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密营交火

驻防小榆树山的日军，除了大冢联队相川步兵大队之外，濑名师团工兵联队的一个中队也留在了山内，负责搭建修缮慰安妇密营以及驻军兵营，整修山内公路、电讯照明设施，更重要的则是负责封锁圈的建立。

小榆树山方圆数百里，日军重点占据的则是山南部，为了将这部分山地彻底封锁起来，工兵中队可谓劳神耗力、殚精竭智。截至目前，以山内那条纵贯东西的公路为中心，公路沿途的南侧已经全部拉起了一人多高的木桩铁丝网。

但公路以北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既有宋家沟火车站和慰安妇密营，也有相川步兵大队以及工兵中队自己的营房，均为依山势所建。所以针对北侧的封锁线就显得很凌乱和繁杂——依托着山势，有铁丝网，有木栅栏，甚至还有石块砌起的墙，高矮不一，长短各异。

萩原旅团长、小岛机关长都曾对工兵中队有过严格的训示，要求他们务必堵死每一处缝隙；同时也要求相川步兵大队，除了在公路沿途设置固定岗哨，在北边的封锁线上，所有人为建起的屏障附近都要视其规模大小、部署相应的警戒队伍，以防有人翻越这些屏障进入封锁区。

今晚，中央军391团特务连的侦察小队，其中一个小队正是成功摸到了封锁线上的一堵石墙的后面，然后翻了过去，结果，被正在附近值哨的日本兵发现，当场交上了火。

这个侦察小队自从离开后援地，便一直向东摸去，当特务连连长赵木头率领的另一个小队奋力攀登宋家沟煤矿后面的那道山梁时，这个小队则绕过了那道高高的山梁、沿着山势转到了山梁东侧的底角。

这个底角位于左侧另一道山梁之间的结合部，大约只有十米宽的一个小沟谷，当时，带队的向导兴奋地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从这个小沟谷穿过去，就能绕到宋家沟煤矿的正面。

率领这个侦察小队的，是391团特务连的一个张姓班长，听到向导如是说，张班长也兴奋起来，当即下令全体搜索前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前进多远，他们就迎面遇到了屏障，黑夜中，拧亮了手电筒的张班长，惊异地发现这道横亘在面前的屏障不是天然的，竟是一堵用石块堆砌起来的墙！

几乎两米高的墙，毫无疑问是人力所为——日本人干的——惊异之后的张班长不禁又是一阵狂喜，看来，他们摸对地方了！

他们决定立即翻墙而过，如果顺利的话，在这堵石墙的那一面，说不定会很快发现日本人在大山里搞的什么隐秘勾当。

向导却在这一刻胆怯起来，给国军弟兄带路他没二话，但是一想到翻过这堵墙就有可能就闯进了凶神恶煞的日本人的老巢，这个中年男人的腿肚子顿时筛起了糠，死活不肯随特务连士兵们继续前行。

张班长实施了一番劝诱和恫吓，无奈对方不为所动，于是只得下令留下一名士兵、与向导在墙这边守候；随即，他和另外三个士兵搭起人梯，小心翼翼地攀上了墙头，在黑暗中观察聆听了一会儿之后，便溜下了墙。

没有月亮的夜晚，使得整个前方漆黑一片，四个翻墙而下的特务连士兵，根本没有发现脚下的机关——那是横陈在地面不足半尺高的一条绳索，绳索上面系满了空的铁皮罐头盒以及几个铃铛——猫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特务连士兵，右脚恰好被绳索绊到，顿时在静寂的夜空中，弄出了惊心动魄的声响。

而这条绳索正前方不足十米处，就搭筑着一座厚实的牛皮帐篷，里面住着整整一个分队的日本兵。他们便是负责警戒特务连士兵刚刚翻越的那道石墙的。白天，总有几人对着石墙方向站岗，但每每到了夜晚力度就松懈下来——自从开始在这里警戒，还从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这自然也让一个分队的日本兵统统放松了应有的警惕。

但就在这个夜晚，铃铛和罐头盒猝然发出了骇人的声响，即便放下了面向南方、严严实实的帐篷门帘，里面还是有几个日本兵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原本正在帐篷内昏暗的马灯下百无聊赖的他们，立即手忙脚乱地去抓枪，反应快的分队长和一个士兵最先冲出了帐篷门，分别从左右绕向帐篷的后面——

“什么人？口令！”

分队长半跪在地，双手举枪瞄向漆黑一片的前方，用日语厉声喝问着。他的身后，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出了帐篷，一片拉枪栓的声音此起彼伏。

刚刚传出叮当声响的对面，此刻却变得沉寂，黑暗中，无法判断那里发生了什么。过了片刻，日军的分队长轻声吩咐身边的一个士兵，回到帐篷里去取手电。

彼时，趴伏在对面十几米远的391团特务连士兵，已经意识到了大祸临头。由于那顶日本人的牛皮帐篷封闭极严，此前没有透露任何光亮和声音，以至于张班长等人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迎头的日本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听三八式步枪拉枪栓的声音，恐怕不下十人之多！

他们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撤退，为了避免再触及那道该死的绳索（鬼知道是否还有另外的绳索），特务连的士兵们手脚并用、爬在地上缓慢地向后蠕动。

他们期盼着能够这样退回到那堵墙下面去。但是没过多久，对面突然有手电筒亮了起来。一道光束直直掠过了一名特务连士兵的后背，随即便锁定了他。

枪声响了。

确认是有人闯入的日本兵们，即使在鸣枪的最初，也没料到会招致对方强有力的反击——特务连士兵眼见已经暴露，手中的伯格曼冲锋枪即刻陆续开了火；如此近距离的交锋空间，自动火器无疑要占尽上风，分散于那顶牛皮帐篷左右的日本兵们，瞬间就被打倒了半数。

完全压制了对方火力的冲锋枪手们，本来是可以利用这赢得的宝贵时间全身而退的，然而，日军经验丰富的老兵：分队长，冒着密集的弹雨向对面掷出了一颗手雷，这枚杀伤力极强的九七式手雷，就在391团特务连张班长的附近爆炸，瞬间炸飞了他的半条腿。

冒死挺身投弹的日军分队长，转眼就被对面的伯格曼冲锋枪子弹打成了筛子，与他同样阵亡的还有六名士兵；幸存的其余日本兵不得不向后退却，以躲避自动武器可怕的火舌。

这边，特务连士兵发现了班长的严重伤势，两个人一左一右拖着他的腋窝朝石墙那里撤，另一个人则一边后退、一边不停地扫射断后。

他们回到了石墙下。此刻，对面的那股日本兵已经被击退，但是夜空中正响彻着凄厉刺耳的警报声——无疑，日军的援兵很快就会朝这里扑过来。

张班长意识还算清醒，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除了半条右腿被炸飞，自己的腹部也嵌入了一枚锋利的弹片，鲜血正在从那里汪出。

“我活不了了，”张班长气息微弱地说道：“你们快逃命吧，回去报告连长和团座……”

悲痛交加的特务连士兵们，努力试图把自己的班长扶起来送上墙头，但立即意识到这是徒劳的。张班长重新瘫倒在地，嘴里也开始涌出了血沫——如果暴露、绝对不能被活捉！这是临出发前，团座和张团附给侦察小队下的死命令——张班长用含混不清的话语最后吩咐着自己的部下：把我的枪都拿走，留下手雷。

两分钟后，已经翻过石墙、开始朝着后援地点匆匆撤退的特务连士兵，听到了手雷发出的沉重闷响。

……

小榆树山内突发的交火事件，第一时间就上报到了文城的大冢联队部，随即，萩原旅团部便获悉了。

旅团长萩原晃在接到报告的瞬间几乎惊呆了：在他的对面，就站着旅团参谋长河边大佐，两人正在研究白天开始的进攻关门山西坪村八路军根据地的战局。万万没有料到，扫荡关门山的战斗尚未分出高低，自家后院却出了乱子！

而且，偏偏是最为敏感的小榆树山！而且，偏偏是更为敏感的宋家沟车站附近！

好在，随后从小榆树山纷沓而至的一系列报告、陆续表明出现在山内的短暂交火已经彻底平息。搜获一名不明身份闯入者的尸首，除交火地点外，整座小榆树山的封锁区内未再发现其他异常——大冢联队副联队长麻生中佐，正在亲自指挥相川步兵大队严阵以待。其中一个步兵中队已经将宋家沟车站外围重重警戒。

“不明身份的闯入者？这是什么意思？！”惊魂未定的旅团长少将，拍着桌子咆哮起来。

同样对此一头雾水的参谋长河边大佐，望着怒气冲冲的旅团长，一时也未敢轻言下结论。他的心思刚才全都放在了西条联队扫荡关门山西坪村之战上了——西条重平傍晚时分上报，对西坪村的攻击并不顺利，期间屡屡遭遇八路军从侧翼和后部发动的严重袭扰，导致联队的高木大队无法集中力量攻克正面的西坪村——河边参谋长尽管很不满意，却已经在思考着是否给西条重平的队伍增派援手。然而现在，至关重要、不容有失的小榆树山却传来了凶讯，这难免要让他这个旅团参谋长更加焦头烂额。

“给特务机关长打电话，”定了定神的萩原晃，急吼吼地命令着一个电讯参谋：“要他马上带人赶到小榆树山去，立刻查清闯入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