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part24?:向日葵的沉默
北欧风的房间里拉着窗帘,整个屋子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克莱因的蓝加上一点莫奈的灰,纯粹空旷却又浓郁,就好像带有碎星的眸子。
电脑屏幕上正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就好像顽皮的小孩偷喝大人的啤酒,正在探索着那些不明所以的未知,也在看着那些陌生的光影。电影中黄昏好像写上一封书信,载着落日的余晖,洒在草原上,夕阳为黑豹镀了金光,成为那道真正的光束。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不用猜,因为这个声音只属于那个人,就是我的同桌,等会,现在应该要叫前同桌了。我拿起手机,抬头看着我床正上方用相框裱起来的罗斯球衣,开始祈祷着信息内容。
日落的小商店里,贩卖着黄昏的温柔,电影如此,生活亦是。当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只有一行仿宋体的文字,上面简单地写着“向日葵与土豆都是梵.高”。
台灯橙色的柔和灯光让我的眼睛有点儿酸,我突然开始又重新播放着刚才观看的电影。
时间变了个魔术,没有移动分毫,然而就这样被偷走了。
悄悄地,毫无一点痕迹。
我轻轻捻着拇指食指,指间还有一点点柔软的质感,然后瞥向那张高二运动会的合照,落日斜斜地照进来,照片中的那位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得那么好看,那么好看,就好像那道橘红色的落日。
雨瘾者,一到下雨天就心情平静,或者特别喜欢淋雨。雨天很容易想念,很容易回忆,很容易听歌。
项一凡盯着窗外,看着天空的蔚蓝被冲淡成抑郁的灰黑,而肮脏泥泞则打破了他对于雨声聆听的美好体会,虽然可以通过时光的缝隙中窥得丝毫残落的一隅:雨在一片人群中兀自表演着静默的电影,有意或是无意地滤过姗姗到来的跫音,但是总会有些事情翻涌而上或正在发生,使他双目逐渐失去焦距,甚至忘记想要观赏的心情。
教室的另一端,又一次争吵发生,这已经是第三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们渐渐麻木了老邵的安抚政策,也渐渐看不到换座位的希望,但是我的内心总会有那个声音在说话,而且越来越强烈。
中午吃饭,我和项一凡坐在一起,屋外的雨淅淅沥沥,敲打树叶的声音为我们的交流减轻了点烦扰。
“你觉得我们这么头铁,老邵会同意吗?”我一脸怀疑地看着项一凡,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还执着于与老邵交涉来官方地宣布换座位。
“不然呢,你看,现在班级的风气变着火药味十足,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巴尔干半岛的火药桶。”项一凡一脸无奈地吐槽,手里的筷子不停戳着饭盆里的白米饭。
“是,这倒是不假。但是换个角度想想,这其实也是新的事件所产生的负面效应,不足以说明。而且,平时看你干活不积极,这次竟然如此反常……”我手里拿着鸡腿,指着项一凡,一脸正气地质问他。
“怎么,我就不能关心集体吗?”项一凡强装镇定,但是飘忽的眼神以及不自然的拱鼻子和语气都出卖了他的回答。
“其实,只是因为你喜欢陆南一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而另一边的项一凡慌慌张张地看着四周的一切,担心某个眼线会将这件事汇报给高层,使他和她身败名裂,反正当时我们两个人的状态十分搞笑,而气氛则开始微妙起来。
“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很明显吗?”项一凡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同样震惊的我,我手上的鸡腿掉在地上,使我本来愉快吃瓜的心情不免增加了一丝遗憾。
“你看,平时你一个扣扣搜搜的人,竟然在南京行中斥巨资请陆南一吃吃喝喝,还一个人把解林丢在角落,虽然我知道你和他有仇,但为什么要和‘儿子’计较呢?还有,你看到陆南一旁边有别的男生,尤其是丁一时,总是会怒发冲冠,一脸的酸味,还有……”我一个人开始分析着项一凡的一点一滴,当然,解林没想到还是无辜躺枪,此时,解林在食堂的另一个角落,孤零零地吃着炒饭,偶尔还会打几个喷嚏。
“停,不用往下说了,虽然有些事实听上去和本人不符,但大部分还算没偏离事实。不过,连你都看出来了,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项一凡刚刚舒气的脸上突然又长出了抬头纹,担忧起来。
“不会,可能只有不到四个人知道吧。不对,我怎么感觉这句问句总感觉怪怪的,什么叫连我都看出来了,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语气平静中带着点火药味,而项一凡则迅速把脸埋下,匆匆地吃起饭来。
在饭后,项一凡反复叮嘱我不要说出这个秘密,大雨在沉吟,四面八方都是雨,外面一片温润清阒。而我静静地看着项一凡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内心庆幸那个秘密并没有被揭穿,依旧藏在那个水晶球里,没有一个人窥探。
另外一边,宿舍窗台上,滴落的雨滴,轻敲着每个人的心情,凄美而动听。
“在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陆南一悄悄出现在徐鹿溪身后,把正在看雨的徐鹿溪吓了一跳。
“没什么,你难道不想换回原来的位置吗?”徐鹿溪一脸疑惑看着陆南一,要知道,每次有争吵时,她都是所有人中最愁眉苦脸的。
“想啊,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又改变不了什么,不过,起码我们现在还在一个空间里。”陆南一看着淅淅沥沥,雨声潺潺,讲尽了这个空间的悲欢离合。
“好了,你们都不是这么想的,别不承认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将这两个人拉回到湿热泥腥味十足,蔓延着失望的雨天。
“子仪,你在瞎说什么呢?”陆南一立马起身,跑到陈子仪身边,撒娇地询问着她们三人所知道的答案。
“算了,看你们这么虚假,我还是亲自告诉他们吧。”陈子仪假装摇头,然后转身挥手,吹着口哨打算离开。
“快!拦住她!”徐鹿溪简短的三个字却如此有力,同时也藏着许多秘密,默默地飘在雨声中。
在她们三人的一番家长里短以及一场激烈的枕头大战后,最后得出一个奇葩的决定,那就是通知我们一起去学校新开的“悦读时光”,没错,是我们,包括我、项一凡,可怜的解林又一次被组织给抛弃了。
书店的氛围,安静、和谐、温馨,没有太多聒噪的声音,一切都是暖暖的亮色,将外面的灰暗调匀润色,撒上温润的光束。
“你们要来这里,而且为什么还要拉上我们?”项一凡一脸不耐烦地询问着,心里仍然在意自己在课间活动前永远占不到位置的羽毛球场地。
“这不是有个许愿活动嘛,既然大家诸事不顺,那我们就来祈祷吧。”陆南一眨巴着眼,注视着不断挠头的项一凡,而项一凡表面上一脸厌烦和不屑,其实内心肯定已经万马奔腾了。
“你们闻到空气中有烧焦的味道吗?算了,我写完了,你们继续。”陈子仪匆匆把自己的许愿纸贴在墙上,没有用标点符号停顿,多的是一些或长或短的空白格。
我和徐鹿溪看着在另外一边的欢喜亦或是它的倒词小冤家,然后开始在各自的纸上想着自己的小愿望。
“土豆,你希望是向日葵还是那把空房间里他人的椅子?”徐鹿溪突然转头,问我这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不知道。”我简单地回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然后这场聊天就这么戛然而止。但是,突然那个沉寂我脑海中的声音又一次浮现,它出现在那个临近高二开学的夜晚,出现在跨年询问的哽咽,出现在换同桌的心痛,也许那一刻,我明白,有些人对我来说,和别人不一样,那种好感和普通朋友不一样,就好像炽热却沉默的向日葵同样追寻那热烈的阳光一样。
“你还想和她做同桌吗?你真的还想和她做同桌吗?”那个声音反复问着,每一次重复都让人感到坐立不安。我不知道那个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就好像当年自己迫切地想知道《HELP!》专辑的发行时间是1965年8月6日还是1961年8月6日。
于是我打算在内心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抛硬币。我抛了枚硬币,正面就是继续,反面我就静静地遵循着生活的脚步。硬币在空中不断地翻转旋转,而内心的天平却好像开始偏移。谁知,它没有像电视剧的神级反转一样立起来,而是躺在了反面,但我却忍不住翻了过来。
也许抛硬币的意义在于给心中的那个答案加个肯定吧,如果你第一次抛的答案不是你想要的,你只不过只想为自己的选择找个说辞而已。
那一刻,我便想好了自己的愿望,然后一丝不苟,认认真真地写下,没想到,当我将它贴在墙上时,他们,除了徐鹿溪外,由于受不了我的磨叽,便先一步离开了。
“你写了什么,让我来看看。”徐鹿溪一脸好奇地上前,盯着我刚才停留的地方。
“没什么好看的,走吧,我请你喝AD钙,你已经好久没有敲诈我了。”
“什么呀,之前明明是你自己自愿的。走吧,要不然等会小卖部的人就多了。不过,这次我要两瓶。”徐鹿溪一脸小傲娇,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小卖部,而我就在后面走着,一步一步跟着她的步伐。
我在那张纸上写下了“和那个女孩一直一直做同桌”,而在离我的纸张旁边的那一张写着同样的句式和同样的愿望——土豆和向日葵永远不能分离。
那天,天空一直在下雨,冲刷着厚重的灰暗,留下了向日葵的种子和明媚亮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