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甲午（二）
一风姿绰约的妇人倚在门边：为什么一定要走？
青木彦隆：因为我是日本人，天皇需要我！
青木妻：那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去告发你？
青木彦隆起身走到妻子面前：你会吗？
青木妻子默默流泪：你就没想过我和儿子怎么办？
青木彦隆：你是中国人，目前呆在城里是最安全的。
青木妻：（哀求）咱们一家离开这里不好吗？到别的地方，到一个中国和日本不打仗的地方去……
青木彦隆：（感叹）请原谅。青木的姓氏，让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青木妻子的表情极度失望与无助。
青木彦隆取下短刀上的护手刀镡，递给妻子。
青木彦隆：照顾好咱们的儿子，等我回来。如果万一……万一我回不来，带他去日本，这刀镡就是他青木家族传人的证明。
青木彦隆见妻子并不来接，只是流泪；于是将刀镡硬塞进她手中，绕过妻子快步出门。
青木妻子没有回头，慢慢滑坐在地，用尽全身的力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音。
……………
日军前沿指挥所与远处赵福生驻守的炮台遥遥相对。
农家小院里。日远征军第二军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身着笔挺的军服站在院墙上用望远镜观察赵福生的阵地。脸色十分难看。
在他身后的院子里跪着三个坦胸露腹的军人，身边士兵环立，看上去更像一个刑场。
副官走过来向乃木希典行礼。
副官：旅团长阁下，一切准备就绪。请下命令。
乃木希典：（心不在焉）嗯，知道了。开始吧。
一哨兵跑进院子，立正敬礼：报告！
副官：什么事？
哨兵：参谋本部情报处青木彦隆少佐求见旅团长阁下！
乃木希典：（惊讶）什么？青木竟然在这里！快让他进来。
青木彦隆应声走进来：乃木学长！
乃木希典从墙头一跃而下：（笑）青木君，这么多年无影无踪的，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
青木彦隆：（笑）还没有建功立业，我怎么舍得去死？
乃木希典：（高兴）走！喝酒去。
乃木希典拉着青木彦隆往屋里走。
副官：旅团长阁下，这三名罪犯……
乃木希典：哦，你们三个自己了断吧！
三人感激的向乃木希典叩谢。
青木彦隆：乃木学长，这是？
乃木希典：哦，别管他们。进攻受挫时，没有命令就擅自撤退，他们不配做天皇的士兵。懦夫！
三个士兵流着泪，高喊着口号，一起剖腹自尽。
乃木希典似乎视若无睹，迈过尸体走进自己的司令部。
青木彦隆望着四处横流的血污，半晌无语。
………………
清军阵地上，赵福生察看四周，伤残遍地，损失惨重。
李朝贵坐在大炮旁边愣神想事情。赵福生在他身边坐下，掏出烟袋想抽烟，却发现装烟的荷包漏了个窟窿，烟丝早都掉光了。
赵福生把烟锅往李朝贵面前一递：哎！
李朝贵：（一怔）我也没了。
赵福生：少废话！
李朝贵满脸委屈，从贴身处掏出一包精心包裹的烟叶，动手给赵福生装烟。
赵福生：你小子，什么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藏私。就这一条，你那兄弟郑荣就比你强。
李朝贵：（陪笑）谁不知道我兄弟是个厚道人。大人，这烟味儿咋样？
赵福生：不错，除了有股汗馊味儿，没别的毛病。
李朝贵：我的大人，咱要是再这么挺下去。怕是连这捂馊了的烟叶都没得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赵福生不语，专心吞云吐雾，半晌才悠悠的冒出一句：算时辰这会早该生出来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带把儿的……
………………
赵福生家小院里郑荣打着赤膊正在擦汗，面前劈好的木柈子已经堆的好似小山。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小院的宁静。
王氏满头大汗走出房间：（兴奋）快！快给大人报喜。周家添男丁了！
郑荣兴冲冲抓起衣服就往外跑。
王氏：兄弟，等等！
郑荣收住脚步：啥事？
王氏取出一只包袱交给郑荣：两件冬衣，你和朝贵一人一件。
郑荣感激的点点头，转身走了。
…………
日军指挥部内乃木和青木对坐饮酒。
乃木：原来只知道一个重要人物在旅顺口潜伏，没想到就是青木君你啊。
青木：任务隐秘，不能当面辞行。实在抱歉。
乃木：那里！青木君这么年轻，就继承了爵位。还被参谋本部选拔担当这样重要的秘密任务。这是无尚的荣光。来，喝酒！
青木：乃木学长，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旅顺城里的清兵已经溃逃，现在根本是一座空城。难道你不想当攻入旅顺的第一人吗？
乃木：（气愤）怎么不想？自从登陆以来我的部队永远冲锋在整个军团的最前沿。可是……可是我前方的那些清军都是些顽固的疯子！无论我怎么进攻，他们就是不退！（悲哀）刚才那三个人，我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啊，就那么被从山上赶下来……
乃木闷头喝酒不再说话。
青木：（思索片刻）乃木学长，让我一个人去试试吧。
乃木：你？
青木：我想去试试说服他们放弃抵抗。
乃木：你疯了吗？这怎么可能？
青木：（笑着取出一张照片）这是我的妻子，中国人。
乃木：（接过照片）哦，是个美女。
青木：我们已经有了一个6岁的儿子。
乃木：（笑）你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呀！
青木：我想说的是，我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中国人，所以才了解他们。在他们心中国家的概念并不十分强烈，相反对于朋友的义气和友谊反倒十分看重。我去劝降不会以日本人的身份而是要站在朋友的立场给他们一个忠告。这样也许能让天皇的武士们少一些伤亡。
乃木：（思忖片刻）好吧，我同意你去试试。但是不能给你太多时间，我马上就要开始下一次进攻了！
………………
日落西山，红霞漫天。清军阵地上赵福生身先士卒，带着残存的弟兄们收集弹药。
一小兵突然指向后方：郑大哥回来了！
赵福生和李朝贵循声看去，郑荣正一路跑上山来。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将郑荣围在核心。
郑荣：（气喘吁吁）大……大人，生……生了……生了！
赵福生：（惊喜）小子还是闺女？快给他碗水！
一瓢水被传递着送到郑荣手中，他一饮而尽，一口气总算顺了过来。
郑荣：（高兴）是个能骑马打仗的！
李朝贵：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您赶紧回去看眼儿吧，这儿有我和郑荣顶着。
赵福生：（意味深长的一笑）老天不负我啊！弟兄们！
众军士：有！
赵福生：备炮，我要亲手打几发。让对面的小日本也沾沾喜气儿。
李朝贵：（惊愕）大人……
大炮很快准备好了，赵福生亲自测距瞄准。忽然见到青木彦隆举着白旗向他的阵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