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满坡菊黄

不经意瞅见这架山坡，一片菊黄，蓦然惊觉已秋浓。

菊黄浓酽，顺坡铺陈，其间点缀青绿。坡顶一线密密匝匝的白杨，勾勒出层次，连缀成高度，灰杆青叶映衬菊的盛黄，而阳光，让菊黄散发出金色，让秋坡充满魅力。一切色彩，包括青绿都暗淡了，于是身心游走在一片菊黄里，沉浸、沐浴，浑然一体。

阳光牵着菊黄，牵引山脚下的农舍，农舍浸在淡淡的菊香里，一切都那么安谧温和。几亩见方的四合的院子，双层的楼宇上搭起半截瓦房，红瓦斜布，最顶部一溜镂空装饰瓦，其上挺立着窑烧而成的白鸽，瓷砖砌就的白亮的墙体圈围着醒目的楼房，院墙便成了惹人的布景；蜿蜒的葡萄藤搭上院墙，顺着墙沿攀爬到大门的门楣上，自然铺排成疏密有致的藤架，此时，藤条上稀疏着一些零碎的叶子，整架葡萄树显出些生产过后倦懒的从容。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只见流利的字体“惠风和畅”“祥天福地”。老人坐在门前小凳上，一下一下地纳着鞋垫，小狗在她的身旁遛来遛去，墙内伸出柿树繁茂的枝叶来，红红的柿果就在她的头顶悬着。

门前一畦菜地，葱韭成行，青菜成片。没有一丝风，好静谧，仿佛能听见阳光漫步的窸窣声，只分辨出几声虫鸣和一行白鸽划过阳光的波声，这些声音和在浓郁的菊黄里。菊黄满沁着馨香，让人眩晕，恍惚间就在故乡的秋坡上，在故乡的童话里细数日月。太婆微笑着，抚着猫狗；流水叮咚，是母亲蹚溪敛水的模样；小妹扎了一束黄山菊，插在了老宅的窗棂上；门前白亮的石墩在阳光下温热地晾着……

满坡菊黄，让心思染上记忆之尘，穿越时光隧道，叹念逝者如斯、生者困厄，感怀日月变迁、人生风云。菊黄熟稔，菊香浓郁，是自然的馈赠、恩赐，如同生活，如若爱情，亦如苦难和不测，属自然之相，因果必然，是无法抗拒的存在和规律。满坡菊黄，愈是浓烈，秋意愈是深沉，回忆便愈绵长，时光弥显珍贵，生活之巷绵延深幽。

满坡菊黄，是秋日渐深的表征，是年岁穿度的黄历，是纷繁生活的索引。她的光灿，仿佛魔力，诱你深入，潇洒放纵地恋爱；她的馨香，如同陈酿，让你沉醉，真实痛快地过活；她的浓郁深厚，恰是人生，潜入，倾情倾力，方能领略至纯风景，至美意境！

满坡菊黄，她的形容味道，就是伴你而来、不舍你去，是爱痛交织的生活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