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科举初试后的第四天晚上，此时贡院大殿里，群臣吵的不可开交，大家都很克制，没骂娘，然后其他的都骂了...
秦钟书眼神肃穆，他是来监察的，不是来做决定的，他不是第一次监察科举，他知道最终一定会吵起来，但是这次吵的实在是过分了。
萧然和吴天庆心里也苦，他们都是新升迁上来的官员，京中根基不稳，好多话，能说，但是不好做。而能做，却不好说的活，有秦大人在这守着，也做不了。
他们争吵的焦点在于一份考生的答卷，不知道该给什么排名合适。
“你们自己看看，他的诗词，看看，多大的口气，结果呢，这篇经文破题思路尚可，辞藻华丽，有故意堆砌，溜须拍马之嫌，且通篇下来，内涵空洞，给个乙的评分也没错。这位考生的其他成绩都是甲上，让他通过初试我不反对，但是我反对他进前百名。”
“这位大人，你可要看看，这么多考生之中，有几个的刑律是甲上？既然我们都对他其他几科的评分没有问题，我们就该来谈谈他的经文评分占比的问题。我认为，这位考生除了经文，其他都是甲上，那么也许只是有些许偏科，而且他的经文并非不可取，我们都知道经文的破题思路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认为这位考生理应在前百...”
“我不同意。”
“我们同意。”
“我抗议。”
....
看着又一轮吵起来的诸位大臣，萧然决定豁出去了，他拿起那份考卷，有拿起一份已经确定了排名第一的考生的经文试卷，先让他们闭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诸位听我一言，这篇经文，诸位大人都给出甲上的评分，为什么？因为诸位大臣觉得这位考生的破题思路简直神来之笔，文字优美，思路清晰，读之有物。所以甲上。”说着，右手举着争论的经文继续说：“这位考生的经文的确欠妥，但是破题思路也和上一位一样，都是神来之笔，虽然内涵欠妥，但是既然上一份能甲上，我觉得这一份应该是乙上，诸位以为然否？”
说完，萧然把两份试卷给吴天庆和秦钟书看过。两人分别看过，吴天庆思索片刻说道：“我附议。萧大人所言有理。”
秦钟书看着两份思路装车的试卷，倒也没觉得作弊，只是觉得这也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略一思索，开口道：“经文欠妥，说明他学艺不精，其他都是甲上，说明这位考生还是不学有术的，既然他经文也算有可取之处，给个乙上也是应该，我也附议。”
在场的官员看着最大的三个主官都答应了，仔细想想也无不可，纷纷拱手行礼表示附议。之后算排位就简单了，既然已经给了乙上，那么就按照正常的占比来算总分就行，其他科的甲上就不能再让他强行进入前百了。
结果最后一算，正好一百，吵了好几天的众人却都显得有些意外，秦钟书都有些诧异，经文乙上，一般都是百多名到两百之间，想来其他三科的甲上，加分也是不少的。
众人把七百人的卷子排好，开始一一对照号牌写上名字。
“第一名，李佩娟...公主殿下果然是奇女子。”
众人又开始感慨评论一番，有继续写，宁源，袁安....一直到第一百，风浪。众人一看名字，互相交换个眼神，却是都没见过和听说过这个名字。
秦钟书看到名字却是脑中立马反应过来，这个考生应该是和宁王有些渊源，还是陛下担保让他免去县试和府试的。
秦钟书不动声色，也不点破，他只是一个风言奏事的御史大夫，其实跟宁王差不多，都是不结党营私的臣子。
前百的名单写完，再拿来考生的凭证，看看其中有没有举人官身的来考进士，一共找出来二十一个，去除他们，前百的名单变为七十九名，风浪就在七十九。
再一一把后面六百学子的名字填上。众人再检查两遍，见没有疏漏，就把所有试卷封存，秦钟书还要带走前百的名单的备份和试卷，这些是需要陛下翻阅的。
...
次日卯时，贡院外的广场人山人海，其实考生是可以不用来的，但是架不住人的某些说不上来的心理，每次初试玩放榜那天都是如此。
此时，贡院大阵开启，天空中仿佛有两块幕布。通过的考生名字都在榜上。一时间贡院门口抬头看天的学子有抱头痛哭的，有呐呐不言的，科举，算是这些学子唯一的进身之路了，但是这条路非常残忍，十一万取七百，可见一斑。
袁安双手缩在袖子里，看着自己的名字，他不意外他能进前一百，甚至第二他后来都稍微想过，也能接受，觉得对方是公主，万一朝廷顾及陛下的颜面，自己这委屈他觉得能接受。但是为什么是第三？眼神晦暗不明，脸上却是在笑，透着些诡异，平复了下心绪，转头笑容温和的对周围道喜的朋友拱手道：“是我小觑了天下人，在座各位可是知道这宁源是谁？初试第二，也该认识一下。”
周围的朋友皆是摇头不知。
...
京城某一间客栈内，宁源和杨玉都在房中，宁源因为是孤身一人风餐露宿的进京赶考，没出意外已经是幸运了，但是身体在考完试之后，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最近一直没有出门。
两人在床边看着天上的名单，杨玉一眼就看到第二的宁源，拱手向他道喜：“宁兄，恭喜恭喜，初试第二，了不得啊，厉害厉害！”
宁源看着天上的榜单，转头对杨玉笑道：“哈哈哈，同喜同喜，杨兄也在前百之内。如今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诶，不必如此。宁兄现在身体还不算好，还是多休养，也多温习功课，喝酒庆祝的事情，却是可以等到殿试之后。那时候也不迟啊。”杨玉是真的想庆祝的，但是想到宁源的身体还没完全好，这会却是不能出了差错。
宁源见他心思清明，也不多劝，他本是想着这间客栈也是杨玉让给他的，如今还来看望自己，这个情，是得记得的，所以想请他喝酒，多少还些人情。现在只能先放下了。
...
皇宫，御书房。
李景看着台下站着的秦钟书，他今天特意早些时候让人传李佩娟过来一起等科举结果，往年科举结果皇帝都是先知道的，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来的晚了。
“秦爱卿，这次科举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比往年晚了些。”
“陛下恕罪，臣正要向陛下汇报。”
秦钟书就把贡院大殿发生的一些事说了出来，因为也知道一般事关宁王府的事情，都不会有事，就着重讲了下考官们对风浪排名的争执，还有那首诗，连风浪和李佩娟的破题思路撞车都说了。
“哦？竟有此事？魏忠，把风浪和佩娟的试卷拿来，朕要看看，佩娟，你也来。”
经文破题思路撞车不少见，但是初试前百，一个第一，一个末位，这还能撞车其实就比较少见了，而且还是一男一女，虽然不至于那么想，但自古以来总用缘分一说。
李佩娟也有些疑惑，她的思路在那天考试的时候也是觉得神来之笔，是读书破万卷之后的妙手天成，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但是自己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魏忠已经把卷子呈给皇帝，李佩娟就先看了风浪的经文，辞藻华丽，但是内容空洞，破题有，点题也有，给个乙上的评分，不能说牵强，但也有些人情在里面了。
李景先看的是李佩娟的经文，看完点了点头，笑着对李佩娟说：“哈哈哈，佩娟呐，不错，还需再努力啊，万万不可自满。”
“谢皇爷爷夸奖。”
李景又拿起风浪的那份试卷，先是看了诗词，也是惊奇一声：“哈，此子口气倒是不小。”
李佩娟也看着诗文，睁大了她卡姿兰大的眼睛，纤手捂住小口，也对他的诗词感觉气势磅礴。
李景当然并不会因为诗词口气大就怪罪，诗词本就是咏志抒情的，又拿起风浪的经文看了看，皱了皱眉，放下，也没说什么。
“秦爱卿辛苦了，且下去休息吧。”
...
宁王府。
一家人在内院花田里坐着，已经看到了天上的名单，风浪有些诧异自己居然能进前百，想来里面应该有些运气在其中的。虽然考试前一直鼓励自己，但也明白自己只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多了些见识，并不是比他们聪明。
胡青青看到名单后就开始沉默，风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龙如海看了看名单，又转头对风浪说：“既然是前百，那就是进士了，有想过当什么官吗？”
“倒也没有，看朝廷安排吧，我也没想好要不要做官。先了解了解这京城百姓吧。”
风浪摇了摇头，风浪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慢慢来，一点一点认识这个世界，总会明白的。
先试着融入这个世界。自己也正在试着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