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该选题的国内外研究现状综述
(一)国内研究现状及趋势
自20世纪八九十年代至今,关于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的研究在国内学界一直争论不休,可谓众说纷纭。这一哲学根本问题毋庸置疑地成为当代哲学家所关注、困扰、质疑的一大焦点。笔者认为,有关“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争端并非无意义的语词之争,而是诉诸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质的根本问题之争,它关系后人对马克思哲学思想以及经济—哲学思想的基础性解读,也关系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及其中国化研究的改革与发展。
20世纪80年代初期,本体论问题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关注,当时受到国内“真理标准讨论”“价值论”“认识论”等相关方面探索趋势的影响,本体论的相关研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坐着“冷板凳”,一度陷于不置可否的尴尬境地。从80年代中期开始,随着我国对外开放趋势向前大步迈进,西方社会各种思潮纷纷涌入中国,其中西方实证主义对传统形而上学思潮大力排斥,这在中国学术界引起了不小争论。由此,中西方哲学研究开始频繁对话,与“本体论”相关的研究逐渐走进大众视野。到了90年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本体论关系的探讨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可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相关争论的焦点集中体现在:马克思的哲学思想中是否包含本体论的思考?再进一步,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的具体含义究竟为何?笔者认为,马克思不仅有本体论思想,其本体论思想还是一条动态发展的轨迹,贯穿于其一系列经典著作之中,包括其最终在《资本论》中确立的劳动本体论思想,均是本书需要重点阐述的内容。
1.关于马克思有无本体论思想之争
国内学界就“马克思有无本体论思想”的看法已形成观点鲜明的两个派别,其中代表人物分别为俞吾金先生与俞宣孟先生。持“马克思有本体论思想”的俞吾金先生一直致力于马克思本体论问题的相关研究,他不仅曾对本体论研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作出多番探讨,还对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的阶段性特征作出了系统而详尽的概括(下文会详细介绍,在此不再赘述)。与之相反,俞宣孟先生在著作《本体论研究》中多次明确否认马克思有本体论思想,有如下具体论述:“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对黑格尔哲学的批判不仅是,而且主要是对本体论的批判。”[5]“因此,如果按陈康先生的说法,在康德之后要想建设一种本体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么,可以说要在马克思主义以后再恢复本体论则是难以想象的了。”[6]“一旦把‘本体论’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连在一起,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与旧哲学的区别的界限从此也就模糊掉了。”[7]按照俞宣孟先生的意思,即马克思倡导的正是对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客观唯心主义的批判,亦即对本体论的批判,同时本体论问题只属于旧哲学形态的一个领域,那么任何将马克思学说与本体论学说相联系的做法均被视作不可取。
国内还有知名学者对“本体论”问题提出了自己别具特色的看法,这为新时代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研究提供了可供参考的多样化研究思路。比如,仰海峰教授认为,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研究应该“走出同一性的本体论研究,走向后形而上学时代的哲学思考”,应该“通过理论有间距地反思现实,通过现实批判性地反思理论……”[8]上述观点为当代马克思哲学本体论问题研究提供了科学、开放的新视野。华东师范大学的杨国荣先生在《具体的形上学》系列著作中,就本体论的内涵问题亦提出了较为新颖、深刻的见解。杨国荣先生的“具体的形上学”突出强调形而上学的“具体”维度,将其称为“一个不断达到和回归具体的过程,它在避免分离存在的同时,也要求消除抽象思辨对存在的掩蔽”。“具体的形上学”这一提法,既“超越了形而上学的抽象形态”,“又与各种形式的‘后形而上学’保持了距离”,其表现为对“形而上学的抽象形态”的“离器言道”以及“后形而上学”的“离道言器”的思维方式上的一种“双重扬弃”。[9]杨国荣先生的“具体的形上学”也为马克思本体论问题研究拓宽了论域,注入了新鲜元素。
归纳起来,一方面,“肯定派”的主要理由包括:从西方哲学发展史的脉络来看,与本体论有关的思考均有迹可循,本体论的研究成为任何哲学家都无法回避的问题。尽管“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但这并不影响本体论研究所处的基础性地位。我们应当正视马克思主义哲学就“传统本体论”展开的批判和扬弃,马克思正是在批判与扬弃的过程中酝酿出“新本体论观”的。另一方面,“否定派”的主要理由包括:“本体论”在马克思系列著作中出现的次数甚少,并且马克思本人一贯对西方哲学,特别是德国古典哲学中唯心主义本体论思想采取的是批判态度,反对用概念进行逻辑推导的纯粹思辨哲学思维方式。他们认为“本体论”本不该属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应该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所批判的,若是再进一步就此去争辩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具体含义,则更属毫无意义之举。
笔者的观点是,哲学本身就应具备本体论性质,哲学本体论的内涵理应包括思维、主观、思辨的逻辑推理过程。而马克思本体论思想则更强调主观与客观、抽象与具体的统一,逻辑与历史的一致,具体可归纳为客观性、能动性、社会—历史性、具体—抽象性。我们不应混淆哲学与具体科学的界限以及适用范围:哲学虽属于形而上的思考,但其思考的来源是形态万千、纷繁复杂的具体事物,它通过抽象的逻辑思维能力去把握、探寻瞬息万变之现象中相对不变、永恒的依据、本质、规律。此种于多中求一,于局部中把握整体,于有限中体会无限,期望达到超验的纯粹理性“是其所是”的学问,是关于哲学追问与致思的最初阶段,即哲学的本体论阶段。然而,哲学的本体论内涵并不仅局限于有关万物本原的追问,其中也包含理性反思和逻辑推理,这应是在哲学各个领域内可发现的特质。尽管近代出现了“拒斥形而上学”的实证主义,但其始终未能在根源上完全抹杀形而上学思想的影响。即便其反对者在构建“批判本体论”(反形而上学)之体系时,仍然需要运用此种抽象的逻辑思维方式。总之,任何哲学形态或是流派要想完全脱离与本体论有关的探讨,或是缺少本体论这一基础理论研究部分,都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虽然马克思立场鲜明地对西方传统哲学(特别是对德国古典哲学)进行过全面清算,同时与传统本体论划清界限,但这并不等同于马克思否认其哲学思想中本体论的存在,并不等同于其一切著作均拒绝与本体论问题发生任何关联,并不等同于马克思的思想只谈“形而下”不谈“形而上”。究其实质,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并不是只有“形而上”的纯思辨活动,正因为问题不在于“解释世界”而在于“改变世界”,所以马克思强调的是感性、现实、人与自然界之间的社会生产实践。马克思更加关注的是,人类社会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的关系,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解放的伟大事业以及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上述立足实际的诉求与期望均体现了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思考维度,比如,马克思于多部著作中的经典论述无不包含本体论思想,“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0],“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1],“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的东西,都能在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12](社会实践本体论),“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13](社会存在本体论)以及《资本论》中以劳动本体为红线的创作研究思路。显而易见,上述列举的马克思本体论立场绝不是只关乎形而上的抽象思辨的结果,而是立足于现实世界,研究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具体的“形而上”思想。如此包含科学真理性认识的本体论思考使得我们既可从精神层面获得深刻领悟并予以深化、升华,又可通过现实境遇不断将之付诸行动,进而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的价值。
2.关于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的具体含义之争
总体而言,学界在关于马克思本体论思想具体含义问题的探讨上出现了较大分歧:有人从辩证唯物论的角度,认为马克思的本体论是物质本体论;有人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得出结论,马克思的本体论是感性存在本体论;有人认为马克思于1845年春写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强调实践在哲学中的作用,因此马克思的本体论是实践本体论;有人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于1845~1846年写的《德意志意识形态》强调生产劳动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认为马克思的本体论是生产劳动本体论;有的人认为马克思在1859年写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明确指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因此马克思的本体论是社会存在本体论;还有人认为马克思的本体论既不是物质本体论,也不是实践本体论,而是“实践—物质”本体论或者某种双重含义以上的本体论。上述各种观点均可在马克思经典著作中找到一定的根据,因此也都有一定的道理。
笔者在此特别介绍一下俞吾金先生与李泽厚先生的本体论研究。俞吾金先生有三篇关于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的文章值得关注。第一篇是《马克思哲学本体论思路历程》,俞吾金先生将马克思本体论学说的思路历程概括为五个发展阶段:自我意识本体论、情欲本体论、实践本体论、生产劳动本体论和社会存在本体论。其中“社会存在本体论”是基本本体论,而“实践本体论”和“生产本体论”是一般本体论。[14]此文一出,立即有学者就“情欲本体论”“实践本体论”的相关划分和定义提出不同的看法,并提供详细的文本论据予以反驳。[15]第二篇是《马克思哲学是社会生产关系本体论》,俞先生明确指出,“历史唯物主义就是马克思的全部哲学思想”,马克思的哲学革命是“本体论意义上的革命”,是“社会生产关系本体论”。[16]第三篇是《马克思对物质本体论的扬弃》,俞先生将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内涵修正为“实践-社会生产关系本体论”。[17]此外,李泽厚先生的“历史本体论”哲学思想也颇值得一提。李泽厚的历史本体论,即以马克思的实践观为基础,再借鉴康德哲学之观点,将关注的焦点置于诸如“人活着何以可能”“人如何去活”以及“活得怎样”之类的问题之上,以期服务于其“主体性实践哲学”的内涵要求。李泽厚先生的一系列著作反映了人类学历史本体论学说的主旨和时代意义,即一面拒斥传统形而上学本体论,一面重建现代本体论的哲学思路,上述思想在其著作《批判哲学的批判》《主体性的哲学提纲之二》《历史本体论·乙卯五说》中均有所体现。
就马克思本体论思想具体含义而言,国内学界还分为两个大类,分别是“物质本体论”与“实践本体论”。其中支持物质本体论的有:张奎良、陈先达《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及当代价值》(《江海学刊》2002年第3期),《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科学性的客观依据》(载自《马克思的本体论思想》赵剑英、俞吾金主编,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黄楠森《本体论能否成为一门相对独立的科学》(《哲学研究》1985年第12期),《论实践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教学与研究》1996年第1期);王荣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理论学刊》2002年第4期);高清海《马克思对“本体思维方式”的历史性变革》(《现代哲学》2002年第2期),《再论本体论——答刘福森同志》(《人文杂志》1990年第5期);张爱华《实践概念与物质概念的关系三议——兼评实践本体论》(《厦门大学学报》2001年第3期)。他们支持物质本体论的理由主要包括: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问题应当回归到最根本的起点,即世界应统一于物质,物质是客观实在性;实践应被视为行为、属性、功能、中介的范畴,并不涉及宇宙哲学观的本体论含义;不应混淆实践唯物主义和实践本体论,现当代马克思主义哲学重心的改变并不意味着哲学本体论的基础地位也可以为之转变。
其中支持实践本体论的有:何中华《物质本体论的困境与实践本体论的选择》(《南京社会科学》1994年第11期),《论马克思实践观的本体论向度——重读〈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河北学刊》2003年第23卷第4期),《试论马克思的本体论思想及其特征》(《学习与探索》2004年第1期),《马克思实践本体论:一个再辩护》(《学习与探索》2007年第2期),《实践本体论被证伪了吗?——答孙亮先生》(《东岳论丛》2008年1月),《马克思实践本体论新诠》(《学术月刊》2008年8月),《马克思哲学的物质本体论诠释之谬》(《烟台大学学报》2010年10月),《马克思哲学只能立足于人的在场性——答我的两位商榷者》(《晋阳学刊》2011年第6期),《作为本体范畴的实践与时间性的复活——再答我的一位商榷者》(《东岳论丛》2013年8月);杨耕《物质、实践、世界: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三个基本范畴的再思考》(《北京社会科学》2000年第3期),《关于马克思实践本体论的再思考》(《学术月刊》2004年第1期),《马克思的实践本体论:一种新解读》(载自《马克思的本体论思想》赵剑英、俞吾金主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亲近哲学与走近马克思——我的学术自述》(《学术研究》2008年第4期),《重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实现的哲学变革》(《光明日报》2009年5月19日),《哲学的本性与位置》(《哲学动态》2012年第11期);杨学功《实践唯物主义与本体论问题》(《重庆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98年第1期),《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年总第20卷第1期),《实践的观点与“本体论”问题》(《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0年第1期),《本体论哲学批判——对马克思哲学变革实质的一种理解》(博士学位论文,2001年3月);俞吾金《本体论视野中的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复旦学报》2006年第5期),《马克思对物质本体论的扬弃》(《哲学研究》2008年第3期),《从实用理性走向实践智慧》(《杭州师范大学学报》2014年5月);边立新《马克思的实践哲学对传统本体论的超越》(《学习论坛》2005年第21卷第9期);鲁鹏《实践在什么意义上可以成为本体》(《中国人民大学复印资料·哲学原理》2005年第7期)。他们支持实践本体论的理由主要包括:“实践”强调的是人类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它在马克思哲学思想中既占据本体地位,又与上述“物质本体论”的内涵区别开来。实践本体论包含了对于真理的批判性,体现马克思实践唯物主义性质的永恒主题,这与马克思一贯的学术主张、立场相一致;“实践”作为一种崭新世界观,是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沟通中介,以人类改造物质世界的客观活动的、具体的、动态的方式来考察和探索当代本体论的问题,体现了当代本体论的现实价值,以此升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时代内涵。
笔者认为,虽然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鲜明的唯物主义性质,但仅鉴于此就将其简单归类为物质本体论是不够准确的,如此归类有弱化马克思哲学实践性、现实性以及人的存在价值之倾向。另外,虽然“实践”是人与自然发生关系的逻辑起点,人唯有通过实践活动才能改造自然、改变世界,拥有“人化自然”,但是实践本体论的划分则有忽略客观自然、自在自然之嫌。也就是说,“实践”这一归属很难完整概括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内涵,“实践”始终需要依赖自然存在、人的存在以及其他客观存在。“实践”从各方面来看都不具备本体论的本源、始基、独立性、稳定性等本质规定的条件。在此还需特别指出,“物质”和“实践”都是马克思哲学思想的重要范畴,荒废其一,均不可取。我们应该尝试从这两个维度去领会和把握马克思哲学本体论的深刻内涵以及时代价值,至于该用何种哲学术语来完整、精确地概括马克思哲学本体论,是学界应该进一步研究和探讨的问题。
(二)国外研究现状及趋势
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黑格尔发展了其丰富而庞大的形而上学体系之后,终结了西方传统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进而在一个全新的维度上推动了形而上学的研究。该体系在理性基础上达到了传统西方哲学本体论研究的巅峰。19世纪以来,现代西方哲学本体论受到“人本主义”和“科学主义”两大思潮的影响,本体论的研究趋势发生重要转向。19世纪中叶之后,西方哲学发生转型,主要可归纳为科学主义思潮、人文主义思潮以及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三类。伴随逻辑实证主义的兴起,同时推动着“拒斥形而上学”的趋势,它们深刻地影响着西方马克思主义者。
人本主义注重人的情感意志、本能以及主观体验,主张运用非理性主义取代理性主义,否定人的理性思维能力,从而构建通过直觉即可把握人之本质的哲学本体论。比如,叔本华、尼采的“生命哲学”与“意志主义”的哲学思想就是一条循着有别于传统哲学而追求理性精神本体论的道路,是一条关注主体内心体验的非理性特质的精神本体之路。归根结底,人本主义哲学本体论从未摆脱传统哲学的唯心主义性质,从未脱离传统哲学本体论的窠臼。它只着眼于从本质和思维的角度去分析人与世界的关系,摒弃过去那种从主客对立关系来看待本质与存在的方式。科学主义则是将目光聚焦于科学命题和语言分析的一种经验主义的实证主义学说。作为实证主义哲学的代表孔德,首先将“形而上学”这样的探寻世界本原的学说加以否定,主张只关注现象范围之内的实用知识。孔德指出,一切知识的最终目的只是达到实证的科学阶段,只需“叙述事实”,从不说明“事实”,不再关注现象的内在本质和规律。之后,马赫在此基础上继承并深化了以孔德为代表的实证主义哲学思想,明确“拒斥形而上学”的基本哲学思路。
受西方工业大潮冲击现代文明社会的影响,随之而来的是科学技术、逻辑学、语言学的快速发展。存在于文明社会中的个体,特别是那些感受与思维敏锐的哲学家,普遍遭遇不同程度的生存危机,表现出极度的迷茫与困惑,他们往往更加关注涉及人之存在、人之本质方面的探讨。进入20世纪之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情况出现一个明显的分界。也就是说,20世纪以前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主要围绕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的理论思想展开探讨,未出现过较大分歧。而到了20世纪,在各种复杂的历史环境和国际格局的综合影响下,出现各种马克思主义流派并存的局面,一时之间,教人眼花缭乱。比如,反传统教科书的“新马克思主义”,以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等为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阿尔都塞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萨特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20世纪的西方哲学本体论研究呈现出多维度发展的景象,归纳起来有如下情况:维特根斯坦的语言哲学本体论,它强调语言在哲学研究中的地位,同时对传统的哲学本体论展开批判,构成其反对传统形而上学思想的完整体系学说。胡塞尔的“现象学本体论”,它既超越传统本体论思想,又无法抹去其学说自身的传统本体论色彩,这为接下来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本体论学说的发展起到先锋向导作用。海德格尔的存在主义本体论,强调从“此在的生存”出发,应当对于“存在与存在者”之差异引起足够重视。海德格尔对传统本体论研究持一种批判态度,他提倡思想本原的、最初的条件,进而提出体验实存的存在之目的。但海德格尔之后的本体论研究在许多问题上逐渐陷入悖论之境,最终导致其走上传统本体论之老路。海德格尔的本体论研究,旨在克服传统本体论的先验性质,希望恢复存在之真实性与自觉性。
20世纪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研究还涉及“青年马克思”与“老年马克思”思想差异之争,由此造成各类西方马克思主义流派的兴起,尤以“人本主义”思潮中卢卡奇的社会存在本体论思想、葛兰西的实践哲学思想以及萨特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最为显著。他们通过对马克思思想的解读,各自形成了颇有开创性的哲学理论体系,这在不同程度上为后人从事马克思本体论思想研究提供了多维度的可参考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