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高山景行海阔天空

四人聊着不知不觉，直到有丫鬟来通知，马上要开席了。雅量本想带大家一起出去吃席，雅俗却还是不想出去，娇儿聊在兴头上，正与她难舍难分，偏刚才又多吃了几块点心，不大有胃口。典典不好一人离开，便看大家抉择，她随意。

雅量便说：“午餐还是要吃的，既然不想出去，不如我们几个就在姐姐这里开席，我派人去让大厨房单独送一桌菜来？”

雅俗笑着说：“你们难得来了，且别顾我，长辈都在厅里，你们不去吃饭可使得？”

娇儿：“着人去说一声便好了，哪里吃饭不是一样的。”

典典也笑道：“我们真心想留下来，你别一心想撵我们。”

雅俗笑道：“既这样，大家都在这里吧！给你了两个选择，我的小厨房单独准备了午饭，或者让厨房送一桌酒席来，据说今天野味不少。”

娇儿便说：“酒席要多少有多少，你这里准备了什么？”

“我让厨房炖了一碗金钩翅，准备煮面，还有两道新鲜的凉菜，今天不想吃饭，准备吃些面食。”雅俗说。

雅量也道：“出这院子北面有三间大房，前不久专门收拾出来给姐姐做小厨房，里面派了好厨子，据说私房菜很不错。”

典典笑道：“咱们四个能有多大饭量，何必劳师动众，既然在雅俗这里，就尝尝她小厨房的手艺嘛！”

大家欣然应诺。雅俗唤江南道：“去吩咐厨房，把新进的银丝面煮四碗，再把菜端来。”

江南出去不多时，抱来一个锥形盖撇口细颈瓜球形大腹的银錾花执壶，塞北捧着鎏金盆，谷雨小满捧帕，一起伺候主子洗手。娇典俩看出要干什么，注意她们先到雅俗跟前，侍女上前先为主子挽袖整理，再伸手向盆内，一旁持汤沃灌，由此盥沐。雅量是见过这方法的，娇典二人都赞新奇，轮到她们三个，依前法洗了一遍，方才用餐。

厨房用食盒一连串送来菜品，全套银錾花器具，总共十个盘，两道凉菜分别是五生盘和水晶鲙，八道热菜，有山鸡野凫，林鹿潭虾，江鱼海参等。

侍女上前按座布好碗筷，娇典量三人随主之便，分列四方。

雅量知道姐姐这里的烹调最精细美妙，鸡鸭取用最嫩的肉块，整鱼全部去骨，葵口碗中的金钩鱼翅汤浓香四溢，于是拿起鹭鸶头长柄细瓣勺先喝了一口，顿感鲜美无比，又取箸吃面。

娇典俩先赞器物之美，又品肴馔之精，一碗面下去果然口腹异常满足，一盘红烧兔耳朵各吃几块就没了，最后十个菜去了近半。

雅俗问她们够不够，要让厨房再添两个菜，大家都说足够了。

吃完拿水漱洗擦手，众人依次坐回原位，这时还君才把白玉手炉给雅量送了来。其实还君早就到了，不过被寸心拉在厢房歇息，不让打扰主子们聊天。

雅量才捧上手炉，这时又有人进来了，说是襄王殿下有请，人就在高山景行堂，找雅俗的。

襄王每次来成国公府都会扯是奉太后旨意来看雅俗，就算找太后核实，太后也必定帮他圆谎。刚才在花厅里吃席差不多了，他便早早跑出来，带着准备已久的礼物，想找机会亲手送给雅俗，无奈今日国公一家事务繁忙，无人带路，他既不好进内院，也根本找不到人。前院里鬼鬼祟祟转了半天，被一道溜出来兆辉和嵘耀发现。

二人见襄王殿下怀里抱着一个近两尺长的紫檀盒在那里踱来踱去，又没有随从跟着，便一起上前问候，其实他们猜测襄王殿下的目的与他们一样，便准备怂恿殿下开头，毕竟二人上有父母管着，不好代表家人之意，襄王殿下早已分封就藩，自立门户，叫他打头阵，便是碰了钉子也是试试水深，于是三人便玩到一起去了。

本来襄王也拿不定主意，怎料突然来了这两个有主意的，二人一边一个搂着襄王殿下的胳膊，巧舌如簧，又吹又捧，竟是连番怂恿殿下，让他拿出王爷的身份，客人的态度，命下人传雅俗出来一见。嵘耀更是主动帮王爷拿着礼盒，满嘴舅舅长，舅舅短，把襄王殿下都哄成智障了。

殿下经不过这二人怂恿，便径直来到他唯一熟悉的高山景行堂，这里是国公爷经常接待他的地方，还不忘让辉耀二人跟着，给他壮胆，心想：万一说错了话，弄丢了人，也让他们帮着圆场，免得因为一次主动，失去自己光辉正派的形象。

这里四人都有猜测襄王殿下为什么来找雅俗，雅俗也不愿意大家多想，便提议姐妹四个一起去见见襄王殿下。众人正想一探好奇，都欣然应允。

那里襄王殿下也没料到运气这么好，命请人，真就把人请来了，早知道以前何必那么麻烦，直到看见雅俗领头的四美一道前来，那阵势仿若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外逼近，那么的万千光彩，那么的震撼人心。

四人分两列躬身见礼：“拜见襄王殿下。”

兆辉嵘耀一旁站着看着，安静的发呆，跟空气一样。

襄王盯着雅俗愣神半日，好容易回过神来，笑着让大家都免礼，一面热情的与雅俗雅量道出见面之喜，一边又礼貌的问另两位是。娇儿和典典依次上前自报家门，襄王殿下得知二人身份，也与两位姑娘道了好。紧接着又取过一旁的双凤牡丹纹孔雀紫檀盒，满心激动道：“雅俗，今日找你来不为别的，我这里准备了一件重要礼物要送给你。”边说边打开盒子。

几人往盒里一看，一柄于阗羊脂白玉雕琢的莲花如意赫然映入眼帘，如意长约一尺半，通体纯净，洁白无暇，表面雕刻出形态写意的藕叶莲花、仙鹤云水、鸳鸯鲤鱼、花鸟蟾鹅等，其中仙鹤、鸳鸯、白鹅、鲤鱼各成双对，形态典雅不失生动，造型精致而富生趣，如意首雕琢成一块敦厚硕美的荷叶，叶边倚一朵别致的莲花，整柄如意乃国手雕刻大师之作，历时数年，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国画，一看便是连城之物。

现场几人皆生在巨富之家，极有眼力，知道这羊脂玉纯净稀罕，尤其是这么一大块太难得，都惊叹襄王殿下出手不凡，胜过送一座温泉庄子。娇儿更是毫不掩饰笑道：“襄王殿下好大方，这柄如意世间独一无二，委实心意贵重，只有雅俗配得起。”

襄王殿下听了娇儿的话也满心高兴，只等雅俗答话。

雅俗收过襄王殿下不少礼物，先前总是推辞，可若不收就会变成宫中所赐，后来次数一多，便照例辞过再收，今日这羊脂玉如意太过价值连城，雅俗反应过来，连忙拒绝：“多谢殿下好意，这如意价值连城，雅俗三尺微命，实不敢收。”

“雅俗，再贵重也就一件物事，与我以前送你的东西没有区别，只是这次希望你万事如意，高高兴兴。”襄王微笑着说。

雅俗再三推辞，众人却都再三相劝雅俗收下，大家都希望她万事如意。雅俗被劝的无话可说，只得谢过襄王收下。

捧过襄王亲手递来放如意的盒子，雅俗把它放到博古架上高高摆着，说等散了再一并带走。

嵘耀见此暗暗记在心里，心想下次来见雅俗一定带两件东西送给她，便是不体谅我的情意，也让她了解我的心意。

襄王殿下的首要目的已经顺利达成，此时还不想走，既然难得见到神女，那是一刻胜千金，哪怕多说几句话也好。

雅俗因为客人在此，自要一尽地主之谊，便与襄王殿下寒暄，问他可用过宴了，得知三位男客都吃过了，又见兆辉嵘耀今日表现太木讷了，雅俗看几位姊妹不认识嵘耀，还帮他介绍一下，给几位姐妹认识。大家得知是定国公世子，都道失敬。又吩咐跟来伺候的丫鬟婆子，让备茶来。

襄王比雅俗大十一岁，又是亲王之尊，二人说气话来，仿佛是雅俗牢牢占据主导权。

得到雅俗的邀请，襄王连忙上座，以往国公爷接待，也是坐在相同的位置。堂两侧各一溜四张椅子，搭着红地撒花椅搭，两侧总共八椅四几，四个女孩坐一侧，兆辉嵘耀二人坐另一侧。

女仆一连串进来奉上四个银镶玉鎏金宝石攒盒，形状有圆有方，图案无非缠枝花草，飞禽走兽，打开都是新制的喜糖糕点，又给每人上了一碗新沏的龙井茶，方才退出。只留四位姑娘各带两名侍女同三位公子叙话。

襄王殿下一见到雅俗便有许多话要说，先是这一路从襄阳藩地回京途中的见闻，最近下了几场雪，商人都在忙着年底的最后一波生意旺季，所以各处街头相当热闹，天一晴，农户家也纷纷忙着购备年货。襄王殿下每次回京都一路行驶一路赏风景，看到世俗风情不少。

四个朱门千金自是不注意了解这些，今日听襄王殿下说到，都听的津津有味。

兆辉嵘耀在平时都是自我感觉极好的人，今日出师不利，原本心里还盘算着如何汲取襄王殿下失败的经验，然后好见机行事，怎料自见到小美人起，主角便成了襄王殿下，他俩在场这半日完全没有存在感。其实也不是没存在感，只是雅俗没有正眼看他们，只和襄王殿下有话，娇儿对兆辉抱有真诚的笑意，兆辉也有不经意的回应。雅量和典典原来不认识嵘耀，今日初次见面，感觉他一派人中龙凤气度，几乎不输兆辉多少，便也悄悄看了两眼，只不敢主动结识。

大家说着说着，嵘耀率先按捺不住要表现了，不管神女有没有心，只要她肯有话就求之不得。嵘耀自小不喜贵哥儿三五聚一起饮食玩乐，却很喜欢看看华夏山川大河，只是自幼习武读书，空闲不多，长这么大也就登过泰山、游过长城，泛过赤壁、去过山东曲阜、看过云南丽江、到过岭南桂林，还玩过苏州园林，最近一次是今年七月下旬越过长城去塞外逛了一趟，嵘耀都没怎么开始细说，四位千金就惊呆了，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

这四位姑娘，娇儿典典是出过远门的，雅俗也去过金陵两趟，只有雅量没上蜀绣学馆之前，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事也只把大伯三叔家跑一跑，嵘耀这一开口，都把四姐妹羡慕死了，加之嵘耀口才好，说的生动，连襄王殿下和兆辉也听住了。

嵘耀见雅俗这么崇拜的看着自己，心里开心，说的激情四射，说着说着就问雅俗妹妹有没有出门玩过。

雅俗笑道：“我们家祖宅在金陵，我去过金陵两回，看过秦淮夜景，罗公子，你去的地方很多，不知可曾去过金陵？”

嵘耀忙道：“去过，金陵作为大明陪都，经济繁荣，地位显要，难得去一趟，可观可赏的地儿太多，其中也游玩过秦淮河，不过我看的不是夜景，是日景。”

兆辉终于接话，让嵘耀风头出了半天，也该自己放招了。兆辉自小随父亲和叔父去过华夏不少名城重镇，五大兵家必争之地最熟悉，祖籍在著名的富庶之地成都府，所以幼时在川蜀汉中呆过几年，还去过嵘耀他老家那十三朝古都长安，奔过重镇襄阳，跑过古城徐州，逛过华北太原，尤其是出边疆看过塞外美景，至于金陵自然不曾落下，既去了金陵，又岂能不看看秦淮河夜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兆辉是同父亲一起坐画舫游于秦淮河上，父子俩特意弄了些小酒喝，今日和雅俗有话聊了。兆辉后来者居上，立刻使出浑身解数来描述自己看过的秦淮夜景，和雅俗交流的有来有去，兆辉记性极好，连那晚小酒小吃都没忘记，二人把各自所见所感说的大是投契。

说着说着，兆辉渐渐又聊到自己家乡的景致：“岷江是长江水量最大的支流，江上修建了鼎鼎有名的都江堰，雅俗应该听过。”

满屋子人都笑着说知道李冰父子的都江堰。

兆辉接着道：“我小时在川蜀常去都江堰玩，那里江流湍急，山青野阔，实在是人间奇境。除了都江堰，蜀地绝佳的景致还有峨眉山和乐山大佛。乐山大佛是临江而造，头与山齐，足踩大江，相当雄伟，若参观最好乘船顺江而下，远看方可饱览全景。”

四姐妹被兆辉一通说的，都惊叹着幻想要同他一起去蜀地看看。

嵘耀看兆辉这么得意，心里嫉妒，便想岔开话题说说长安，比如大慈恩寺，大雁塔，等到间隙就插口说：“巴蜀景色虽美，只是蜀道难于上青天，想去不易。”

兆辉不给嵘耀机会，放下茶，继续道：“说起蜀道难，必提剑门关，李白诗中说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剑门关处于入川金牛道的咽喉，想走大道进川，必经此关，雅俗妹妹饱读诗书，应该久闻其名，蜀道第一险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四姐妹一起点头。

兆辉笑道：“若去剑门关看过，再背《蜀道难》，感觉就不一样了。进川还可游玩剑阁栈道，剑阁道是在峭岩陡壁上凿孔所架的飞梁阁道，人走在上面一侧绝壁，一侧悬崖，走过一遍终身难忘。”

襄王和四姐妹今日一起大饱耳福，听到后来，襄王忍不住向四位小千金感慨：“今日真是来的不虚此行！这俩小子委实太能说了！”四人一起点头赞同。

襄王每次离开藩地需奏本上报，所以游玩过的地方不多，今日听到这么多新鲜趣事，觉得美好到意外，一边吃一边听，又时不时照顾雅俗雅量的反应，时间这么慢慢过去了。

满月喜宴吃完后，众宾客陆续告辞回家，罗柱国和萧侯爷喝完喜酒后都发现各自儿子不见了，问了孩子坐的一桌，几个少年都说兆辉嵘耀敬完酒就一起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罗国公和萧侯爷以为孩子在成国公府闲逛，只得派人去西花厅给夫人传话，先等等再回去，浩瀚父子也忙着辞谢相送宾客。

等到客人都走的没剩多少了，罗国公和萧侯爷都觉得不对劲，成国公府就是再好玩也不可能到现在不回来。此时剩余客人不多，保国公吃饱喝足就想歇一歇，坐在舒服的扶手椅上不想动弹，况且今日出了风头，心里惬意，不着急回去。良玠良振正与孟氏兄弟讨教人生学问，一群少年聊的气氛澎湃。保国公见此情形也不想打断心爱的儿子，由着他们年轻人一块儿玩玩。兴国公被夫人派人通知了暂且等等再回，所以就留了下来，一边与保国公聊起人生感悟，说到家里的孩子，二人各有自豪，你吹你的，我炫我的，你赞我的，我夸你的，说的竟比英国公、硕国公、嘉国公那等老一辈的还有自豪感。新锐本想和兄弟们多聊一会子，无奈新杰心烦气躁，急着想回家，最后凌国公只得依了大儿子，唤小儿子一起告辞先行。

罗国公和萧侯爷见成国公不忙了，就让他着人帮忙找找儿子，毕竟在成国公府，作为客人也不能在人家里四处找。

得知此事，浩瀚忙子侄们帮忙去寻两位公子，十几位李氏公子都去找了，三友跟族兄们一起飞天遁地找了一大圈，最后在高山景行堂把人寻到，这里算是内外院交界处，国公爷和公子们常来这里接待客人，女眷也经常用到这里，若再翻过去，便是内院了，众人心里暗骂这三个小子。

未知见到大家都在一起要说什么，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