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如烟尘
就在要倒下之时，索隆一把搀扶住路远，旁边人看到了，都投来好奇和质询的目光。
“饿的，太久没吃饭了，饿昏了，没事没事，我扶他去旁边吃点东西就好了。”
索隆赶忙一边向周围人解释着，一边拖着路远往远处走。
刚走了没两步，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就拦在了两人身前。
大妈用审慎的目光扫视着两人。
索隆的喉头不禁有些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勉强挤出了一道笑容。
“给你，拿去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吧，孩子正长身体呢，可不能太饿着。”
大妈突然伸出手，将手中的几枚铜币亮了出来，示意索隆道。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索隆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一边毫不客气地将铜币尽数收了起来。
看到大妈转身离去，索隆“吁”地出了口气。
接着连拖带拽地将路远带到了旁边的僻静处。
路远此时已经苏醒了过来。
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泛红的眼眶和被上牙咬出血印的下唇，都无不展示着身体主人内心的翻腾。
“诶，咱们走吧，看看现在能不能混出城去，顺便……”
索隆轻轻拍了拍路远的肩膀，轻声说道：
“顺便也去看你家人最后一眼吧。”
语罢两人便重新出发。
索隆为了以防万一，尽量从巷子或者小道穿行，而路远则低着头默默地跟在身后，不再作声。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索隆停下了步伐，转身对路远说道：
“前面上了大道往前走就是主城门了，你家人应该也在那里。”
看路远毫无反应，叹了口气后便继续在前面领路。
不一会两人上了大道，往来都有一队队的兵丁持矛在街上巡逻，让本来还算宽敞的街道一下子有些拥挤。
两人就在街边夹在人流中缓缓往前行进着。
走了百多步，远远地已经可以看到高大的城门楼，以及前面空旷广场上竖着的几根杆子。
索隆和路远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伐，索隆左右观察着城门口进出的盘查情况，路远则紧紧盯着杆子上吊着的两具尸体。
两具尸体都看不到面部。
但是其中一具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弗兰奇管家昨天穿的、同时也是他最喜欢穿的那件。
加上身材看着也几乎没差别，尸体的身份已经毫无疑问了。
想到陪伴自己多年，教自己读书认字、锻炼身体，一直以来负责家中大事小情的老管家，如今再见已是阴阳两隔，路远的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再看向另一具尸体，就只能是自己父亲的了。
只不过六年来未曾见过一面，以前的相关记忆也几乎消失不见，看着反倒并没有那么难过。
只是毕竟血浓于水。
想到自己在这个世上从此再无一位亲人了，又有一股悲伤涌上了心头。
“这下有点麻烦了。咱们先回去吧，之后再从长计议。”
索隆拉过在一旁愣怔流泪的路远。
往远处走了一段，看四周没人，才停下来戏谑地说道：
“男子汉大丈夫，干嘛总是哭哭啼啼的？你看你这眼睛，肿的像个癞蛤蟆了都。”
路远也不答话，只是扭过头发泄性的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没想到反而把脸越擦越花。
“噗。哈哈哈哈，别擦了别擦了，你看看你现在，整个一个花脸猫。”
索隆看着路远的脸，有些忍俊不禁，突地又想到些什么，说道：
“其实这样也好，你这一个大花脸，正好不让人认出你来。走吧，咱们先回去，得好好商讨一下对策了。”
两人沿着原路折返了回去。
到了草棚，索隆看路远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便和他说道：
“刚才我看那城门口，盘查地甚是严格，像你这般大小的孩子，无论贵贱，出城前都要被查个七八遍，咱们现在想乔装出去难比登天。”
“那……那咱们怎么办呢？”
路远眼睛的浮肿已经消去了大半，只是脸上白一道黑一道还是看着很滑稽，但是心情明显已经平复了许多。
索隆看着路远的花脸，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憋住笑，然后拍了拍胸脯说道：
“我早上说什么来着？我这人啊，就是朋友多。你放心吧，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现在是时候找人来给我递纸了。我先去弄点吃的去，然后你就在这等我，保证事情办得妥妥的。”
说完索隆便起身拿出碗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带着不知道是不是又从富贵酒楼里淘换来的两大碗饭菜回来。
这一次路远不再多说，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待到两人吃完饭，索隆交代了两句就出去找朋友帮忙去了。
剩下路远一个人在草堆上抱膝而坐，渐渐陷入了回忆之中。
……
“少爷加油啊，还有五十圈就结束啦。”
宽敞的庭院中间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其中老的那个手捧着一个古朴的茶碗，轻轻用嘴吹拂开表面的茶叶，然后啜了一口，从表情中能看出应该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品完茶，正好看见沿着墙边绕墙而跑的路远经过了大门，便大声喊道。
“是啊，加油啊少爷，胜利就在前方，可千万要坚持住呀。”
老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和路远年龄相仿的少年，正翘着二郎腿，边嗑瓜子边眯着眼看路远跑圈。
脚下厚厚的瓜子皮说明少年显然已经看了不短的时间了。
“你们……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啊！”
路远喘着粗气，一偏头恰巧看见少年优哉游哉的神情，顿时不爽地问道：
“为……为什么阿询不跑啊？之前……之前不是说好两人都要跑的吗？”
“哎呀，我这不是正好闹肚子嘛。”
被唤做阿询的少年又往地上扔了一片瓜子皮，好整以暇地回答道。
“闹……闹肚子和……和跑步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是……是用肚子跑步吗？”
路远气喘吁吁地不忿道。
“肚子疼我就没胃口，没胃口就吃不下东西，吃不下东西就获取不到营养，没有营养来源我自然就没力气跑步了呀。管家您说是这个理不？”
老管家闻言只是笑了笑，就又开始吹起茶叶来。
“可是……可是你这周……已经闹了五天肚子了！”
“那不还有两天没闹么。”
“剩下两天……就是明天和后天！”
“好了，我也该去做饭去了。仲询，你看着少爷，别让他偷懒啊。”
“好嘞，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弗……弗兰奇，我今天要多加一个炸鸡汉堡。”
“那请也给我多来一个吧。”
“闹……闹肚子的不准吃！”
……
听到动静的路远猛然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只见索隆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不无得意地说道：
“嘿嘿，搞定，纸已经找人送来了。咱们今儿个早点睡，明天得要早起，然后直接出城！”
“咱们怎么出去呀？”
“唉，现在不可说。等到了明天一早，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