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从陆丹家出来，左岸一言不发。这个案件的脉络渐渐在他脑子里清晰起来，官勇和陆丹有一个交叉点，就是佛、出家、和尚，他相信这个案件背后的人是个和尚，这个和尚就是方进白。方进白利用官勇杀害肖达这是一个合理的逻辑关系，但是，官勇替方进白杀人后自觉自愿去上吊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行为。不合情理，也违背逻辑。
会议室里，左岸看看大家，说：“案件正在趋于明朗。正如我们怀疑的那样，陆丹之所以结婚那么迟，是因为她受到威胁。肖达被害后，她一直怀疑这种威胁变成了现实，只是自己不敢面对，一直没有说出来。这个人叫方进白，是她同学加发小，十几年前离家出走，据说是出家当和尚，现在下落不明。”
“方进白并没有自己去杀害肖达。”左岸停了停，又说，“直接凶手是官勇。官勇为什么要帮方进白去杀人？我们不得而知；他杀了人为什么没有被方进白杀人灭口，而是自己选择自杀，我们也找不到答案。也许只有抓到方进白才能彻底揭开谜底。”
“官勇生前许多反常似乎说明他在烧香拜佛，也许就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方进白，而且已经被他控制住了。”王帆说道。
“他是经常彻夜不归？还是偶尔在外过夜？”左岸问。
“大部分是早去晚归，整夜在外很少。自杀前连续在外住过四天，回家后老婆发现他一身怪味，怎么追问他都只字不答，精神恍恍惚惚，好像是不会说话了。”王帆答道。
“这种表现像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就是被人洗脑，这种人最容易被别人控制。”孔识丁接上说。
“这种人的状态‘老夫子’最能说得清楚。”吴宏运故意看着孔识丁说。
曹颖笑着问孔识丁：“‘走火入魔’是不是经常会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全是。”孔识丁摇摇头。他喜欢研究《易经》，经常发表一些奇谈怪论，大家说他是“走火入魔”。
“官勇应当是被人从精神上控制住，替别人去杀人，然后自杀。”王四清说。
“官勇从外面歇过几晚后，身上带着的究竟是什么味道？”左岸问王帆。
王帆摇摇头，马上又说：“我们在垃圾堆里找回那身衣服，但没有认真闻过。”
“方进白控制住官勇，利用官勇杀死肖达，最后叫他去自杀。方进白既杀死情敌，自己还没沾上一点血腥，他太狡猾了。”刘朝晖顺着大家的思路给出自己的答案。“在哪里能找到方进白呢？”他又道。
“方进白一定安身在我县的某个寺庙里。”孔识丁看着他，肯定地说。
曹颖忍不住指指孔识丁，说：“你像是在算命料卦，讲得这么有把握。”
孔识丁摸摸自己的头，笑得很开心。
左岸望着一脸滋润的孔识丁，说：“‘老夫子’说得有道理。如果控制官勇的人是方进白，方进白应当离我们不远。官勇大部分早出晚归，说明他与方进白之间的距离当天可以来回；他是和尚，安身自然在寺庙里；他要认出肖达，要了解肖达的爱好和生活规律，还要把他指认给官勇，就必须在附近长期逗留。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方进白一直深爱着陆丹，被陆丹拒绝后决定离家出走，他给陆丹留下一封信，表示今生我得不到你，但谁得到你就是夺我所爱，他将成为我的仇人。从此，他远远关注着陆丹的一切，特别是她的婚姻。陆丹和肖达结婚，他便着手谋划杀死肖达，于是，躲进我县的某个寺庙，以僧人身份为掩护，暗中做着杀人的准备。”
“如果这种推理能够成立的话。”左岸停下来看看大家，接着说，“还没有解决的问题是方进白究竟如何控制住官勇，让他变成自己的杀人工具。我认为这个问题现在解决不掉，必须先抓住方进白。”
“只要方进白就在本县，我们挖地三尺也能把他揪出来。”王四清撸起袖子，有些沉不住气。
“县宗教局对全县的寺庙都有登记，一座寺庙一份档案。”王帆望着左岸说。
吴宏运马上摇头道：“我因为一个抢劫案件去查过。那些档案很乱，缺项、错登、漏登比比皆是，很不靠谱。”
“基本底数应当是清楚的吧？”左岸问。
吴宏运仍然摇着头说：“一本糊涂账。因为更新不及时，档案的内容大都是过时的信息。”
左岸沉思了片刻，对王帆说：“你去把官勇的那身衣服拿过来。”
王帆拎来一个编织袋，从中掏出一堆污浊不堪的衣物。左岸走近闻闻，又把衣服一件件扯开，说：“大家都过来闻闻，这些衣服上究竟是什么味道？”
曹颖头一伸，便脱口而出：“是羊身上的气味。”
吴宏运蹲到地上闻了又闻，然后说：“干脆一点说，就是羊膻、羊骚。”
王四清拿起一件衣服凑到鼻子边做了几个深呼吸，放下衣服，拍了拍双手对左岸说：“曹颖嗅觉灵敏，是正宗的羊肉味儿。”
孙杰戴上手套，对着衣服的不同部位反复嗅了几遍，最后说：“衣服上的味道是檀香味、膻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膻味最明显。”
“什么地方会有这几种味道呢？”左岸问大家。
“我想起来了。”刘朝晖突然站起来，说，“我在西藏当兵时，那里的寺庙用的是羊油蜡烛，烧起来发出的就是这种膻味。所有寺庙都有这个味道。”
孔识丁一拍手，笑盈盈地看着曹颖，曹颖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孔识丁的意思。孔识丁轻轻把头伸到她耳边问：“可记得那个与我研究佛教的和尚？”
曹颖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连声说着：“对了！对了！我和‘老夫子’在汪家冲的那座庙里闻到过这种味道。那个和尚是从西藏回来的，‘老夫子’同他讨论半天的佛经，害得我待在那里一直想吐。”
曹颖话音一落，大家一下都站起来。左岸挥拳击打着桌子，大声说道：“有门了。”会场上顿时欢呼起来，几个人同时掏出香烟向人群撒去，所有人都在抢着、叫着、笑着。曾小灿和曹颖也争抢得十分卖力，仿佛是在摘取胜利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