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仙女冬装饮食议论
转眼到长生孩子办满月宴的这日，天刚下过一场大雪，这日略微放晴，越发寒冷，尚书府亦是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雅量大早起来不喜热闹迎客，外头转一圈便又窝回自己屋里做针线，炕前的炭盆里撒了香料烧得甜馥馥，不管外面如何忙碌，总之这里一派悠闲。忽见雅俗进来，忙下炕道：“姐姐，我以为你会迟些来，若知你来这么早，我先去接你。”
雅俗披了一件冬青地妆花锦面北极银狐皮斗篷，厚茸茸的风毛油光水滑，像阳光下的积雪泛着银光，手上套一个银鼠皮里外发烧手笼，通身仪容雍雅，魂骨超然。
“我随爹爹娘亲一早来了，见过二叔二婶便来瞧你。”雅俗一边说一边解领系。除去斗篷，露出一身色泽臻美的柿红地麒麟瑞兽妆花云锦面寒貂皮里胡装大袄服，五彩斑斓的花纹中嵌入丰富的织金纹理，一指宽绣金匀边，黄金镶珍珠蹀躞带，金累丝嵌红宝镂空石榴香囊，毛里金乌皮小靴。
雅量接过雅俗的手笼斗篷一并递给还君，又见雅俗戴了新钗环，云螺蕊心髻上簪一支于阗羊脂玉雕凤鸟琢牡丹发钗，整支钗宽长肥厚，凤鸟形态古典舒展，顺沁色雕琢几朵牡丹，又别致又大方。脖子上戴一个闪亮的赤金项圈，正圆圈身雕满螭龙云纹牡丹，前镶一颗指头大的鸽血红宝石，坠一块于阗羊脂白玉雕的螭龙牡丹锁，玉锁大有半掌，双龙左右，牡丹花开，宝质明润通透，光泽如酥，比之前雅俗戴的那块大些，看起来更精致贵重不少，雅量拿着玉锁手里瞧的仔细。
这块玉锁是浩瀚新得的顶级玉料，特意请瑰宝奇珍阁的当家大师亲手雕琢而成，搭配大师推荐的这款玉钗，极为经典。
雅俗等雅量鉴赏完了，方展衣坐下，观雅量也穿着新衣袄，一身粉紫二色金缎面银鼠皮袄裙光鲜亮丽，衣襟、袖口、裙面都绣着精美的芙蓉，外罩绯红地梅兰竹菊纹织金彩缎如意坎肩，坎肩以雪貂皮作里，衣襟肩口都露出油亮洁白的风毛。发髻前盖一支耀眼大气的赤金镶宝九尾展翅偏凤钗，凤身九条细尾如菊花长瓣铺展，末顶皆镶宝石一颗，九颗彩宝连成一弯，双翅平开，嘴吐一挂金坠宝三股流苏，十分华贵精雅。雅量戴首饰素喜精巧、大气两种，如此衬得云鬟高贵繁复。
接过还君送来的茶喝一口，只听雅量道：“姐姐，尝尝这鲜花饼，馅料是来自云南的特产，还有这蟹粉酥你也尝尝，都是厨房新做的。”
雅俗取过一块饼送到口边尝了尝，笑道：“嗯，不错！几日没来瞧你，在作什么呢？”
雅量手里捧着白玉雕花手炉，雪白的风毛软软贴在颈部，衬得小脸粉盈盈，水润润，笑着说：“我正为我的小侄儿做新鞋子，姐姐来了也瞧我选的花样好不好。”说完交过一旁的针线笸箩。
雅俗接来拿起看看，做了八分的虎头小鞋甚是精致，说：“你对配色一向眼光独到，让我选还不到这样好看的，手工也巧妙。”
雅量：“姐姐太谦虚了。”
雅俗：“方才我来时瞧外面甚是热闹，族中姊妹和表姊妹大都来了，你怎么不出去寻众人一起玩？”
雅量故意变调说：“姐姐没来之前，我和姊妹们正一起玩着，不过想到姐姐最不喜热闹，怕是不耐和姊妹们一起，我若不早些回屋候着，姐姐岂不没地方躲。”
其实雅量跑回来是因为看见楚夫人来了，她最反感楚夫人，李家和柴家这几年不过一些面子来往，楚氏就这么一厢情愿的把雅量当成准儿媳一般，几次来找贾夫人都问雅量在哪儿，要见见，一对雅量说话，就很容易把话题拐到说他们柴家一家都喜欢乖巧听话的，她以前是怎么孝顺公婆，善解人意，帮助丈夫，伺候丈夫，所以夫妻间才能那样恩爱。
贾夫人对此之所以不表态，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把女儿给柴家，楚氏这么自作多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完全不必理会，上回柴家才透露出联姻的意思，二爷就已经回绝的很清楚，无需她再重复。
雅量和楚夫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数不到一只手，却已经烦不胜烦。上次是中秋节被扰了，当晚就跟母亲闹了起来，还质问见面就说这些，莫不是想着把人算计到手，就要这么伺候柴家一家，没影子，不可能的事，倒先把规矩立上了。
二爷宠爱雅量，也帮着女儿说话，让夫人别再跟楚氏来往了，贾夫人也就不好多说雅量。
而楚夫人并没有因为二爷那句“小女年幼，先不打算”而灰心，她看雅量是个有性子的，越发觉得该趁早管，还曾对柴侯爷说，雅量现在这样若不调教好，断不放心让靖宇娶她进门。
此时雅俗一推雅量，笑说：“讨厌！分明在撒谎，她们一来都寻你，二婶找你不在，就让我替你上前挨个问候。”
雅量又道：“姐姐，我告诉你个消息，今日为我小侄子满月，府里准备了不少驴肉吃，又请了位河间名厨掌勺，中午筵席可是要吃遍全驴宴的。”
雅俗想起自己吃过的全驴宴，疑惑道：“宴席有宴席的规矩，鸡鸭鱼肉这些常规菜品是不可少的，中午不会只吃个全驴宴吧！”
雅量道：“办宴席的规矩不会错，常规菜品都有，待上正菜的时候，会把两大道驴菜添进去，细算起来，比我们以往吃的宴席菜品多十几道。”
雅俗疑惑：“两大道！十几道？”
雅量笑道：“没错，就是有两个大菜里包含了十几道菜，一套大攒盘就有九道菜，还有一个什锦药膳鸳鸯锅，吃完这俩菜可以吃遍全驴宴。前几日娘亲把宴客菜单改动多次，总觉得不满意，后来大嫂将其中两道菜改成这样，母亲立刻没话说。”
雅俗感叹：“嫂子的想法真妙。”
雅量：“今日中午吃席咱们也别窝在屋里了，和叔伯家姊妹坐一桌。”
雅俗喜道：“好。”
正说着，外面客来了。娇儿一进来就道：“雅量，你那小金狮挺聪明的，它今天一眼就认出了我呢！”
雅量一边笑一边让座，道：“小金狮认得你们来过，它也喜欢你们。”看娇儿披了件崭新的虎皮斗篷，鲜亮的黄毛色泛金泽。典典一身莲青色团菊纹漳绒面灰鼠斗篷，都是顶艳丽的服装。
随从侍女为娇典卸了避雪衣。雅量忍不住打量娇儿一身，群青地织金翟鸾纹妆面海龙皮里大长袄，胸前对襟饰一列金镶宝石花纽，底下露出一截丹罽色簇金花开锦面海狸皮裙，柔柔软软的一看就很暖和。头上戴着整套桂枝相缪的赤金花鸟走兽头饰，细看正是一雀九花，以及熊、虎、辟邪、天鹿、赤罴、南山丰大特六兽，每件金饰上都镶嵌了精美的珍珠宝石。手上搭着一整张毛色斑驳的貂皮护手。丝织品中属织金妆花最昂贵，海龙海狸这些珍品皮货更是难得一见，娇儿一身色彩冲击鲜明，可谓顶级奢侈。
典典衣着素雅浅亮，一袭鹅黄缠枝纹锦面银鼠皮大袄极显温丽别致，月鬟侧只插一支金宝龟鹤钗体垂双层三穗金点珠翠流苏步摇，簪一朵菡萏色绒莲花，腕上各戴一枚芙蓉玉圆条镯，捧着铜鎏金手炉。对比三个奢华明艳的，另有一番清雅之姿。
刚坐下，典典就笑道：“这屋里真暖和，你们姐妹躲在这里说什么体己话呢？让我们好找。”
雅量道：“正和姐姐说中午一起出去吃席，不能总窝在房间里。”
雅俗也道：“现在你俩来了，中午我们一起，今天在这儿好好当回客人。”
娇儿接过茶喝了方道：“方才瞧已经来了几个同学姊妹，客人不少，好些熟面孔！”来客非官即贵，许多与李邵两府都有交往。
雅量笑道：“中午多找几个同学坐一起，也好弥补上次错过了。”
典典笑道：“原是来喝喜酒，这样成同学聚会了。”
雅量道：“借喜宴这个机会，长辈敬同朝之谊，我们叙同学之亲。”屋里人都笑了。
娇儿笑道：“与雅俗一别又几日，现在没学可上，只能这样偶尔相聚，不见这几天，我挺想念你的。”
突然听到这番表白，雅俗有些坐不安，忙回应道：“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若得空，我们不妨去看看高国太，往沉宓屋里闹一闹，虽不学蜀绣了，高国公府还是可以去玩的。”
几人都道这主意不错，娇儿又好奇：“方才外面没见沉宓，她今天来不来？”
雅量：“高国公府在客单内，不确定沉宓会不会一道。”
典典笑道：“沉宓那玩心在家可闲不住，我敢打赌，她今天定然会来。”
娇儿：“上次在高国公府，沉宓同我们一桌吃席，她可是又会敬又会说，要喝酒真不能少了她，只是我们大家总缺少机会。”
雅俗笑道：“所以这次以为我又躲着不出去，直接找来了？”大家听这句都忍不住笑了。
典典：“诶！这次你可躲不掉，就是拉也要把你俩拉出去。”
雅量：“自己家里，何处不去，还不是因为一两个不想见的客人，恐碰到面多言伤身。”
娇儿笑道：“我们在一起只叙朋友之谊，不论人情事务。出去走动走动，外面冰雪风景煞是好看。”
说不了几句四人便又穿上斗篷一起离了屋，顺着走廊一间间行不多远，很快发现永昀芍贞也在。这二人正杵在屋里，被一群夫人围夸好看。
永昀今天穿了一件到膝盖的三公子色遍地金列堞孔雀鹿纹锦面貂鼠比甲，这种面料是新兴的复古金线密织，观感尊贵，有市无价，领裾处镶滚绣花边，对襟袖窿都露出雪白的风毛，里面一身蜜合色花蝶纹缎面灰鼠皮里子衣裙，整体透着繁奢的华贵之气。
首饰是一套巨奢华的赤金镶血珊瑚嵌珠宝首饰，头上两根实心花果簪，一支双连窠钗，都用珠宝作了镶嵌，又在髻前压了朵红牡丹绒花。项链由一圈不同花形的金镶红珊瑚组块串成，每块均有象棋大个，又嵌缀了许多莲子大的珍珠彩宝，垂在胸前的一朵牡丹大似杯口，下方垂一排金流苏。双腕各笼一枚沉甸甸、金灿灿的宽边手镯，一枚方胜纹，一枚花卉纹，都用珊瑚和宝石镶了一转。
芍贞服色明快淡雅，一袭珊瑚粉盘金银绣水仙花簇缎面银鼠皮斜襟长袄又粉又亮，桃心髻上簪一支金掐丝镶南珠凤钗，南珠一颗大如雀卵，凤嘴衔了串小金流苏摇曳眉边，项戴赤金如意圈，垂鸳鸯莲花锁，通身粉光脂艳。
这二人被夸久了正有些不耐烦，忽见窗外好友招手，忙借机告辞。出来时，手里都捧着织锦袋套的手炉，芍贞裹一身天水碧缎面白狐皮里子斗篷。永昀系了一件大红猩猩绒斗篷，这种面料是安南国贡品，每年只进三丈六尺，贵不可言。
典典与芍贞互相点头见礼，又对永昀道：“几天不见，永昀越长越漂亮了。”
永昀紧紧斗篷，腼腆笑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都是衣裳显得。”
雅俗笑道：“刚才瞧她俩在屋里被夸多了，我们先去别处看看雪景，总待屋里闷闷的。”
六人都道一起走。顺着内院一处处赏玩，渐渐身上都走出了汗，就准备到前边去观礼。
上回成国公府礼宴是第一次去，女宾才到门口便被轿子分接去西花厅，满月礼亦是男女宾客分开。今日观礼也分男女宾，不过规矩没国公府那么大那么严，小姑娘悄悄过去站一旁看看也行，所以便都去了。
满月宴有几项必做的事，包括剃胎发、吃喜蛋和移窠，其中吃喜蛋就是给每位客人发三个染红的鸡蛋，让众人吃着都沾沾喜气，而剃胎发则是人一生中的第一次理发，也属于满月礼的重头戏，主家会请剃头匠上门给孩子剃头，婴儿剃胎发时，由祖父或父亲亲友中有福气的人抱在怀中，然后让剃头匠给剃胎发的，所以此礼多在男宾关注下进行。
移窠又名满月游走，是在孩子剃完胎发，设案祭神过后，由刚出月子的母亲抱着穿戴一新的婴孩，到别人房间中去四处走走，因而此礼多是在一些女宾的关注下进行。
几位小姑娘边走边议论自己听到或看到的关于嫂子们坐月子的事，目前雅量最有发言权，只听她说：“我四嫂坐月子每天都要吃一只鸡三斤肉，不吃还不行，坐月子喝的鸡汤肉汤又不能放盐，我喝过觉得一点都不好喝，可我四嫂居然要连着吃一个月，这样吃下去肯定吃胖了，真是不容易。”
几个听开头还好，喝鸡汤有什么难的？可一听到汤里不能放盐，那叫怎么吃！几个没经验的小姑娘都问雅量为什么。
月子期间稍微吃多了盐，后期哺乳不易下奶水，饮食咸了也不利产妇恢复元气。一般大户人家产妇生下孩子后会请乳母喂养，所以禁盐不厉害，何况少吃点也没事，因各人体质而异。
这孩子是陈氏第一个孩子，她想亲自哺育试试，便依老人说的习俗来，每日一只母鸡三斤猪肉炖汤吃，尽力吃，能吃多少塞多少，盐可少放一点点，待吃足一个月，等月子满了，身子好了，孩子也更健康。
雅量不知嫂子坐月子为什么那么不能吃盐，她也问了家人，大家不好解释，最后具体原因也不得而知，今日几个好朋友问，雅量就靠理解把猜测道：“月子吃盐会伤身子，我四嫂刚坐月子时，她娘家送了好多米酒鸡蛋和面饼过来，平时煮面都是放盐的，可我嫂子月子里不敢吃盐，面没味道吃不下，所以吃面的时候总放些红糖调味吃。”
几个小姑娘一听，更加觉得坐月子不容易，难怪女子坐月子时都听家人说要对女子好一点，这吃面放糖不放盐叫怎么个吃法。
末了雅量又说：“刚出锅的新米面蘸点红糖吃还挺好吃的，但这是南方的吃法，其它的面不放盐可不好吃。”
几个小姑娘都表示同意。小姑娘们边说边叹息，很快就到了厅里，都悄悄进去里面，准备观礼，不巧正好就遇见了熟人。
未知看见了谁，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