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月二日
中洲，都城，长安。二月二日。多云。
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天气依然有些清冷，京城中热闹了一个月，本来是差不多该降下来的热闹，因为今年的科举，趁着各地的考生纷纷赶来之际，让京城愈发的热闹了。
“宁兄，这京城的热闹可是不少的，你如今进京晚了些，前些日子，满京城家家都在门前点了灯火，那景色，宁兄你没早来是真的损失不小。各处坊市茶楼酒馆，勾栏画舫，那可是热闹的紧，天天晚上都有文会，诗会，就昨天，翠芳楼的夭夭姑娘，还有那柳水河上的画舫，韩香园的含香姑娘，两人为了争一儒生可是出了不少热闹的。”
被称作宁兄的，是从江南赶来的考生，叫宁源，因为当初没有被各大书院选上，都是自己一路披荆斩棘考上来的。所以没法像学院弟子那样一路上都有师长照顾，顺顺利利的进京。而这个跟自己说话的，是他同乡叫杨玉，他运气比较好，小时候被白鹿书院的人选上，所以能提前进京。两人虽然不是好友，但是当初在江南地界也是打过交道的，算是熟人以上，好友未满吧。
“杨兄说笑了，只要能考上功名，总是还能看到的。今天万幸能在京城见到杨兄，却是要劳烦杨兄带路找找客栈了，我如今刚到，看这满京城人来人往的，也是心中忐忑不已。”
杨玉听了笑道：“诶，咱是同乡，也打过交道，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是要相互帮衬一下。只是现如今宁兄你的确是来晚了，这京城里好地段的客栈却是早早就满员了，今年科举改革有点大，京城地界今年还让女子赶考，所以人数更是多了不少。宁兄你随我来，我带你去找找，实在不行，我那间客栈让与你，我去白鹿书院也一样。”
两人说笑着，融入这京城人海中。
...
皇宫，御书房。
皇帝李景，在御桌上批着奏折，本来好好的，看完了手中的奏折却是气不打一出来，把手中的折子扔了出去，口中恨恨道：“魏忠，去，把这折子送到门下省去，传朕口谕，都是些什么玩意，会不会做事，不会就别干了。”
魏忠赶紧诺了一声，捡起地上的折子，眼神迅速瞟了眼名字，收好，起身走去门下省。
李景余气未消，气呼呼的拿起下一本奏折，写得是问朝廷要钱粮去修河堤的，没有看完，又放下，深呼口气，起身在御书房里走动。
刚被扔出去的奏折，是山东郡守许志平，觉得他推行女子入朝为官是喜好女色，写折子进来劝谏的，这也没什么，李景帝王的胸怀还是有的，自从推行这项国策，天下能写折子进来的官员大部分都写过类似的折子，李景并没有动怒。可是那许志平居然在末尾态度转了个弯，说他找到些绝色美女，想送进宫里来。简直混账。
李景在御书房走着，本来气也快消了，但是想想，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见魏忠回来了，又转头问：“去年京察，那个山东郡守许志平是什么考评？什么成绩？谁去的山东？...算了，回来，其他的事情不用去管了，你去礼部，吏部，御史台走一趟，跟他们说，朕很重视这次的科举，别给朕出纰漏！”
莫得感情的跑腿机器魏忠，又诺了一声，跑了出去。运功逼出来的满头汗水也擦了个干净，本来想着讨个好，没成想陛下没心情关注。
李景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在位四十多年，皇帝的命绵长，臣子的命其实也不短，他从登位开始，就没想过去动他们，如今自己慢慢培育的一些心腹也渐渐的起来了，一个郡的郡守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但是，再等等，等他看好的那些臣子再长大些，就能大展手脚的开始改革了。如今这科举，得牢牢的监控着，还不能放松。
...
宁王府，内院，厅堂。
已经是晚饭时间了，一家四口一如往常的吃着饭，少了风浪在，气氛倒也不算沉闷。
风浪从除夕夜睡下之后，就一直没有醒来，小婵急得不行，龙如海来看过之后说没事，真龙一觉百年都是常有的事情，胡青青也会时常来看看，跟小婵说几句话，却也是并不担心风浪。
此时胡青青吃着饭，抬头看龙如海喝着酒，眉头却是皱着的，不由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龙如海放下酒杯，抬头看天，皱着的眉头却是散了开来，温和的说：“我就是在想，要是还不快点醒来，儿子应该是赶不上科举了。”
闻言胡青青却是皱起眉头，好看精致的脸上露出少有的表情严肃的说：“做官有什么好的？再说了，儿子要做官，你去跟皇帝要一个不就好了，不行我拿着金册进宫找皇后去。”
“夫人息怒，这不是儿子之前说他能考么，考上了，再找皇上说说，那不是更好？如今龙与人族与人皇的绑定越来越紧，我也不知道儿子能不能走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让他考科举，是想着总得给他留一个后路的。他以后如果有一番自己的作为，用不上人族，也没什么，但是用上了，那不是也方便些嘛。”
听了龙如海的这番话，胡青青虽然还是没懂到底为什么，却也知道他是为儿子谋一个退路，那自己也就不闹了，给他斟满一杯酒，也不看龙如海笑眯眯的脸，回身端起自己碗吃饭——老娘才不会道歉呢。
胡青青心里也清楚，真龙跟别的妖不同，风浪虽说算是自己和龙如海的儿子，但是龙乃天地孕育之灵，就是字面意思，自己和龙如海费尽千辛万苦生了个孩子，孩子的确是自己的，但是如果孩子是真龙，那自己夫妻就只能排第二，天道才是他的第一监护人。
这些龙族秘密，在龙如海跟她说想延续龙族血脉的时候就说明白过，她也答应过，只是自己含辛茹苦生了条龙出来，风浪也对自己夫妇敬爱有加，胡青青选择性遗忘了。
...
戌时，风浪的卧房里，小婵在床上修炼，公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多，除了一开始差点急哭了，后来龙如海说没事，小婵就安心了，每天就是在卧房待着，不是读书给公子听，就是坐在床上盘腿修炼——已经不回自己的耳房了，连那个玉盒都拿过来了。
反正公子也没赶自己走。
每两天，还会给风浪擦拭身子，没什么害羞的，也好奇过，摸过，没觉得有什么。懵懂的小婵只是安心的做事，发现了公子好像长高了不少，每次换衣服都会稍稍短了一点点，所以现在小婵又多了一件事，给公子多做些衣服。
既然公子没事，那陪在公子身边就很安心。
她的天还在。
之前也有醒过来的一次，那天外面雷声阵阵，公子坐起身来，看着天花板喊了一句：“扰人清梦，回去！”说完，就又躺下睡着了。
那天小婵就怔怔的看着，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公子就又睡下了，外面的雷也果真就停了，但是春雨却是下了起来，在房中听着雨声，淅淅沥沥的，如泣如诉，许是还有点委屈。
也跟龙如海说过，但是宁王一脸高深莫测的说着没事，就离开了。
...
戌时过半，天将黑未黑，天边难得还有一片红彤彤的晚霞，煞是好看，京城百姓都已经吃完晚饭了，有些在忙一些家务，有些，也在附近街坊逛逛，京里来了好多赶考的书生，这京城，不光是书生赶着凑热闹，京城百姓，也喜欢看着书生的热闹。
都一样。
毫无征兆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惊雷滚滚，百姓畏惧的抬头看天，那片红彤彤的晚霞也没有散去，这天上万里无云的，却也不知道这凭空来的惊雷闪电是这么回事。
雷声阵阵，躺在床上的风浪醒了过来，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真的是舒坦，刚坐起身，就听到耳边传来小婵惊喜的叫唤：“公子醒了？”
在小婵的服侍下穿完衣服，听小婵说自己睡了一个月多，浑身感受了下，挺松快的，没觉得哪里不对，扭头正想对小婵说话，却一下子愣住了：“小婵，你怎么变矮了？”
小婵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好多的公子笑吟吟的说：“是公子长高了，小婵每次给公子换衣服的时候，都会发现小了一点点，小婵现在都来不及做衣裳呢。”
“嗯？是吗？那来抱抱。”
说着话，风浪把小婵抱在怀里，感受了下，果然，以前小婵能把下巴磕在自己肩膀上，现在头顶也只是在自己下巴那了，自己果然是长高了。
小婵到现在应该是没有165的，不矮，但是身材比例不错，看着就更高一些了...所以那时候自己比她还矮大半个头的我...不说了，现在我185，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不提也罢。
...
在屋檐下，看了会春雨，再打了套太极，活动活动，主要也是睡久了，还长高了，得重新认识下自己的身体。
出了身薄汗，让小婵去烧水，准备洗澡。其实是能用法术的，只是没有必要的话，还是觉得拿水冲洗身体的感觉才像是洗了澡了。
洗完澡，坐在书房里，小婵站在风浪身后帮他梳头，听小婵说还有什么膏涂上去能包养头发，风浪也随她。
想着既然醒了，那就再多看看书吧，科举的初试也没几天了。小婵见他开始看书，弄完头发也不离开，点上蜡烛，就着烛光，开始做衣裳。
两人无话，都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默默的守护着对方。
视角拉远，在这春雨绵绵的夜晚，那一点烛光，在这如墨的黑夜中，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外面那些波云诡谲，并不能伤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