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汉口开埠:从酝酿到实施
汉口开埠,从酝酿、谋划到实施经历了一个复杂的过程。1854年,为了扩大在华权益,英、美、法等国向清政府提出修改《南京条约》,遭到拒绝。由于修约未果,西方列强寻机再次发动战争,企图借助武力攫取更多的特权。1856年10月,英国以“亚罗号事件”为借口进犯广州,挑起第二次鸦片战争。1857年,法国借口“马神甫事件”,派兵来华协同英军作战。第二次鸦片战争以清政府战败求和而告终,清政府被迫分别与英、法订立中英、中法《天津条约》。
中英《天津条约》约定增开牛庄、登州、台南、淡水、潮州、琼州、汉口、九江、镇江、南京等为通商口岸;外籍传教士得以入内地自由传教;外国人得以往内地游历、通商;外国商船可在长江各口岸往来;等等。这样,英国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在长江中游通商和航行的特权,实现了将对华贸易向富庶的汉口、九江等中国腹地推进的野心。
《天津条约》签订时,长江中下游不少地区仍为太平天国势力范围,清军与太平军在长江沿线进行着殊死较量,因而实现汉口开埠通商尚不具备现实条件。为此,《天津条约》在列明开放长江、允许外国商船航行的同时,又做了一定限制:“惟现在江上下游均有贼匪,除镇江一年后立口通商外,其余俟地方平靖,大英钦差大臣与大清特派之大学士尚书会议,准将自汉口溯流至海各地,选择不逾三口,准为英船出进货物通商之区。”[9]
1858年11月8日,英国特使额尔金在上海与清政府签订《中英通商章程善后条约》后,亲率以“狂怒”号巡洋舰为首的5艘舰只,沿长江逆流航行六百英里,通过镇江、南京、安庆、九江而达汉口,以便选择最好的新贸易口岸。他们沿途勘察航道、水文、气象,并绘制航行水线图,于12月6日抵达汉口。在汉停留期间,额尔金一行“四处探看地方,量水深浅,四处绘图形,西边到汉阳,南边到洞庭,俱绘有图形”,并会见了湖广总督官文。此趟考察使额尔金收获不小,他看到汉口地域辽阔,交通便利,“如此地方十分好,定了在汉口等处开码头通商,最易获利,为天下居中第一好地方”。[10]这对英国人来说极具诱惑力。12日率队返沪后,额尔金即选定汉口、九江、镇江为长江流域对英通商口岸。
1860年10月,英、法迫使清政府签订《北京条约》。《北京条约》是《天津条约》的扩大,不仅承认《天津条约》有效,还让英法为首的西方列强攫取了更多的侵略权益。《天津条约》中载明的长江通商问题,重新提上议事日程。1860年11月,英国驻华公使普斯照会清政府,提出进入长江开埠通商并在上海或镇江纳税的要求,恭亲王原则上同意。1961年2月11日,受额尔金派遣,英国海军中将贺布与参赞巴夏礼率水火轮、兵舰4艘,士兵数百人,从上海出发赴镇江、九江、汉口,办理通商事宜。同行的还有上海英商代表团及随员、翻译40余人。船只分两批先后到达汉口。3月7日,英国官员威司利及上海英商宝顺行行主韦伯等人乘船先行抵汉。威司利一行拜会湖广总督官文,表示来汉是为了察看地势,立行通商,并托人代觅栈房一处。3月11日,贺布与巴夏礼驶抵汉口,会见官文,声称此行“查办九江、汉口开港事,以九江诸事未定,先来勘地”。[11]
见过官文,巴夏礼留在汉口选择商埠基址,数日踏寻,最后在汉口镇下街尾杨林口附近看中一块地,并请来汉阳知府刘齐衔、汉阳知县黎道钧等人一同划定从花楼巷江边往东8丈起,至甘露寺边卡东角止,长250丈、深110丈,计458.28亩的地块,[12]即为汉口英租界。3月20日,双方签订《英国汉口租地原约》,规定租界内一切事宜由英国驻汉口领事管理。4月27日,上海英国领事署宣布汉口、九江辟为商埠,设置领事。不久,英国首任驻汉领事金执尔抵达汉口,设立领事馆,汉口正式开埠通商。汉口等长江口岸的开放,标志着西方殖民势力向中国内河腹地扩张时代的来临,意味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影响从此及于中国内陆城乡,被纳入世界经济体系的武汉也迎来巨大的改变。
此后,美国、德国、俄国、法国、日本、丹麦、意大利、比利时、西班牙等20多个国家纷至沓来,纷纷以“最惠国待遇”条款为依据,在汉口设领事、建工厂、办洋行。特别是紧随英国之后,德、俄、法、日相继在汉设立租界,后又以各种借口扩界,使5国租界占地面积达2.2平方公里。列强在汉口租界内设有领事馆、工部局、巡捕房、会审公堂等殖民政府机构,洋人享受着无上的治外法权,租界俨然成了“国中之国”。在各国列强的侵入和西风东渐的影响下,曾经是典型内陆城镇的武汉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