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深宫

九殿下是个很温和的人，我先前都以为皇子相当难伺候，每次见他们出行，都是一大批的人在周围候着，这也要特殊，那也要精致的。

但真的生活在一起，才发现尊贵如九殿下，也与常人无二般。

九皇子的反应还颇有些迟钝，也不知道是对周遭的事情不上心，还是真的反应迟缓，有时候同他说句话，等说完了他还在瞧着我，然后忽然回过神来，让我再讲一遍。

说实在的偶尔我也有些不耐烦，但好在每次都能压得住脾气。

除此之外，九殿下人还蛮好的。

有时家中有事，他也会帮我顺便解决了，自打我爹在朝堂上越发风生水起，他周遭的敌对也多了起来，若非是九殿下在后头帮他处理，可能早就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上回我归家的时候，还劝了我爹几句。

他表面上碍着我的身份，不好像以前一样同我大动肝火，但也没什么好脸色，双手背在身后，冷着一张脸，道：“您说的自然是对，但皇子妃可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我若不拼了命地往上爬，陆家拿什么在京都站稳脚跟！”

我心想，你这脚跟要站到什么时候去？在这里斗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觉得足够过了？

但未等我说出口，老头子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柔儿，你不懂爹的苦，如今是九殿下将你护得周全，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也不用担心，你就……好好地做你的皇子妃，有空，也替你几位兄长，谋个好差事。”

我知道，对他们来说，我的作用也只是这样了。

我沉默着点点头。

出府之前，我娘又追了过来，比起先前的时候，她如今在府上过得好多了，身旁伺候的人也多了好些。

她手里拿着一包烤鸭，用黄油纸包裹住，塞到我手里的时候还是热的，“这么早就回去了？”

我笑了笑，“是，等会儿还要去宫中，母妃找我商议去上香的事。”

“那，那你快去吧。”我娘推了推我的肩膀，催促道，“别让贵妃娘娘久等。”

我被推着往外走了几步，“没事，还早。”

“早些也能过去同人说说话啊……”她一脸“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又继续催促，“去吧。”

每年这个时候，宫中的妃子都要上山去祈福，宝贵妃对此很是期待，从半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我寻常是住在宫外的，这一次入宫，自然也要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她确实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又美，笑起来又好看，身份尊贵，旁人都顺着她，因而也显得颇为单纯。

说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单纯很奇怪，但宝贵妃给我的感觉，就是从小就没受过苦的。

又很温和。

她待我从来不发脾气，就算是有时候我犯了错，也是拉着我的手彻夜同我谈心，有时她会同我提起北息之地的事，似是颇为怀念。

“那按照母妃所说，北息之地也是个极好的地方了。”

宝贵妃喝了口茶，同我笑道：“若是有机会，还真是想带你和阿烟回去看看，高山流水，实在是惬意的很。”

“有机会总能见到的。”

除此之外，我也没旁的事情，偶尔参加一下几位皇亲的聚会，寻常无事的时候，就在后宅里面，管理家中的一些事宜。

我头一回当家作主，还觉得事事都很难下决定，有时连家中一匹布该怎么用，我都要拿着账本去问九殿下，九殿下常在书房里看书，见我慌里慌张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等事情解决了，我才想起我或许是吓到了他。

“殿下……”我颇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已经成亲，但在不久前，我同他也算是不熟了，“我是不是太笨了？又给殿下……添麻烦。”

我也不敢看他，不是怕的，就是不敢。

他说话的情绪很淡，也没有什么波澜，却意外地能叫人安下心来，“无妨。”

我还是纠结，“要不还是让管家来……我从未学过这些，怕办砸了。”

“无妨。”

“殿下……”

他顿了顿，朝我看来，恰好与我对上视线，两秒钟后，我又迅速挪开了目光，脸上烧得慌，“若是……若是非要我来打理……出了差错，可不能怪我……”

我知道这话说的狡猾，可对方非但没生气，还同我笑了。

他笑起来是真好看，宛如所有的春色都被收敛其中，看得人挪不开眼。

尤其是，他对着我笑，又温柔地同我说话，“你来掌家，没人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