男孩，蒲依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尔”(8)，又开始哺养他，更也一天到晚兴高采烈地背着他玩。但不幸的是，这个名叫“阿尔”的小男孩，只能在浊气上行走，不能升到清气中去，而且无论怎么长也长不高，个头总是只有更的一半高。这时的更，已经成长为一个魁梧英俊的男子汉，个头就像大山，四肢如同杉树，捏一把浊气，可以把浊气捏成铁，揉一把白云，可以把白云揉成铜。他喜欢像一条黄鳝一样，在浊气和清气里自由自在地钻来钻去，阿尔做不了他的伴，无法陪着他玩耍，这使他很失望，于是给阿尔起了个“德布(9)阿尔”的名字，从此成了“德布阿尔”。后来，更封德布阿尔为神匠，让他掌管浊气层，天地开辟出来后，德布阿尔便成为主宰人间的地神，被称为“米色(10)德布阿尔”。更因为找不到伙伴，感到很孤独，一天到晚尽唱些叫人伤感的歌。蒲依一听见儿子的哀歌，心里就会一阵一阵地绞痛。她实在忍受不住了，便拍着胸脯，向心里的玛支玛珂神树说：“玛支玛珂啊，我的心肝这么孤单悲苦，我们再想办法给他找个玩伴吧。”玛支玛珂为难地答道：“我不知道给他找个什么样的玩伴才适合，你还是先问问你的心肝吧。”于是蒲依就问儿子说：“我的更啊，你希望有一个什么样的伙伴呢？”更想了又想，告诉母亲说：“一棵杉树里能跳出一男一女两个伙伴来，妈妈你不能也给我生一个像杉树仙女那样的人吗？”蒲依听了，说：“等我问一问你父亲。”于是她拍拍心口，问玛支玛珂神树：“你能不能再割一块心肝，做一个女孩出来给更做伴？”玛支玛珂神树说：“心也不能割了肝也不能割了，我割一块肺来试试吧。”接着蒲依又一阵昏天黑地的剧痛，这次她翘了翘尾巴，果真便从肚子里掉出来个女孩。这女孩名叫吾司木。因为她长大后喜欢穿红艳艳的衣裙，飘在天上，像一团黄灿灿彩荧荧的云团，所以人们都叫她底诗底妮吾司木(11)。娇憨淘气的吾司木出生了，更有了最开心的玩伴；聪明美丽的吾司木长大了，更有了上天入地的好伙伴。蒲依既宠爱更又宠爱吾司木；而更却只宠爱吾司木一人，所以吾司木成了更的影子，只喜欢和更在一起，一步也不愿离开他。更太强大了。更飞在空中时，吾司木便吊在他手上，骑在他脖子上玩耍，躺在他背上睡觉；更休息时，吾司木可以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翻上滚下地玩耍。和更在一起，吾司木犹如有了依靠的藤子，可以长到天上去了。蒲依见自己的心肝常常忘记了她，又高兴又悲哀，于是住到德布阿尔家去了。吾司木和更隔一段时间去看她一次，其他时间都在浊气和清气里游玩。
三、天宫的诞生
更和吾司木在清气和浊气里自由自在地游玩了很久，早先时还兴高采烈的，又新奇又陶醉。但慢慢地她一天到晚嘟着嘴，想逗她笑她却哭，问她要什么她又说不清，可把更急得眼睛瞪成杯子大，好久不敢说话。正好这时德布阿尔要在浊气里盖一座华丽的宫殿，打算来请更去为他捏浊气造铁，捏清气造铜。德布阿尔这人，虽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而且身瘦力弱，但却非常聪明，是个很有发明创造本事的匠人。他已经掌握了铸铁的技术，而且叫蒲依抽浊气为树，为他生下个妻子，一下子儿孙满堂，日子过得很惬意。更和吾司木应邀去帮他捏铁捏铜，过了九九八十一天，阿尔的宫殿盖成了，黄闪闪的铜顶，黑亮亮的墙，又庄严又豪华。吾司木越看越爱，于是噘起小嘴对更说：“我也要一座宫殿，得比二哥的堂皇，还要盖在清气顶上，进门要能做主人，出门要能观宇宙，还把妈妈接来，做我们的伙伴。”
更二话没说，便飞到清气顶上，选好了地盘，可是妹妹却不要用铜做顶、铁做墙的宫殿，这把更给难住了。他敲了三次自己的高额头，又学母亲拍着胸口打主意，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比铜和铁光灿的材料。于是他问眼眨眼眨地躲在他的胳肢窝里数腋毛的吾司木：“你要的宫殿，到底像什么？”吾司木脸上笑眯眯，大眼亮闪闪，比手划脚地说：“我要的宫殿吗？墙壁黄灿灿，房顶银汪汪，进门一个天，出门一个天。”更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问蒲依：“妈妈呀妈妈，妹妹要一座墙壁黄灿灿，房顶银汪汪的宫殿，我该用什么材料做？”蒲依说：“等我问问你父亲。”接着她便拍着胸脯问玛支玛珂，玛支玛珂也说不清，蒲依只好说：“去问问老二，看他有没有办法。”更依言去找阿尔，黑脸膛的矮个子阿尔，正在大汗淋淋地抽浊气造树。更问他说：“二弟阿尔，你是个聪明的匠人，你知不知道，比铁还光亮的是什么，比铜还光灿的是哪样，它们该用什么来制造？”德布阿尔想了想，说：“比铁还亮的东西，应该是银了；比铜还光灿的东西，应该是金了。浊气只能捏出铁，清气只能捏出铜。你把清气和浊气掺在一起捏捏看，看能捏出什么来。”更觉得这办法应该试一试，于是先抓了三把浊气，合着一把清气捏，果然捏出了亮闪闪的银子，接着他又抓了三把清气，合着一把浊气捏，捏出了金灿灿的金子。金银捏成了，更便用银去盖房顶，用金去做墙壁，造出了一座大院套小院，高房套矮房，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院子的宫殿。这宫殿都是金灿灿的墙，亮汪汪的顶，辉煌的光撒出去，房左的云白了，房右的云红了，房前的云黄了，房后的云紫了。房上房下，清气化为千万道彩虹，群起群落地绕着宫殿飞舞。吾司木高兴极了，原先嘟成鸭子嘴的两唇，这会儿变成一朵娇艳的红花，白牙齿欢欢地往外跑，甜舌头嫩嫩的直探头，她嘻嘻呵呵地笑着，嘤嘤咛咛地唱着，像只花蝴蝶，骑在更的脖子上，要更驮着她满院子奔跑，还把这座宫殿取名叫“石姆岩哈”(12)。这样跑了九天，她的嘴又嘟起来了，眉头又皱起来了，话没有了，歌也听不见了。更一看妹妹的样子，心里真是难过极了。他问道：“妹妹，你还要什么？哥哥给你去找。”吾司木说：“宫殿这么大，就只有我兄妹，又清冷又孤独，这宫殿应该热闹一些才好。”更听了心想：“找来些伙伴，宫殿虽热闹了，妹妹不就把我忘了吗？”他想了又想，因为不敢违拗妹妹的心愿，便去抓浊气捏动物，捏出了牛羊猪马，捏出了飞禽走兽，然后朝它们吹一口气，这些动物都活了，欢蹦乱跳叫起来。动物们虽有鼻子有眼，也能说话唱歌，但必须四脚落地，而且浑身长毛，没有人的灵性。只能凑热闹，不会成为人的知心朋友。更很满意，便把动物们全赶进天宫里去，天宫顿时热闹了起来。吾司木高兴极了，小嘴窝窝又开成了花，甜唇嫩舌地唱着笑着，一天到晚要更驮着她，赶起动物们进进出出地在天空游荡。后来有一天，吾司木看见了天宫四周的彩云，就对更说：“哥哥，我要穿彩裙，就像云霞一样的彩裙。”更便把天宫四周的彩云撕下几幅，做成了一套鲜艳夺目的褶裙，给吾司木穿在身上。从此，吾司木飞到哪里，哪里便一片金黄，吾司木站在哪里，哪里就亮堂。
接着，兄妹俩把母亲蒲依接到石姆岩哈来，让她掌管更兄妹的宫殿和野兽。蒲依接管了石姆岩哈后，便把动物分成两等，一等是蠢笨糊涂的动物，它们被命名为牛马猪羊鸡鸭鹅，专供更和吾司木宰食和骑用；一等是精灵聪明的动物，它们被命名为虎兔龙蛇獐熊豹等等，担任天宫里的差使奴仆。以虎为领头的是不长角的肉食群，它们负责天宫的警卫和防务；以野猪为领头的是不长角的果根食群，它们负责耕种天宫的五谷杂粮；以老熊为领头的是其他草食动物，它们负责其他杂务；以凤凰为领头的是色彩最艳丽的鸟群，它们负责护理吾司木的起居饮食；以大雁为领头的是善于远飞的鸟群，它们是更的随从和护卫；以乌鸦为领头的是其他鸟类，在宫殿里听蒲依使唤。至高无上的天宫石姆岩哈，从此有规有矩，秩序井然，成为一个热闹繁华，但又异常庄严神圣的地方。更、吾司木和蒲依，出门一大群，进门一大帮，显得无比的高贵和气派。动物们把更叫更资，把吾司木叫木色嫫；把蒲依叫资洛果。更资开天辟地，缔造万物，主宰万物的时代，就从这时开始了。
【附注】
同名文本《更资天神》，见姚宝瑄主编《中国各民族神话》（羌族、彝族），太原：书海出版社2014年版，第173—184页。该文本标注由曲阿普选自云南省楚雄州文教局和云南省楚雄州民委会1979年编《楚雄民间文学资料》。内容相同。
【讲述者】 曲木阿石（彝族）
【采录整理】 罗有能采录
【采集时间】 （无考）
【流传地区】 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永仁县
【文本来源】 中国民间文学集成全国编辑委员会编：《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云南卷），北京：中国ISBN中心2003年版，第3—9页。
【阅读提示】 关于天神的神奇出生和天神的社会关系的描述，没有一定的想象力和思考力，是创造不出来的。
【基本母题】 特定天神的来历；天神的母亲；神的特殊出生；神的兄妹；造天宫；天神开天辟地，天神造万物
【本文编码】 《更资天神》：ZCSW0316-111-011
(1) 原文本编者按：本文的是非观、“好人”观是错误的。为了表现所谓的“实在”，杀掉自己的妻女，这是残忍和犯罪！作为一个传说，权留之。
(2) 那时候：原文注释为“太古”。
(3) 更资：彝族各方言支系神话中，掌握天地万物的最高神王。又译为“策耿纪”“恩梯古资”“陈根子”“根兹天神”等。
(4) 三重天：彝族认为，宇宙间共有人、鬼、神三界。石姆岩哈是神界。
(5) 蒲依：有一则神话说，天地万物都是蒲依生出来的。
(6) 这里的树，应当“树神”解。后文的牛羊猪马亦如此。故事原意中，这里的树是抽象的，并不代表实体。
(7) 更：是更资天神的本名。因为他是天地万物至高无上的主宰者，所以别人称呼他时，便加上一个“资”音，资意为“主宰者”或“掌管者”。“恩梯古资”就是“居住上界主宰万物的神更”之意。
(8) 阿尔：蒲依三兄妹的名字，音节按次序排列，后者均比前者多一个音，似有以音节多少区别和确定之意。
(9) 德布：意即又矮又胖的小人。
(10) 米色：即地神，哀牢山一带又叫土主。
(11) 底诗底妮吾司木：红云黄云天仙女。
(12) 石姆岩哈：意即至高无上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