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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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云中殿的食心事件

1

一个老婆婆收拾行李后,下了车。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孩叫泽霍,大概十岁。说要在天黑之前到达迷龙桥洞——大都市的中心。

作为前往迷龙桥洞的应选的车乘,南瓜车与公主车有些让人难以抉择,它们都停在远处一棵仙槐古树下,不知是否是固定停车点,总之很诗意。可最后他们还是选乘的是便宜的雷象公共旅车。

在路上,老婆婆开始对泽霍讲起了故事,关于她的孙子卡伦,以及曾经他们一家人住在天宫里的事。

远远看去,那悬浮的天宫像是放大的雪花片,晶莹剔透,荧光异彩。然而他们却是在一座住宅前停下了脚步,与天宫比起来,实在太普通了。

老婆婆在门前按着铃,里屋立刻传来混乱的撞击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

门扉打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半身探出来,裹着一身松垮的睡衣,他皱起疑惑的眼睑,上扬眉毛,耷拉着下巴,屋里突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音,仿佛在宣告着此刻男子惊愕的内心。

“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难道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不孝子孙么!”

老婆婆对她的孙子一点也不和蔼,只说了句倒茶,就领着泽霍进了屋。婆婆瞅瞅里屋,拍着沙发问卡伦,自己的曾孙女哪去了。

“辛西娅呢?”

卡伦倒茶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把茶添满后,表情一转,生气了。

“我把她送孤儿院去了,那个混球。。。”

“什么!你这混蛋!”老婆婆飙起来,用银杖在卡伦的头上一顿疯打,他下意识双手抱头,活像只鹌鹑。

“因为她总不听我的话呀!”

卡伦轻轻拨开那根银杖才敢说话。

“你也该尊重她的选择。”婆婆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小孩子,她能懂些什么!”

卡伦是人与巫族的混血,他徒有巫族的身份,却没有巫族的灵能,他知道那种因卑微而痛苦的感觉。所以当辛西娅到了十岁,开始定型自己巫灵的时候,为了给辛西娅上到最好的咒术学院,卡伦甚至卖掉了祖辈留下来的天宫。

咒术师备受世人的尊敬,让辛西娅成为一个咒术大师便是卡伦唯一的执念。可是辛西娅却执意要当一个通灵师,卡伦因此大发雷霆,他觉得跟鬼灵签订契约,是会毁掉辛西娅一生的。

卡伦正气呼呼的,却发现自己奶奶的眼中正晃动着痛心的哀绪,他继而问道:“奶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婆婆舒缓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哽咽地回他:“你的姐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怎么可能,半年前我还见过她的,别开这种玩笑,奶奶。”

婆婆没有说话,只是那神情过于哀伤。

沉默着,有那么一刹那他回忆起半年前与姐姐的只言片语,那些暗示性的话语,至此眼瞳涣散开来,半晌没了反应。

无论曾有过什么事,当一个人死了,都难以抑制地过分想念她,卡伦依靠在沙发上,直到杯中的茶已冷去。

成为与姐姐那样强大的巫师曾经是自己的目标,他想起自己的姐姐外嫁时,他生气地对她喊,永远不会祝福一个和普通人类联结的巫师。

虽然已经过去许久,此刻想起,却心如刀割。

钟摆一刻刻走着,卡伦则是静静地听着奶奶细说着缘由,他的姐姐是在人们的内乱中丧生的。卡伦微有愤恨之意,因为他早就警告过姐姐不要卷进人们的恩怨里。

可是他也知道,巫族,是出了名的喜欢多管闲事。

内乱。。。

卡伦倒吸一口凉气。

“奶奶,我好像。。。把辛西娅放到的孤儿院就是那座发生了内乱的城市泰兰纳!”

厅堂里立刻传来妖鬼婆婆疯狂的咒骂声,吵吵杂杂,两头争执起来。

‘“你怎么会想到把她丢那去,巫族之乡没有孤儿院吗!你疯啦!”

“太近了,我怕她觉得我不会狠心丢了她,那样就起不到恐吓的目的了。。。”

“你!你~赶紧去把她给我接回来。”整个房间里都能听到婆婆尖锐的大喊声:“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别活了!”

2

离开巫乡的第十天,他就已经到了人类的主城泰兰纳。刚刚抵达的时候,卡伦心里不经一寒,处处都是正在补建的楼房,像是被天灾席卷过一般。听这里的人们说,是幻影那头翡翠龙造成的,新王布勒文已经派出了大量的精兵猛将去剿灭它,尚未有结果。

但卡伦也只是问问,关心的只是孤儿院的情况,径直地往那个地方赶。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有什么神仙保佑,即便经历了内乱,妖兽恶袭,那栋孤儿院依旧安然无恙。

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卡伦面露欣喜,迈步走向孤儿院。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孤儿院的主教院里飞窜出来,就是自己的女儿辛西娅,她正与其他的孩子打打闹闹,互相丢着泥巴,乐呵地玩耍在一起。

这一幕让他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喜悦也戛然崩落。他一点没从女儿的脸上看到反省的样子,日子过得也太开心了!

这个时候一旦露面也就是承认自己妥协了,绝对不行!

卡伦闷闷不乐地走回了旅店,他决定给家里的奶奶写封信,说说自己的情况。

【。。。因为辛西娅仍然执迷不悟,所以我决定在这里再观察她一个月。】

写着写着他把这封信揉作团扔进垃圾桶了,因为他觉得那个老太婆对这样的理由一定不买账,正烦得很,突然房门响起了“咚咚”。

“是谁?”

没人回应,但敲门声并没有断,他怒冲冲地站起身来,大跨步地走去开门。

门吱一下被拉开,然后卡伦愣住了,在他眼前站着一位面容乖巧肢体美感的妙龄少女,身着兜帽黑袍,可暖暖的金色长发却还是逃了出来。

她似乎被这突然的开门吓到般诧异地看着卡伦,她的手依旧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有什么事吗?”

卡伦没有生气,谁又会突然向一个女孩发火呢,虽然她做了奇怪的事。

可女孩那双灵动的眼睛突然布满水润,在卡伦作出反应以前,她一步向前,将头贴在他的胸口,抱住了他。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姑娘,你这是干嘛?认错人了吧。。。”

他下意识地把手展开,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可看起来却更像是要拥抱的人。

女孩抱得紧紧的,可只一会儿,她便稍稍站直了,颈颚稍抬,泪花已在脸颊绽开。那双暗红色的眼瞳中布满了卡伦的整一张脸,似要把他刻印在里边一样。

这双眼睛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卡伦一时间想不起来。

她低眉含泪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于是抬起眼睑,让泪止住。

“您有生命危险,这十天内不要去任何危险的地方,最好连旅店也别离开。”

她真挚的样子让人很难拒绝,但正是这样却更像是场恶作剧。于是,卡伦只是淡淡地回应这一“恶作剧”。

“你最好走开,我心情不好。”

卡伦想要关门,女孩却强硬地撞了下门,然后挤进房间里。

“您相信我,我并没有开玩笑。。。请一定要小心盗贼。”

女孩诚恳的看着他,但那认真的表情渐渐地开始有些许失落,因为卡伦根本不屑一顾,他只觉得这个女孩烦人得有些过分了。

可突然女孩念起了咒语,卡伦吃了一惊,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竟然也是个巫族!当那血色的硬蜡法杖召唤出来时,卡伦已经迷乱了,他不知道是否自己是在梦中,因为那样纯粹的力量竟都集聚在那根法杖中,可他更不敢信的是接下来听到的话。

“如果您答应我,这根法杖就送给您吧。”

“真的吗!”

卡伦做梦都想拥有一根自己的法杖,幻想成真的感觉让他放弃了思考,即便这有可能是个美好的陷阱,他也愿意试一试。他的眼睛已经深深被法杖吸引住了,没注意到那个女孩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一刻没离开过。

“多希望转身还能再见到您。。。”

耳边突然响起期盼的话语,连同法杖一同落下,卡伦倾身接住它,牢牢地握住。当他再四下寻视,女孩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从未曾来过那样。

一缕阳光照亮了世界,蒙蒙地映照在玻璃窗上。卡伦投入地摸着胸口抱着的法杖,却不敢睁开眼,生怕他在做一场梦,直到它的轮廓由指尖传到自己的脑海,才起了床。

如何处理这神奇的法杖?卡伦将它举得高高的,他多么渴望就在此刻,那些嘲笑过他的巫师们能亲眼看看它。他想带着它前往满人的街道变戏法,看那些满是笑意的人群将自己围拥起来。

但那也只是想,他还是尽量抑制住这种冲动。他想,这定是场欲望的试验,经受住了就会有赐福,也不过眨眼的十天。

等待的日子里,他总想着那天的画面,他开始有一种感觉,那个女孩似曾相识,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时间拖得越久,卡伦想的东西就越多了,有时候他觉得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搅得心神不宁。

卡伦正在旅店的前厅坐着,翻阅着古典。突然店外人声鼎沸,异常嘈杂。很快整个前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皱着眉地朝那个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加入了围观的人群。

有一个鬼女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出现在了街道上,愤怒的人群整要对她进行诛伐。那个鬼女一直在辩解,她说她从来没有吃过人,她说她没有恶意。

卡伦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妖鬼,不仅会说人类语,而且从她身上寻不到丝毫的戾气。他还在惊叹之余,暴怒的人们就动起了手。

鬼女已被砍倒在地,眼看着就要被杀死了,一股爆燃的火凤之焰从卡伦的法杖喷发出来,火凤在鬼女身旁绕了一圈,消散在空气中。

人们惊愕地看向他,他们看着那根烈焰窜动的着的血蜡法杖,窸窸窣窣地讨论。一个妇女疑而又愤地问道:“大贤者为什么要包庇一个妖鬼?”

“她不是妖鬼族,你没看到她说的人类语吗。”

“但是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个拄着杖的白须老头往前一步:“它就是鬼,它们开始学人说话了!”

人群立刻被煽动了,呼喊着要杀了她。卡伦立刻挡在了鬼女的前面。

“这是我使的幻化之术,她其实是个人类。”

“它是人类?”

“这都是因为一个意外。”卡伦故作哀叹着摇了摇头:“她是我的侄女,当初我正在研究一个变法之术,法术失控,不幸将她变成这副模样。”

人群一片哗然,老者追问道:“她不曾吃过人?”

“不曾,她说的都是实话。就是个幻化之术,看起来像妖鬼,实则是人。”看着人们将信将疑的,他挥了挥手中的血蜡法杖,严厉地说道:“难道你们在怀疑我在撒谎?”

“我们怎么敢怀疑大贤者!还希望大贤者早日找到破解之法。”老者立刻毕恭毕敬的,他回过身打点着几个跟班,随后说道:“你们几个,赶紧把小姐送去就医!”

“大可不必!”卡伦匆匆拦住了他们:“我会自己医好她的。”

看到卡伦执意要自己医治,老者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深表歉意,卡伦则是表示主要在于自己看管失责,才酿成的这场祸事。

他们礼节性地拱手,人们便各自散了去。卡伦回头看了眼鬼女,独自咽下口水,因为再晚一会儿,他们就会看到鬼女身上的伤口正在自行愈合。

3

古一在一间旅馆里醒了过来。

一个中年的男子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一本有些老旧的书。看到他的瞬间,脑海中许多的画面爆发出来,断断续续地她想起了发生的事。

古一摸了下自己的后背,除了残留的轻微疼痛感,却没有摸到任何的伤口。

“你醒啦。”中年男子立刻靠了过来,他的手中端着一个保温的饭盒。“虽然鬼族的自愈能力特别强,但也扛不住饥饿呀。先把东西吃了吧,你看起来饿坏了。”

饭盒打开,是一碗温暖的蛋肉粥。

但比起吃那碗香却无味的粥,她现在更关心一个问题。在她昏过去以前,她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的手上,拿着本该属于辛西娅的血蜡法杖。无论如何,这个叫卡伦的人救了自己,应该不会是坏人。

她犹豫着,还是问出口:“我看到你手上有一根魔法杖。。。”

“那是我的!”

古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中年男子的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但是这反而是不打自招了。

“可是我认识一个巫族朋友,也有一根和你一模一样的法杖。”

“哦?那个巫族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女的,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头金色的长发,一双独特的暗红色的眼睛,不过她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

像是卸下戒备,卡伦释然地笑了。

“哦,原来你是她的朋友,那我还打巧了,算是还了她一个人情。但这法杖确实是她给我的,你可不能要回去。”

“当然不会,既然她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我也没那个权力问你要。那她还有说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没有,她给了我这根法杖,突然就消失了,前后逗留了还不到两分钟。”

卡伦将那个法杖用布带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然后装进了旅行束袋里。

“那你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吗?”

“当然不知道。”

说完,卡伦便看出来古一陷入了麻烦之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卡伦本来就很好奇那个巫族女孩是什么人,如今他更疑惑了,她为什么会有一个鬼族的朋友,而且还把她丢在了这个地方。

“你来泰兰纳干什么?你说出来,我指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

如果自己说实话,这个男人会信她么?她脑补了一下结果。

【“我是从未来来的!”

“是嘛,那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来自未来?”

“我好像,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未来。”

。。。

她有些绝望了,还是无助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了,我丢失了记忆,那个巫族朋友的身上有我的全部记忆,我必须要找到她。”

“可是你这个妖鬼的身份,不方便在泰兰纳找人吧。。。”卡伦先是露出为难的神情,而后他眼珠子转了转:“其实我也很好奇,那个巫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要不,我来帮你这个忙吧,反正我也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古一开心地频频点头。

恰时,房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卡伦应声就要去开门,古一也立刻背过身去。门打开了,门外那人面带微笑,卡伦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了一声。

“老朋友!快请进。”

“老朋友,你来泰兰纳也不找我。”那人抬腿便进了屋子,他的视线很快就停留在了古一身上,那时她正背对着他。

“诶,忘了忘了,不过你怎么找到的我。”

“找你可真不难,你可是在街上搅出了大动静。”那人的眼色往古一这边挑了一下:“你这什么时候多了个侄女,你有兄弟吗?”

“这。。。我有个堂兄。。”

“你就别编故事了。”

那个人打断了卡伦,仰起头来饶有意味地看他。卡伦默了会儿,两人相视而笑。

“我说你啊,怎么什么妖魔鬼怪的事都敢往身上揽啊。”

“我看她也没什么恶意。”

“哼,你们巫族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他们很快出了门,寻了间上好的酒馆,他们光是聊天喝酒就聊了半宿。见着多年未见的朋友,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的愣头青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如今在泰兰纳还能联系得到的朋友只有那么零星几个。这个叫弗兰的老朋友就是其中一个,听说他在云中殿当着传令官。

他这个朋友也是个碎嘴子,两人聊天基本上就属他话最多,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的东西,什么王族叛乱,恶龙天灾的。卡伦其实对这些人情事故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倒是对幻影恶龙有所耳闻,那是个活了上万年的怪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辛西娅这个小兔崽子,根本不知道我当父亲的劳苦用心!”

卡伦恼恼地把酒罐放到桌上,两个人都醉醺醺地在桌边上摇头晃脑。

“所以,你才不想马上离开泰兰纳。”

“不行,我不能现在带她走,我不会认输的。”

“正好。”弗兰哼笑一声,醉醺醺的眼皮半扣着:“过两天,是小王子的十岁生辰,宫殿里要大摆筵席,到时候我们再醉一场。”

“不去。”

卡伦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三天三夜的筵席。”

“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弗兰再次强调,他的笑得嘴巴合不拢:“你不知道,陛下膝下无子,年近五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小王子又活泼聪颖招人喜欢。此次恰逢十岁之年,大摆宴席,普天同庆,你真是赶巧了。”

“那也不去,万山殿我再也不去了。”

“嘘!”弗兰警惕地左右环视,然后颇有异议地看着卡伦:“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现在叫云中殿。”

“那我就更不去了。”卡伦闷下最后一口酒,然后径直地扑倒在了桌子上,喃喃地醉话:“那个。。大殿。。从来都。。不会有。。好事。。。”

。。。

4

卡伦宿醉醒来,头疼万分,古一适时地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旅店,古一告诉他,是弗兰把他送回来的。卡伦不经感慨,这么多年了,自己的酒量还是完全赢不过这个老朋友。

他刚从床上起来,尚未来得及洗漱,弗兰又上了门。

“你就这么闲吗?”

“我闲不闲,得看陛下想不想我闲了。”弗兰苦笑着回他:“我说你这长住旅店也不是个事,搬到我家里去吧。”

“不去。”卡伦皱起眉头不耐烦:“你就想让我去那个什么,云中殿是吧。就算今天是小王子的十岁生辰宴,我也不去。”

“你拗什么劲,又不是非让你去,我只是让你去住我家。。。”

“十岁生辰?!”古一一脸的惊讶,她急急忙忙地凑上来:“那个小王子是不是叫森罗啊。”

“是又如何?”弗兰警惕地看着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的瞳孔放大,一下愣了神。

听说有人要刺杀小王子,传令官一下懵了。以为是旧王室的残党,便立即进了云中殿汇报了情况,大殿四周立即加强了警备。

站在通向内殿的百米长廊,卡伦多少有些感慨,两侧高墙上龙飞凤舞的高山镌刻,如今更改为神秘变幻的祥云,不久前还唤作万山殿的地方,如今称为云中殿。

“你留在这。”

弗兰严肃地对古一说,卡伦看了眼殿门的入口,一下就会意了。

“你就在这个长廊等着吧,进入大殿是要严检的,你这个身份。。。”

卡伦呵地一笑,压了压古一的兜帽,示意她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古一猫一样动了动鬼耳朵,点头答应。

长廊上鲜有人停留,只有古一自己。部分进出内殿的侍从都投以好奇的目光,在听守卫解释后才释然地离开。

她等待了良久,却完全不知道内殿的情况。也不知道警备做得怎么样了,古一独自嘀咕着。她想着如果当初森罗不出意外也不会搅出那么多的事,他也不会被他的父亲讨厌,更不会许下那个错误的愿望。

内殿似乎开始有些躁动的讯息,时值傍晚,夜灯也开始逐灯亮起来。古一有些担忧地朝殿门里看,在与大门守卫四目相对时,她又立即缩了回去。

恰时,两个童稚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是因为你叫叫嚷嚷的,我都没听清楚。”

“哥哥别生气惹,下次再去一次。”

“可以呀,我就说划船好玩吧!”

。。。

他们闹腾着往内殿里走,从那些杂杂的对话里明显猜得出来他们是偷偷溜出去玩的。那个男孩子突然停了下来,他颇为好奇地瞅了瞅古一。

“你是谁啊,怎么站在这里扮稻草人呢?”

关你啥事,古一心想,小屁孩就是事多。

“你敢不回我话呢。”男孩嚣张地笑了一下。

那个表情让古一有些熟悉的感觉,一下懵了,一种自然而然的猜想立刻涌上心头。

“你是。。”

“我是森罗殿下!”小孩趾高气扬的:“把面巾给我摘了!”

果然是这个混蛋!古一心想,就算小时候也是个熊孩子。她没有理会他,反倒是森罗的妹妹缓缓地靠过来,拉着他哥的手臂。

“哥哥,快走吧,殿里吵吵闹闹的,可能都在找我们惹。”

“你给我等着!”

森罗撂下句狠话,不甘愿地回转过身去。

就在古一都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小森罗突然一个回转身,扯掉了她的面巾。

这么一下,两个小孩反而是当场被吓得面色惨白。

森罗立刻拔腿就跑,没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妹妹已经彻底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救!救命啊!”

整个长廊内外都回荡着这个男孩的叫声。

转眼之间,守卫兵卒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围住。卡伦和弗兰随后也立刻赶到了。

“呜~呜~鬼鬼鬼!”

初年妹妹吓得惊魂未定,哭哭啼啼的。

“误会,这是误会。”卡伦立刻阻止了那些要动手的守卫,自己急的团团转:“听我说,有人要刺杀小王子这件事就是她告诉我们的。”

弗兰的视线在森罗和古一之间游走。

“森罗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森罗喘着气,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指着古一。

“是这个鬼怪把我抓到这里来的。”

古一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曾想过,这个小子从小就没有一句实话。

弗兰立刻怒喝道:“好一个调虎离山!难怪整个警备都找不到森罗殿下,原来早就被你绑走了。”

古一不敢露出半点笑意,但她觉得是真可笑:“明明是他自己溜出去的,你们这些守卫竟然不知道。”

“胡说!”

某个守卫与森罗异口同声。

卡伦的血蜡法杖突然发出骇人的声音,它频频震动着,像是受到了某种魔力的干扰,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个法杖,视线很快便落在了森罗身上,那股魔力来自森罗。

僵局很快被打破。

殿门里侧又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所有人都能猜得到,是陛下来了,于是众口齐喑。当灯光从内殿照出来时,长廊里的人都看到了陛下,刚才杂乱无章站着的侍卫都如波动的水那样,让开了一条路。

“森罗,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陛下总是直呼其名,他面色冰冷,略有愤愤之意。森罗左顾右盼,突然有些结结巴巴的,他还是指着古一。

“是,是这个鬼把我绑到这里来的。。。”

“胡说八道!你这小子说谎都不会脸红的!这些门口的守卫都可以作证,我一直站在这里,从没有离开过。”

古一大声叫道,吓得守卫立刻警戒起来。小森罗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害怕她,立刻缩到了陛下身后。

陛下的视线快速地扫向那些守卫,殿门的守卫害怕地头都不敢抬,一个守卫欲言又止的,有些眼神躲闪。

“你们这些守卫是干什么的!就殿门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全部免职!”

陛下说这些话只是稍稍地提了声音,却并没有特别的生气。

。。。

“初年也在呢。”

听到陛下突然的发问,森罗自然地嗯了声以回应他,而后才发现陛下回过头来看他的表情有些生气,他立刻闭了嘴。

陛下是知道的,那些守卫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不敢说。他们不敢对他撒谎,但也不能说出实情,因为森罗在撒谎。陛下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如指掌的,贪玩调皮喜欢胡闹。陛下免他们职的原因,主要是这些守卫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把森罗送回他的偏殿。”说完,陛下的视线停留在了古一身上:“来人,把这个会说人类语言的鬼女杀了。”

侍卫立刻拔了刀剑,谨慎地朝古一走来。古一退到了墙边,吓得不知所措。

“且慢,布勒文陛下。”

卡伦挡在了古一前面,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大贤者。这场闹剧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至于你是从哪听来的那没由来的刺杀我就不追究了。但这个鬼女竟然出现在云中殿,定是要斩杀的。”

“可刺杀确实发生了。”

“你说什么?”

陛下稍有错愕地盯着卡伦,小森罗则是有些发懵地站在一边。

卡伦接着说道:“森罗身上被下了蛊术,刚才我的法杖探查到了这一点。”

“这是一种叫荼鬼的魂灵最喜欢的障法,这种鬼灵混在人群中,总是喜欢寄宿在人身上,在把人心口的精魄吃食之后,为了不让居所附近的人立即发现,往往会使用这种障法进行掩盖,以此维持寄生者的行动能力。”

陛下沉默着,但他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

“那依照大贤者之说,可有何解救之法?”

“我刚才解开了小王子身上的蛊术时,发现他心口已经空洞了,这是常年侵蚀的结果,已经无法回转了。”

“常年侵蚀?”陛下嗤之以鼻:“大贤者这话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先是森罗今晚会被刺杀,再到常年被鬼灵侵蚀,无疑就是想说这事跟这个鬼女没有关系罢了。你就这么想救这个鬼女?”

“我只是照实来说。”

“照实?”陛下停在卡伦跟前,魁梧的大帝与文质的巫师隔着不过一个手掌:“照实的话,今晚若真出现了刺杀,你跟这个鬼女才是有最大的嫌疑。算了,你走吧大贤者,我也不为难你。”

“那小王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陛下转身正要走,卡伦却一把留下了他,站在他一旁的弗兰扯了扯他的衣袖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多管闲事”。

“被荼鬼蚕食心魄的人会变得盲目自私,固执己见,谎话连篇,纵情纵欲,他就不适合再当王族了。。。”

“住口!这是我族人的事情!”陛下雷霆之音迸发:“不要仗着你是大贤者,就得寸进尺!”

“群民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卡伦义正言辞,然后他想都没想,就说出了口:“他们知道未来君主是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同意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呢?杀了森罗是吧。”

。。。

所有的目光一下都集中了过来,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慢得树叶滴下的水都成了圆珠,浮在空中。

缓缓地,他们看着陛下转过身去,不知悲伤与愤怒,因为他们看不到背向他们的那一刻陛下的表情,除了与他正面相对的那一脸无辜的卡伦。

卡伦想解释,他想要说些什么,事情的真伪,或者单纯一个不字,可他甚至来不及摇头便瞪大了眼睛。一股冷意袭来,穿透心肺,腔中涌来血意,一口温热的鲜血落于长廊之上。

他看到弗兰惊恐万分的表情,才知道自己的胸口插进了一柄短剑,艳红的血液成股淌出,成了最美的颜料,装饰着那单调的冰冷的铁,他轻轻跪下,疏离了感知。

“陛下!你怎么这般糊涂啊!”

弗兰喊道,话语中竟带斥责,陛下应声看去,怒目圆睁。

“闭嘴!都是你搅出来的这种破事!这个巫师,竟然妖言惑众,与鬼女共谋,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心存祸胎,死有余辜!”

国王愤怒地将挂脖的盘珠从胸口扯断,盘珠洒落一地,在它们停落以前,他便离开了百米的长廊,连森罗都没再看一眼。

彩虹直至黑白。

卡伦撇开对他伸手扶持的弗兰,向前倾倒下去,长廊中的片影依旧映照在他溃散的眼瞳中,他倾尽全力缓缓地向前爬着,心口淌出的血被拖出长长的一条道。弗兰很难受,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当眼皮缓缓闭下,黑幕盖下时,卡伦却终究没能将眼睛闭上,因为在临死前他想起了那件未了的事。

他想,女儿还在等着自己。

弗兰眼中无光,他放下卡伦的尸首,低沉地说道。

“巫族不能是陛下杀的,他是死于穷寇盗匪所为,找几个死囚做替罪羊。还有,今天之事任何人都再不能提及。”

“是!”侍卫齐声回答,然后一个侍卫指了指古一:“这个鬼女如何处置?”

弗兰嘴巴微微抖动,他说:“按陛下的指令,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