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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陆南一 项一凡 解林篇——湖边的光

“南一,你到底怎么了?”徐鹿溪皱着眉头,一脸忧愁地看着满脸神色不安的陆南一。

“没有……没……没什么。”陆南一眼神飘忽不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撒谎。陆南一的眼神在刻意逃避徐鹿溪的提问。

“你骗不了我的。没事的,说吧,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我嘴可严了。”徐鹿溪比着个发四而不是发誓的手势,脸上的郑重庄严使陆南一的心情平静下来,甚至渐渐露出了笑容。

平静的湖水,投入一颗石子,便有生动的涟漪,也藏进了许多秘密。

童年美好的光阴,在屋檐下静静的游走。陆南一看着那个庞然大物,心想着全是许多伟大攀岩者所幻想的目标——爬上去,然后征服它。

陆南一每走上一步,心里都添上了一丝喜悦与恐惧,当她发现前方无处下脚,只剩下一条看不见远方的下坡路时,她心想,也许下面埋藏着许多探险者的宝藏。

当她到达终点,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金银珠宝和鼎铛玉石,也没有长得英俊潇洒,略微痞帅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只有一个脸色惊诧的男孩儿,白净温和,长得很顺眼,不是耀眼的英俊,非常亲切。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陆南一,你……你呢?”陆南一愣了一下,笑回去。

“我叫项一凡。”叫项一凡的男生腼腆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竟然迅速地脸红了。

于是,项一凡和陆南一就这样认识了,当然不久后,解林也成为新的成员。不过毕竟三个人的友谊总有一个人是拥挤的,所以解林成了那个人。每每项一凡和解林互相交流辩论时,陆南一总是会偏袒其中一方,亦或者要求解林主动妥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肯定是喜欢她的呢?”徐鹿溪突然正襟危坐,微笑着看陆南一,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毕竟,吃瓜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属性,没有一个人会轻易放过对当事人的拷问,除非那个人心里也有鬼。

有一次,陆南一起晚了,很不幸地错过了公交车,但是她没有找到其它工具。她一个人沮丧地走在路上,突然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怎么了?”项一凡骑着自行车,与陆南一并肩走着。

“起晚了,看来今天要迟到了。”陆南一很不高兴地陈述事实。

“要不骑我的车吧。”项一凡很大方地将车让给了她,然后飞快地朝着学校飞奔。

不过和传统的英雄救美的完美结局所不同的是,项一凡好像忽视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陆南一并不会骑自行车。于是陆南一推着自行车,尴尬地进了校门,被教导主任数落了一番后,还被要求写一份千字检讨书。

“于是,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就把自行车很气愤地丢在项一凡面前,还扬言要和他绝交。不过,后来有一天下午,他又骑着自行车来找我,不过和那天早上不同的是,那辆自行车后面有了后座。所以,我就原谅他了。那段时间,我和他每天放学后,都会听着MP3里的音乐,看着夕阳,感受着风的气息。当然解林也会时不时出现,打破这一切的安静和美好。”陆南一脸上露出喜悦,梦游一般点点头。

徐鹿溪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只是靠着陆南一,默默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当然她们不知道,远处有一个人默默地目睹并聆听了一切,但是他和徐鹿溪一样,没有泄露任何一点消息。

世间万物的精彩都躲不过日复一日下的重复。有些东西,慢慢地藏进湖里,藏入吹起涟漪的风里,但是秘密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

解林的记忆开始飘回过去流淌的旧时光。在别人眼中,项一凡是个聪明和气、优秀的完美榜样,从解林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开始,周围的家长、老师、同学们,没有一个对此持有异议,包括陆南一。

只有解林从来不觉得项一凡有什么了不起。解林眼里,项一凡就是一个最最普通,并且热衷于和自己争执互怼,往往会忽视陆南一关心的自恋白痴好哥们。

所以即使这个好哥们一路挡在他眼前,但他也从来没有妒忌过。

初中第一天开学,如果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样子,他们三人应该还是在一所学校,在同一间教室,开始一起的旅程。

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开学第一天的慌张和喜悦。解林站在最外面踮着脚往里看。周围的人挤来挤去,他的眼神死死地盯住自己名字所在的6班,迅速地向下寻找着,没有项一凡,也没有陆南一,没有任何其他熟悉的名字,只不过最后,他在隔壁的5班里看到了他们的名字。

解林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很失望的那种。他掏出耳机走到了操场旁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天空发呆,仿佛是在思考该如何度过这煎熬的初中三年。

他两眼直直的看着校门口的方向,看到了项一凡和陆南一一起进了学校,他们肩并肩,骑着自行车,只不过项一凡的自行车后面依旧留着一个引人注目的后座。但是解林并没有冲上前去,反而愣愣的站在原地,这不是他平常的作风。但也可能是因为他在局外,好像能看明白局内有些看不明白的事情,所以难免让他有一些尴尬吧,好像这么多年包裹在嘻嘻哈哈三小无猜的亲密时光之中的秘密,自己随随便便就看破了,但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可能就像电影里讲的一样吧,三个人的友谊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最后变成两个人,另一个人总会离开,但自己会以什么方式离开呢?

那时候解林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不解为什么过了个暑假自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或者说他们都不是解林以为的他们了。也对啊,凭什么一切都要是他自己以为的样子。解林抬头盯着他们的背影,一直盯到他们走进了教学楼,一直盯到那两双神似情侣鞋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自己还呆呆地坐在操场边的椅子上。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解林才起身离开了操场,向初一五班的位置走去。进了教室是一片打闹声,但他不感兴趣,也不急着去认识新同学。解林草草找了张课桌坐下,打开手机选了一首音乐,整理自己刚才失落的心情,同样的二郎腿,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门走进来的同学们。

三个人的友谊,总有时要主动退出,或是被迫出局,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尤其是在这个或懵懂或成熟的年纪,说不出的话都堵在心里,说出来的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成长这个词太宏观,应该说成是经历。经历让解林知道,只有生活着自己的生活,才能感同自己的深受。

“三人行”的事情就被这样静静地搁置在了一边。

女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坐在一起。

项一凡听着她们讨论着这个暑假几个比较热门的电影,好不好看都与她无关,反正《雷神2》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上映了,这才是能使他真正踏进电影院的理由。

这些女孩讨论完电影,讨论微博热搜,从微博热搜的内容,不知道怎么聊到逛街买的新衣服。项一凡无奈地趴在桌子上,打量着这个新教室。打量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那双跟他一样的板鞋,她穿了一条紫色的连衣裙,披肩长发到腰那里,是他熟悉的那个陆南一。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长得很漂亮,班里所有的男生女生都被她吸引住了目光。她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这是新学期的课本,大家来领一下。办公室里面还有几摞,来几个男生跟我一起领一下吧。”她清脆的声音让全班都安静了下来,男生们争先恐后的冲去抱课本,项一凡环顾了一周教室,发现男生的视线基本就没离开过她。

一个叫丁一看到了坐在后面的项一凡:“我叫丁一,是这个班的班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我。你前面这位叫项一凡,跟他名字一样,他很烦的。他要是回头抄你作业呀什么的你就告诉我。”

项一凡怔怔的看着他:“噢……好,谢谢。”

“对啦,你知道刚才那个女生叫什么啊?”丁一又问道。

“叫南一。”

“叫南一?”

“嗯,叫南一。”

“姓南?这个姓氏可不多见。”他疑惑的看着项一凡。

“喔!你误会了。不是,名字是两个字,叫南一,我姓陆,陆南一。”陆南一走过来,摸了摸项一凡的头,解释道。

“哈哈哈哈哈,明白啦,南一。”丁一转身去接项一凡拿回来的课本,递了一本给项一凡,然后又走向了别的同学。难怪能成为班长,这么有亲和力,项一凡心里想着,但心里总有股别扭的感觉。

这时候一位女老师拿着水杯走进了教室,同学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开始自我介绍:“很高兴见到你们。我姓吴,你们可以叫我吴老师……”这个吴老师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教语文的,她又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开学前的提醒和忠告,丁一愣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一直盯着前面的项一凡打游戏,眼看快赢了,就差左边草丛里一个趴着的人没打死,可最后还是输了。丁一不自觉的抱怨了一句“哎哟,你会不会玩,255方向那么明显你都看不见。”然后收回了探出去的脑袋,项一凡扭头反问他:“你还会玩这游戏?”丁一翻翻白眼:“会玩,玩的不好,但总比你玩的好一点。”他刚要说什么,吴老师从讲台上一个粉笔头儿扔过来,正中靶心:“开学第一天就开小差,再发现一次站着上课。”

“他先跟我说话的……”

“那你俩就一起警告!”

顿时全班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座位这边,项一凡不以为然地继续前后摇动着椅子,丁一则尴尬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而项一凡看到了丁一低下的眼神中藏着一丝尴尬和担忧,突然间让他有点心神不宁,头有点晕,眼有点花,感觉像得了低血糖一样,胸特别闷,心跳在加速。

九月份,初秋时节,天气越来越冷,候鸟都飞走了,小区里的野猫似乎也都找到了新的住处。没有人会再穿短裙短裤,甚至街上都有人开始穿起毛衣了。不过陆南一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顺,好在还可以窝在家里盖一条毯子追电视剧喝热巧克力,好在还可以坐在桌前看看蓝天写写日记,一眨眼就是好几个小时。陆南一写得不怎么用心,写的都是流水账吧。也好,因为是流水账,所以才足够回忆。

在这个百转千回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自己在现在的生命之前是什么物种,他们仨也一样。他们没什么很大的梦想,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然后对以前的自己说,现在都做到了吧,但是好像在那一瞬间又少了点什么。

高一的暑假,到了最终敲定七选三的时候。项一凡分析了一天的利弊后,兴冲冲地跑去找陆南一。结果扫兴的是,在半路上,解林告诉他陆南一和他选的一样,都是政史地。项一凡以为陆南一会和自己选择一样,挑战一下物化生的难题,他在那一瞬间好像不会解那复杂的生物遗传图解了。

项一凡到了陆南一房间后,他们两个人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忽然项一凡听见身边的陆南一面色不快地说了声“无聊”。

“你要去学政史地?”他趁乱轻轻地问,一页页翻着旁边摊开的书,作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陆南一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半天才说:“对啊,咱们班好像不只有我要去学文吧。”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项一凡闷了半天,这句话也说不出口。

“什么时候决定的?”最后只能这样折衷地讲出。

“昨天晚上,和我爸妈谈了半天,他们终于决定了。毕竟学文的人少,以后就业机会和大学选专业难,所以他们不同意,但是……后来他们还是被我说服了。其实我很讨厌物化生,平时努力学只是……”

原来是昨天晚上做的决定啊,至于原因就不重要了。项一凡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没有听清陆南一后面的话,只是偏过头看到陆南一正在摩挲着一本名叫《围城》的书的封面,很珍惜的样子。

“这是什么?”

陆南一丝毫没有想要回避项一凡。

“这是丁一借给我的,就是那个初中第一天被老师点名的。他听说我要学文,说多看一些这类人文文艺的书籍会比较合胃口。钱锺书的,我……我很喜欢钱锺书,你知道的吧。”

突如其来的愤怒让他终于鼓起勇气冒出那句话:“你要学文,怎么不告诉我呢?解林比我先知道就算了,连外……外班的都比我先知道,我要是今天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开学后再告诉我这个消息了?!”

陆南一有点讶异地看着他,漂亮的丹凤眼中满是无措。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过会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半天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

项一凡会偶尔埋怨过陆南一做的一些事情,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生过气。

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尴尬地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陆南一咧咧嘴,红着脸说:“对不起。”

这次轮到项一凡不知所措了。

也许是每天每天太过熟悉和亲近了,项一凡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个毫无顾忌的小公主,也渐渐学会了道歉。

自小形成的与外界隔绝的保护层,似乎再也无法容纳越长越大的他们了。外界的侵蚀让公主学会了低头,也让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丁达尔效应出现的时候,让光形成了各样的形状……

项一凡现在就好像那本书的名字一样,被困在墙壁之中,找不到一丝出去的缝隙和生机。

在灯光下,项一凡看着那张选课表,犹豫了半天,颤颤巍巍地写下了“政史地”三个字。尽管他知道自己在学习上是全能的,但是,生活不仅仅只有学习这一样事情,他做不到像李逸那样,能够算清楚后面的事,所以他不知道也不清楚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他们三个人就这样度过了后来的每一天,好像之前在脑海中想的都没有发生一样,直到顾川泽在那个雨天说穿了项一凡的心思,而陆南一在墙上大方地写下那个落在湖水下的秘密。

直到某天在食堂看到陆南一的对面坐着的不是解林,而是那个丁一,他已经熟悉原来的站位,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站位,而不是像现在那么尴尬,一脸无奈中夹杂着患得患失。

直到项一凡某天在教室里窥见丁一在陆南一桌上放着他悉心包装的小礼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病了,就好像从出生就呆在无菌病房的人毫无预兆地被遗弃在了化工厂铺天盖地的粉尘中似的。

人这一生中很多当时难以消化的情绪都会有被时间所消弭的一天,只有痛楚不一样,痛楚的情绪绝对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历久弥新,越酿越有味。

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想起这个事,项一凡立马能变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烫。

爱恨情深都能烟消云散,痛楚所留下的痕迹却能跟他形影不离日夜相伴。想不起来还好,一旦想到,内心只剩下一个冲动:“我的老天爷啊,人活短短一世为何要受这等痛楚所折磨,我杀我自己啊!!!”

直到那件震惊校园的事件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中发生,就好像时间的钟表,拨动到了各条时间线上的故事,产生了不同的蝴蝶效应,无法躲闪。

在去外面的社会实践时,中午吃完饭,项一凡靠着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犹豫了,依旧计算考虑着结果的利弊得失。

他纠结地跑去找解林,没想到解林抬起头问他,“老项,你初中有段时间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得失选择。我一直想问你,你算得清楚吗?如果不做,你会后悔吗?有时候你又不能因为太难了而不做选择吧。”

这个世界告诉项一凡,无论多么努力地追逐计算对错、利弊和得失,终究会迷失走散,典当了明确方向的指南针。

“南,有件事我想对你说。就是啊……你听我啊,就是……嗯……就是……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一。”项一凡磕磕绊绊地挤出来心里的话。

陆南一不敢相信,以为这一切都是她的梦,而她只是根据她的意识回了一句“哎呦,我也是”。

白衫,蓝裙,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那天天气晴朗微风不燥。但是转眼倾泻而下的雨打乱了一切。项一凡脱下外面的白衫,顶在陆南一头上,他们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并肩跑着,跑过过去的一切阴霾犹豫,完成了心里那个小小的愿望,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当然,项一凡心中也在窃喜,回头一看,他已经跑过了那个无处不在的丁一。

但是当陆南一知道徐鹿溪和顾川泽的事情后,她又在开始犹豫,担心着未知的前方。

陆南一爱了他很多年,可是项一凡也许是被陆南一的深情所绑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能已经习惯了互相都在身旁的感觉了,也许现在的答案还不是真正的答案,也不是以后的标准答案……

项一凡曾以为,黎明之后,太阳就会升起,就会有光。

最近他才知道,原来黑夜和黎明之间还有一个时刻,叫做破晓。破晓之后,新的一天,才真正开始。可能陆南一在项一凡身边待太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但是那天过后,项一凡后知后觉,山川飘雪终是白,这不就是权衡利弊给他开的玩笑嘛。

要不我们之间再来过,以一个新的身份?这个声音一直萦绕着他,带着一个女孩许多年换来的责任,神圣地给予给了项一凡。

高考报考志愿时,解林没有和陆南一还有项一凡坐在一起,研究着志愿,而是自己一个人在笔记本电脑前分析筛选着过往的数据,然后喝着略苦的咖啡,选了和他们两人不同的答案。毕竟,自己有时候要找不同的方向去追逐,不过,他们还永远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是家人般的存在。

从高中上学伊始一直到高考结束的这三年,陆南一的房间一直被很好地保留着,装修和格局都没怎么变过,陆南一少女时期的生活习惯似乎被封印在了这里,并没有从门缝中偷摸着溜走。

书桌上的划痕还在,贴在墙上的贴纸相片,每一张她都记得它的来历。她还能想起它们全新时的样子,但眼前的纸却在太阳的曝晒下变色打卷。笔筒里还有墨水还没用尽的水笔,桌角还搁着几本一时兴起买来翻了几页一直没看完的书。

以前陆南一看《哆啦A梦》时最喜欢看他们坐时光机回到过去的剧情,看他们躲在门后偷看过去的自己和朋友们一起生活的场景,现在自己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

每个人都在流动着生长,从一个地方流向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年纪流向下一个年纪,而时间似乎在这个房间里驻足不前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被凝固了。

陆南一有时会觉得,她就像那个通过时光机回到过去,躲在门后偷看过去的主人公。

几个月后,这个房间就不再制造新鲜的记忆,它只记录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内容,它和成年后的另一个自己一度断了连接。

陆南一不再和它亲密无间,一年的春夏秋冬,它自己度过了大多数的时间,以后她只在很短的时间里回到这,让这里的时间重新流动了一下。

老去的房间好像一直在等他们熟悉的人回到他们身边,可等到真正流回他们的身边,他们又觉得,明明是熟悉的一个人,却又有说不上来的不熟悉感。

要说陆南一少女时期和成年后有什么区别,大概是少女时期的心思是藏着掖着不想说,成年后的心思是想说却又觉得不该说。

就像平行的河流一样,一起奔腾向前,即使流速不一样,但终归还都是流动的。流着流着,有些河流慢慢流成了堤岸,在岸上静默地看着属于自己的那条河依旧在流动。

奔腾的奔腾着,静默的静默着,一切会改变,但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

窗边传来解林和项一凡互相争吵的话语,又到了他们一年一度的暑期旅行时间,一切是那么熟悉,一瞬间却让人感到又那么陌生,也许他们三个人快走到要分开的路口了吧,尽管现在她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在一起了,但是在时间的冲刷下,会一直不发生改变吗?

不过陆南一这一次没有多想,也没有犹豫。她骄傲踏步地走向她的朋友身边,在她最绚烂的日子里开始做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自己。

至于在楼下拌嘴的他们,也许只是简单地着眼于当下,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好好度过每一天,事后才能在一起同过窗的日子里掩盖多年后回味起来的遗憾。

好像许多许多年懵懵懂懂的心事,此刻终于清晰透彻,纤毫毕现,却又感觉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未来太变幻莫测,不过只要此刻,他们还在一起,每一个昨天和今天都在一起。

那么,明天也就不会分开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