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part10：自行车

傍晚，男生寝室里，一张正方长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套附上红绸带的军棋，两边各自摆着方便面和自热饭，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气味和水汽，与屋外12月呼啸的北风形成截然不同的风景。

“男生寝室第一次剪彩仪式现在开始!”我兴奋地拿起那把藏在床头许久的剪刀，正欲要进行这神圣的剪彩。

“等会儿，本宿舍主席先来发言，这个……”项一凡起身，将手按在右边，正经起来。

“坐下吧，一天天做什么白日梦呢。能不能正经点？”解林瞬间补刀，戳穿项一凡想要主导大会的真正目的。

“其实还有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你们会下军棋吗？”李逸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羽扇，从口中蹦出本次会议的关键性问题。

“难道你们都不会吗？那当初投票为什么会这么果断？”我瞬间对于他们之前支持这个项目的投票产生怀疑。

“当然……不会，纯粹就是热闹，不然呆在宿舍里又没有新的乐趣。”项一凡表达自己的想法。

“赞同，而且你在枕头边放把剪刀，怪瘆人的。我担心有一天会魂断梦乡”解林补了一句，然后做成一命呜呼的鬼脸。

“虽然我不会，但想想应该不会太难，听一遍规则应该就可以进行操作，取得胜利了吧。”李逸轻描淡写地说着，双目依旧平静如水。

确实，李逸作为我们寝室的bug存在，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在短时间受到阻挠，尝到失败的滋味。

十分钟后，李逸在听完一遍规则后，便已经走在大杀特杀的道路上，我们寝室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挡。

“没想到，我们剪彩完的第一个活动竟会如此无聊。”解林托着下巴，翻着白眼，根本无心动自己拌面的盒子。

“实在不行，我们下回玩斗兽棋？”我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边上的项一凡那一脸平静的面色，带着怀疑的口气询问。

“斗兽棋难度还好，应该推算赢的套路难度比军棋低吧。”李逸还是摇着羽扇，面前自热饭的热气被卷起浪花，将我们压回冰冷的海水里。

“停，要不我们先去吃饭？”解林突然跳起，打断了李逸的话，然后迅速拌着面，发泄自己刚才的失败。

突然，一声铃声响起，打破了楼道的沉寂。

“等会，几点了？”我回头问李逸，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李逸看了看自己的表，不紧不慢地说：“BJ时间16时35分，准确点来说，我们还有5分钟的时间赶到教室去上晚自习。”

我、解林、项一凡瞬间石化。在下一秒后，我们全寝抛弃了自己的美味佳肴，跑下楼。

“你们怎么总是在晚自习迟到，每人一份检查说明。”邵飞盯着踩着点进入教室的我们，眼里带着和屋外冷风一样的寒气。他挥了挥手，让我们快速回到座位，然后，走到讲台，让我们听他讲件事。

“同学们，下个月学校的校庆就要进行了，有这些项目大家可以参加，待会让班长具体说明一下。如果有谁不明白，也不用问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邵飞笑着说。

“好熟悉的开场。”我用手遮住嘴，小声对徐鹿溪说。

“好了，大家开始自习吧。”邵飞说完，迅速就离开了。

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敲响，果然不出所料，项一凡和解林两个人全然忘记因为遗留在寝室的美食未被食尽而产生的悲伤，被邵老师所讲的校庆活动所深深吸引。

“老顾，要不我们小组六人弄一个节目，同台留念一下这放纵不羁的青春。”解林不着调地说出目的。

“是呀，怎么说我们六人除了那次国庆的外出，没有留下其他值得回忆的事。要不，择日不如撞日？”项一凡挑着眉毛，指着贴在公告墙上那张节目甄选表。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同意。”李逸摸摸下巴，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啊，确实没有别的什么事可以回忆，如果高二我被分到别的班，那这不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但是，我如果好好学习，这样不是可以和他们一起吗？如果因为排练节目而耽误复习导致学习下降，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眉头紧缩，满脸犹豫。

这时候，徐鹿溪和陆南一从后门走进来，两个人有说有笑来到我们四人处。“你们在聊什么？”陆南一询问道。

“我打算我们六人准备个节目参加，现在就差老顾了。”项一凡抢先解林一步说完。

“我去，姓项的，你的嘴不我比快会怎样啊!”解林一个饿虎扑食冲过来。

“好了，川泽，你到底来不来？”陆南一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就好像猎人在用猎枪盯着猎物一样。

“要不，下节课下课再说。”徐鹿溪向陆南一使了个眼色，然后推着项一凡和解林离开这片沉寂却充满硝烟的场所。

第二节自习课中，突然一张纸团“飞”到我的桌上。我打开一看，是方圆端正的楷书字迹，上面写着“参加吧，就当是个挑战，至于学习的事，我帮你”。不用想，应该就是徐鹿溪同学写的。我在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窃喜，然后虔诚地将纸条对折后放入笔盒中。

或许人生往往很多时候选择权并不在自己手中，但没关系，总有些人会帮你看见新的光明。

第二节课下，当我说出参加活动时，解林和项一凡满脸的疑惑，而陆南一看了看徐鹿溪，笑容写在了脸上，李逸则看穿在一起，说：“今天又是发现一些小秘密的一天。”然后便出门赏月亮了。

周六早上，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窗口，我骑着自行车，等在楼门下。昨晚，徐鹿溪告诉我补课的集合地址就在这里。

“没想到，你竟然会来这么早，我记得平常都是早、晚自习压时间进入教室的。今天补课，我的一个同学也过来帮你，我们去图书馆吧。”徐鹿溪打扮的和平常不一样，竟然梳着马尾，穿着长裙。

“能不能别这样损我，毕竟我还是有上进心的。而且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守约。坐公交车太慢了，要不我载你去，我这自行车后面还有个座。”我憨憨地挠着头，腼腆地笑着。

“你的车不是山地车吗？为什么后面会和老凤凰牌一样有个座？算了，快点去吧”徐鹿溪转着小眼睛，快速坐在后座上。

一路上，徐鹿溪坐在后座上，冬日的弱风撩动着她的头发，淡淡的清香弥散在路中。一切都是冬日最好的模样。

当我坐在桌边，看着那满张写满公式的卷子，心中咒骂，为什么每个简简单单的log、sin、cos都能看得懂，而组合起来变成公式，就能成为如此复杂的谜题呢。

徐鹿溪在一旁翻阅着《千只鹤》，旁边摆着一瓶AD钙奶。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徐鹿溪看了看消息，淡淡地说：“她来了。”

这时候，一个戴着黑框圆边眼镜的留着碎刘海的女孩向我们地方走来，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来了。”徐鹿溪看着那个女孩说。没想到，那个女生是陈子仪，她们两人竟然认识。

“是你！我以为徐同学为什么会突然联系我帮忙？原来是你同桌呀，没事，作为你高中同学和他小学同学，我无偿帮助。”陈子仪摆摆手，嗤笑道。

“别打趣了，赶紧快帮帮忙，他基础太差，我一个人搞不定。”徐鹿溪转过头，轻声轻语说道。我只能傻呆呆地点点头，又开始陷入痛苦的题海中。

思维游离在试卷之外，难堪的空白许久没有任何改动，趴在桌子上也遮不住，时间却一点都不等人。转眼后，时间就拉下黑色幕布，天上的赤红霞色消褪，我却只掌握了一点点。

回家路上，我拎起了我的沉重的书包，带着满脑的倦意，推着自行车出来。陈子仪和徐鹿溪则在图书馆门口聊着天。

“真是的，你竟然还有人来载你回家，我却要一个人孤零零坐公交车。好羡慕你啊!”陈子仪把手搭在徐鹿溪肩上，口气中带着几分嫉妒，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鬼兮兮的。

“你想什么呢，我们只是顺路，而且他自行车后面有个座，他自己同意带我的。”

我推着自行车，来到她们面前。“走吧，天太晚了。”我挠着头，傻傻露出笑容。

“去吧，徐鹿溪同学。”陈子仪口中含着棒棒糖，潇洒地转身，摆摆手再见。

晚上的市内道路上车马如龙，熙熙攘攘的私家车拥堵在一起，我在凝滞的车流缝隙中穿梭自如，而徐鹿溪就在我身后。

“喂，你天天戴着耳机，都在听谁的歌啊？”徐鹿溪在后面问道。

“谁都有啊，只要好听，不管是谁的都行。不过呢……我听林俊杰的歌比较多吧，你呢？”

“要不你随便播一首吧？”徐鹿溪用好奇的口吻问道。

我在路边停下车，拿出自己的MP3，将耳机小心翼翼戴在她的耳中，放着《江南》。她闭着眼，细细聆听着。

夕阳暖洋洋的，我发现每次我有机会和她独处的时候，都是黄昏。总归是希望这一路繁花遍地，回忆会更美丽一些。

很短暂的美好时光，就像太阳很快要落下去。即使我慢慢骑着车，也终是到达了终点，我轻轻推动徐鹿溪。

“我就不送你上楼了，就送到小区门口吧。”

徐鹿溪摆摆手：“好的，谢谢。天快黑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补习别迟到了。”然后转身晃晃悠悠地走远。

我假装进了附近的楼门洞，估摸着她走远了，就重新探出头，站在路边目送着墨蓝色天幕下渐渐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