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四大名著(第五卷)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辨少阴病脉证并治

少阴之为病,脉微细①,但欲寐②也。(281)

【注解】

①脉微细:微是脉的搏动轻微无力;细是脉的形态细小。

②但欲寐:是指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状态。

【解读】

少阴属心、肾两脏,心主血,属火;肾藏精,主水。久病则心肾两虚。如阳气衰微,无力鼓动气血运行则脉微;阴血虚少,脉道不充则脉细。本条微细并提,重点在微,因为微脉的形状必细,王叔和解说“微脉极细而软,若有若无”;“细脉大于微,常有,但细耳”。

细脉主阴血虚少,不一定兼微。微脉主阳气虚,其形必细。脉微细是心肾阳虚的本质反映,与“但欲寐”并见,可以确诊。“但欲寐”非真能人寐,而是病人精神萎靡,处于似睡非睡状态,是心肾阳虚、阴寒内盛、神失所养所致。临床上如果见到“脉微细,但欲寐”,即表明少阴心肾之阳已虚,就应给予温阳之治,才能防止其向亡阳厥脱转变。临床少阴病确以心肾阳虚为多见,将之作为少阴病的审证提纲,对于少阴寒化证,寓有“见微知著”的意义。

少阴病,欲吐不吐①,心烦,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属少阴也,虚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②者,少阴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③虚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282)

【注解】

①欲吐不吐:是指要吐而又不得吐出之状态。

②小便色白:小便色清而不黄。此处白作清解。

③下焦:此处指肾。

【解读】

(虚故引水自救)以上为第一节,叙述少阴阳虚的吐利证状。邪伤少阴正气与之相抗争,由于少阴阳气不足正气抗邪无力,虽欲驱邪于外而(欲吐),但又无力驱邪外出,则又不能吐,故令人心烦。

以上诸证很象热证,但从病人(巴欲寐)一证可知实为少阴虚寒之证,当用温法治辽。若未能及时治疗,拖延至五六日,以致自下利而口渴,就更证明是少阴病。因为这种口渴是由于肾阳虑衰不能化气,津不上承所致。(虚故引水自救),是对肾阳虚口渴机理的补充说明。此欲引水自救,必喜热炊,且饮量不多。

(若小便色白者)至结束力第二节,说明小便色白是诊断阳虚寒甚的重要依据。从上述证状来分析,其病是在少阴,但属寒属热,还不能定论,此时仲景又进一步提出了辨别少阴病虚寒证的关键即(若小便色白者,少阴病形悉俱),由于小便色白,是肾阳虚不能温化水液的见证,即所谓(以下焦虑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所以小便色白不黄,对确诊少阴病阳虚寒化证有重要的辨证意义。

少阴病下利与大阴病下利都属阳虚,但程度上有轻重之异。大阴病下利,仅是脾阳虑寒湿内盛,所以不渴;少阴病下利,阳虚程度严重不但脾阳虚,而且肾阳亦虑,不能蒸化津液上承,故口渴。二七七条提出(自利不渴者,属太阴),本条提出(自利而渴者,属少阴),可见口渴与否是区分大阴病下利与少阴病下利的辨证依据之一。

病人脉阴阳俱紧,反汗出者,亡阳也,此属少阴,法当咽痛而复吐利。(283)

【解读】

脉阴阳俱紧,即寸、关、尺三部俱紧,紧脉见于少阴,当为沉紧,沉主里而紧主寒,表明少阴里寒偏盛。但里寒证不应有汗,张仲景早有明训,谓“阴不得有汗”(148),而今反有汗出者,是少阴阴寒太盛,逼迫虚阳外亡的征象,即所谓“亡阳也”。

少阴脉循喉咙,虚阳循经上越,郁于咽嗌,故有咽痛之证,但这种咽痛由于阴寒极盛而虚阳上浮所致,多不红不肿,和实证之咽痛完全不同;阴寒内盛,中阳不守,阴寒上逆则吐,阴寒下注则利。

本条张仲景未出治法方药,但从“亡阳”二字判断,应急投大剂姜附以回阳固脱,可选用四逆汤方药。

少阴病,咳而下利,谵语者,被火气劫①故也,小便必难,以强责②少阴汗也。(284)

【注解】

①被火气劫:被火邪所伤。劫,作逼迫解。

②强责:过分强求。强责少阴汗,是少阴不当发汗而强用发汗。

【解读】

少阴病的本质是阳虚或阴虚之候,“咳而下利”,既可见于阴盛阳虚,或兼水气,又可见于阴虚有热,或兼水气。见于阳虚阴盛,当温补元阳,宜四逆辈;兼水气,当温阳利水,宜真武汤。见于阴虚有热,当滋阴降火,宜黄连阿胶汤;兼水气,治当清滋利水,宜猪苓汤。

无论阳虚阴盛,还是阴虚有热,都不可用发汗法治疗。阴虚火旺者,误用火法,强发其汗,劫伤津液,津伤胃燥,火热之邪上升,扰乱心神,则见谵语。发汗更伤少阴阴液,肾阴伤则化源不继,故“小便必难”。“被火气劫故也”和“以强责少阴汗也”就是对“谵语”、“小便必难”病因病机的准确注解。

少阴病,脉细沉数,病为在里,不可发汗。(285)

【解读】

少阴病属里属虚。病里则脉必沉;病虚则脉多细。沉细相兼,主病里虚。凭此二脉,就可断定不可发汗。数脉主热,也主虚。

热病虚证多见脉数。在少阴病,热化证,阴虚则火旺,虚火致数;寒化证,阴盛格阳,虚阳外越致数。阴虚热化证误汗,则易伤阴动血;阳虚寒化证误汗,则致虚阳外脱。少阴里证,无论热化寒化,均禁用发汗。

少阴病,脉微,不可发汗,亡阳故也;阳已虚,尺脉弱涩者,复不可下之。(286)

【解读】

少阴病,脉微,为阳气虚,若误用发汗,则有大汗亡阳之虞,故曰“不可发汗”。“亡阳故也”则是对“不可发汗”原因的补充说明。

“阳已虚”是承前“脉微”而言。尺脉弱涩,为阴血不足。阳已虚,复见尺脉弱涩,则为阴阳两虚,不可使用攻下法。即使有便秘之证,亦当禁用下法,误下则有虚虚之虞,宜温补以润下,可取肉苁蓉等温阳通便药物治疗。

少阴病,脉紧,至七八日,自下利,脉暴微①,手足反温,脉紧反去者,为欲解也,虽烦下利,必自愈。(287)

【注解】

①脉暴微:脉紧突然变为微弱。

【解读】

“少阴病,脉紧,是里寒较盛。病至七八日,见自下利,脉象又突然转变为微弱无力,手足不逆冷而反温,脉紧反而消失,这是阳气来复、寒邪消退的表现,故张仲景作出“为欲解也”的结论。阳气来复,寒邪消退,阳回阴退,阴阳渐趋平衡,故曰“虽烦下利,必自愈。”其时之烦,乃是阳气恢复,能与邪气相争,下利则属于正胜驱邪外出。

反之,若自利无度,手足逆冷,自汗躇卧,神情躁扰不安,则是阴阳离决的危候,二者不可混淆。

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寒而踡卧①,手足温者,可治。(288)

【注解】

①踡卧:四肢蜷曲而卧。

【解读】

少阴病,阳虚阴盛之下利,必见恶寒而踡卧等证,若下利止而手足渐转温和,则利止为阳复阴退之征,为病情好转,是时虽仍恶寒踡卧,而其预后一般较好。本条“利自止”而见“手足温”,显属阳复阴退,故曰“可治”。但“可治”并不等于不药而愈,且病至少阴,病情一般较重,仍必须采取积极有效的治疗措施,扶阳抑阴之剂仍不可少,决不能掉以轻心。

反之,若下利虽止,但其手足厥冷反甚,则利止不是阳复,而是阴竭,为病情转剧,预后不良。

少阴病,恶寒而踡,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289)

【解读】

少阴病,恶寒而踡,是少阴阴盛阳虚之证,若见“时自烦,欲去衣被”,则有可能是阳气来复,能与阴邪相争,故断为“可治”,但其时必有手足温和而不厥冷等阳气来复之证同见。

如少阴病,恶寒而踡,时自烦,欲去衣被,手足躁扰不宁,循衣摸床,撮空理线,则是虚阳外越,属于“不可治”的危候。

少阴中风,脉阳微阴浮者,为欲愈。(290)

【解读】

寸脉为阳,尺脉为阴。少阴中风,脉当沉细,今反见寸脉微而尺脉浮,寸脉微为邪气微之征,尺脉浮是阳气复之兆,正胜而邪衰,故曰“为欲愈”。

推断疾病之欲愈与否,仅据脉象是不够的,还须结合其他见证,脉证合参,综合分析,才能得出确切的诊断。

少阴病,欲解时,从子至寅上。(291)

【解读】

“从子至寅上”是子、丑、寅3个时辰,相当于23时后至次日5时前的这段时间,正是阳气渐生之时,阳长则阴消,阳进则阴退,而少阴病多为心肾阳衰之证,少阴得阳生之气,有利于消除全身阴寒之邪,寒退则病可解,为少阴病欲解时。

疾病的欲解虽与自然界的阳气盛衰有关,但这只是一个外部影响,只是提供了一种有利的条件,并不是惟一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因为病解与否,取决于邪正的进退,内因起决定作用,外因只起协同作用。

少阴病,吐利,手足不逆冷,反发热者,不死。脉不至者至一作足,灸少阴①七壮②。(292)

【注解】

①灸少阴:用艾火灸少阴经脉所循行的穴位。

②七壮:每艾灸1炷为1壮,7壮就是灸7个艾炷。

【解读】

少阴病虽见吐利,但手足不逆冷,则表明阳虚不甚,中土之阳气尚强;手足不逆冷而“反发热”是阳能胜阴,所以断为“不死”,“不死”则为“可治”。

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脉微欲绝,“反发热”,则是阳气脱越或阴盛格阳于外之危象,二者不可混淆。

证属阳虚不甚而非阴阳离绝,反见“脉不至”,是吐利暴作,阳气乍虚,脉一时不能接续,故张仲景只言“脉不至”而不言“脉绝”,其治疗当以温通阳气为法,使阳气通则脉自至,“灸少阴”有温通阳气的作用。示人药物治疗之外,还可用灸法。太溪、复溜、涌泉等可用。灸关元、气海则更好。

少阴病,八九日,一身手足尽热者,以热在膀胱,必便血也。(293)

【解读】

少阴病有寒化、热化之分,本条系属热化证之变证。是证“一身手足尽热”是其辨证要点,一则可与阴盛格阳证鉴别,二则作为热在膀胱的标志。因膀胱外应皮毛,热在膀胱,故一身手足尽热。热涉膀胱血分,热伤血络,络伤则血不循经,故可发生便血。

本证未出方治,水热相结可用猪苓汤,阴虚火旺可用黄连阿胶汤,热盛蓄血可用桃仁承气汤。

少阴病,但厥无汗,而强发之,必动其血,未知从何道出,或从口鼻,或从目出者,是名下厥上竭①,为难治。(294)

【注解】

①下厥上竭:厥逆因于下焦阳虚,故称下厥;阴血因上出而耗竭,故称上竭。

【解读】

少阴病本无汗法,篇中麻黄附子细辛汤、麻黄附子甘草汤,二方都是兼有太阳表证,不是单纯约少阴证。今但厥无汗,全系少阴阳虚之证,而医者又察因其无汗而强发之,势必激动营血而发生出血之变。古人认为厥从下起故称下厥,血从上出故称上竭;阳虚于下,阴竭于上阴阳有离决之势,而且欲治下厥须用温药,有碍于上欲治上竭须养阴气又有碍于下,故曰难治。

难治不等于不治,如救治得法,亦有获愈的希望。汪苓友认为非必死之证,并引常器之云,可与芍药地黄汤丹波元简云;(下厥上竭,惟景岳六味回阳饮(人参、附于、干姜、甘草、熟地、当归)滋阴回阳两全,以为合剂矣。)以上两条都有出血,但病机及预后不同。上条一身手足尽热而便血,是阴病转阳,阳热有余,迫血妄行预后多良好;本条见四肢厥逆而上窍出血,为下厥上竭、阴竭阳绝,预后极差。

少阴病,恶寒身踏而利,手足逆冷者,不治。(295)

【解读】

少阴病有寒化证和热化证之分,寒化证为阳虚阴盛,其预后的吉凶决定于阳气的存亡。本条“恶寒身踡而利,手足逆冷”,显为阳虚阴盛之证。

本条恶寒而身踡,又见下利而手足逆冷,所以断为“不治”。

所谓“不治”,只是说明病情危重,预后较差,尚非必死之谓,如能采取积极有效措施,投以四逆、白通等一类回阳之剂,或可挽救。

少阴病,吐利躁烦,四逆者死。(296)

【解读】

少阴病,上吐下利,为阴寒极盛,乃胃阳不能胜阴也。

躁烦者,与烦躁不同。烦躁为阳热过盛,因烦而躁,以烦为主,表现为意识清醒状态下的精神不安,常见于热症;躁烦为阴盛阳脱,以躁为主,表现为无意识的肢体躁扰不宁,常见于阴盛阳脱的危重症侯。吐利过耗津液,虚阳欲脱,阴阳离绝,故躁烦不宁。四逆者,谓手冷过肘,足冷过膝。为阳气败绝之危候。少团病有阳则生,无阳则死,故为死侯也。

少阴病,下利止而头眩,时时自冒①者,死。(297)

【注解】

①自冒:眼发昏黑,目无所见的昏晕。冒者,如以物冒首之状。

【解读】

少阴阴盛阳虚之下利,若下利自止,则有阳气来复疾病向愈的希望,但是时必须有“手足温”作为阳气来复的佐证,论中“少阴病,下利,若利自止,恶寒而蜷卧,手足温者可治”(288)即是其例。

本条虽亦下利止,但却未见“手足温”之证,反见“头眩”和“时时自冒”之证,可见这一“下利止”,并非阳气来复,而是阴液下竭,阳气上脱的危象,阴液竭于下,无物可下而“下利止”,阴竭则阳失依附而浮越于上,故“头眩,时时自冒”。阴竭阳越,阴阳离绝在即,故断为死候。

少阴病,四逆恶寒而身踌,脉不至,不烦而躁者,死一作吐利而躁逆者死。(298)

【解读】

少阴病,四逆、恶寒、身踡,是阳虚阴盛之征,其脉不至,显较脉微欲绝为甚,血行脉中,须阳气以推动,真阳虚极,无力鼓动血脉运行,故“其脉不至”。阳虚至极,更见不烦而躁,不仅无阳复之望,且神气将绝,危重已极,故断为死候。

本条与292条虽都有“脉不至”,但其病理变化则截然不同,故一则主死,一则不死。292条“脉不至”是因为骤然吐利,阳气一时不能接续,虽然脉不至,但其“手足不逆冷,反发热”,非阳气败绝,所以犹可用灸法治疗。本条“脉不至”,是阳虚阴盛已极,为阳绝神亡之征,且四逆恶寒而躇卧,一派阴盛阳衰之征,手足不温,全无阳复之象,纯阴无阳,生气已绝,纵有大剂姜附回阳与艾灸助阳,亦难挽回已绝之阳,是以属于死候。

烦躁可见于外感、内伤多种疾病,有虚实寒热之分。有谓烦属阳、躁属阴,只烦不躁尚有生机,只躁不烦多为死候。论中“恶寒而踡,时自烦,欲去衣被者,可治”就是以烦为可治的依据;本证“不烦而躁者,死”,是只躁不烦,故预后不良。

少阴病,六七日,息高①者死。(299)

【注解】

①息高:呼吸浅表。息指呼吸,高指吸气不能下达。

【解读】

肺主气而根于肾,肺主出气,肾主纳气,共同维持人之呼吸功能。少阴病六七日而见息高,息高乃呼吸浅表,气息浮游于上,不能下达胸腹,即不能纳气归根,这是肾气虚竭而不能纳气的表现,肾气绝于下,肺气脱于上,上下离决,故断为死候。

少阴病,脉微细沉,但欲卧,汗出不烦,自欲吐,至五六日自利,复烦躁不得卧寐者死。(300)

【解读】

“脉微细沉,但欲卧”,正与“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合,乃少阴阳虚阴盛之证,“阴不得有汗”,“汗出”显是阳气外亡,“不烦”则是已虚之阳无力与阴邪抗争,更见阴寒之邪上逆之“自欲吐”,此时一线残阳,已达欲绝阶段,是时即便遵张仲景“脉沉者,急温之”而投姜附回阳之剂,尤恐不及,况失此不治而因循至五六日,以致阳气愈虚,阴寒愈盛,而且出现“自利,复烦躁不得卧寐”等证,是病情继续恶化,阴盛而阳脱于下则下利,阳气极虚不能人阴则烦躁不得卧寐。

前欲吐,今且利;前不烦,今烦且躁;前欲卧,今不得卧。阳虚已脱,阴盛转加,阴盛阳脱,正不胜邪,阴阳离决,故断为死候。

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细辛附子汤主之。(300)

麻黄细辛附子汤方

麻黄二两(去节)、细辛二两、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解读】

少阴虚寒证,本不应发热,今始得病即见发热,故曰“反发热”。发热一般多为太阳表证,太阳病其脉当浮,现脉不浮而沉,沉脉主里,为少阴里虚,脉证合参,是证当属少阴阳虚兼太阳表寒证,即所谓太阳与少阴两感证。此为表里同病,其治当视表里证之轻重缓急而确定是先表后里还是先里后表,抑或表里同治。是证见少阴里虚之脉,但尚未见下利清谷、手足厥冷等少阴阳虚阴盛之证,即少阴阳虽虚而尚不太甚,所以用表里同治,温阳发汗法,方用麻黄细辛附子汤。

如证见下利肢厥,则少阴阳虚较甚,里证为急,其治则当先温其里,急救少阴之阳,本方即不可用。以方测证,是证之太阳表证当属风寒表实,故还当有恶寒无汗等证。少阴与太阳为病,均当有恶寒之证,张仲景虽未言及,当是省文。

证属太阳少阴两感,少阴阳虚尚不太盛,太阳风寒郁闭,治以温经解表为法,方用麻黄细辛附子汤,方中麻黄解表邪,附子温肾阳,细辛气味辛温雄烈,佐附子以温经,佐麻黄以解表,三药合用,于温经中解表,于解表中温阳。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以二三日无证①,故微发汗也。(301)

麻黄附子甘草汤方

麻黄二两(去节)、甘草二两(炙)、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七升,先煮麻黄一两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注解】

①无证:此处指无吐利等里虚寒证。《玉函经》、《注解伤寒论》均为“无里证”。

【解读】

上条以麻黄发汗,附子温经,本条也用麻黄、附子,所以亦当是少阴与太阳两感证,亦当有发热、无汗、脉沉等证。“无里证”是审证要点,是指无吐利等典型的里虚寒证而言。

只有在无里证的情况下,才能采用表里同治的发汗与温经并用之法治疗,否则,如见吐利等典型的里虚寒证,其治疗则当采用先里后表之法,而不能表里同治。

本条与上条的差异,仅是证情的缓急不同,上条言“始得之”,是证情稍急;本条言“得之二三日”,是证情稍缓,且正气较虚。故在用药上,上条以细辛之升,温经散寒;本条以甘草之缓,取其微汗,且可益气和中,保护正气。

本方证的病机仍是太阳少阴两感,只是证情稍缓,其治疗仍以温经解表,微发其汗为法,方用麻黄附子甘草汤。该方为麻黄细辛附子汤去细辛加炙甘草而成。因病情比较轻缓,故去辛窜之细辛,加甘缓之炙甘草。方中麻黄解表邪,附子温肾阳,炙草既可扶中益气,又可缓麻黄之发散,以求微微得汗而解,不致过汗,使之成为温阳解表,微发汗而又不伤正气的平和之方。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302)

黄连阿胶汤方

黄连四两、黄芩二两、芍药二两、鸡子黄二枚、阿胶三两(一云三挺)。

上五味,以水六升,先煮三物,取二升,去滓,内胶烊尽,小冷,内鸡子黄,搅令相得,温服七合,日三服。

【解读】

少阴病有寒化、热化之分。本条“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烦,不得卧”则是少阴热化证的脉证代表。然而,少阴热化证的形成,既可是邪从热化,即寒邪化热,也可是由阳明热邪灼伤真阴而成,还可因感受温热之邪内灼真阴所致。只要具有真阴伤而邪热炽的脉证,就可确诊为少阴热化证。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以上,便出现“心中烦,不得卧”之证,说明肾水素亏,即素体阴虚,邪从热化,肾水不足,心火亢旺,心肾不交,水火不济,是以“心中烦,不得卧”。本条叙证较略,临床见证还当有咽干口燥、舌红苔黄、脉沉细数等证。是证并非纯属虚证,除有阴伤之虚外,尚有邪热之实,故治以黄连阿胶汤滋阴清热而交通心肾。

本证的烦躁不得卧自与阳虚阴盛,虚阳浮越,阴阳离绝的烦躁不得卧不同,临床不难鉴别。而与栀子豉汤证虽皆有邪热,但其见证及病机不同,当予以鉴别。栀子豉汤证的虚烦不得眠为热扰胸膈,其肾水不虚,而见证尚有反复颠倒、心中懊、胸中窒、心中结痛等,且舌苔多见黄白,治宜清宣郁热而除烦。黄连阿胶汤证为阴虚阳亢而有热,其证当有咽干口燥,而无热扰胸膈的见证,其舌红苔黄而乏津,治宜滋阴清热降火而交通心肾。

黄连阿胶汤是阴虚热盛,吴鞠通谓“阴既虚而实邪正盛”,并强调“邪少虚多者不可用黄连阿胶汤”。其治以滋阴清热降火,交通心肾为法。方由黄连、黄芩、芍药、鸡子黄、阿胶等组成。方中黄连、黄芩清心火,除烦热;阿胶、芍药、鸡子黄滋肾阴,养营血,安心神。芍药与黄连、黄芩相伍,酸苦涌泄以泻火,与鸡子黄、阿胶相伍,酸甘化阴以滋液,又能敛阴安神以和阴阳,共成泻心火、滋肾水、交通心肾之剂。主要用于邪实正虚,阴虚火旺之证,特别是对心肾不交的顽固性失眠证,尤多良效。

少阴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①,其背恶寒者,当灸之,附子汤主之。(303)

附子汤方

附子二枚(炮,去皮,破八片)、茯苓三两、人参二两、白术四两、芍药三两。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一升,日三服。

【注解】

①口中和:即口中不苦、不燥、不渴。

【解读】

“口中和”是少阴阳虚寒湿证的审证要点。口中不苦、不燥、不渴谓之口中和,知里无邪热,是以背恶寒当是少阴阳虚,失于温煦所致。治以灸、药同用,用灸法以壮元阳、消阴寒,可选大椎、膈俞、关元、气海等穴。

用附子汤以温经散寒,补益阳气。灸法与汤药配合使用,可增强药物温经散寒的作用,以提高治疗效果,且示人治病不可拘于一法。

本证“背恶寒”与白虎加入参汤证的“背微恶寒”的性质完全不同,白虎加入参汤证的背微恶寒,是由于邪热内炽,汗出太多,肌腠疏松,津气不足所致,必口中燥渴引饮;本证背恶寒为阳虚寒盛,失于温煦所致,除口中和外,尚有脉沉肢冷而无热无汗等证。

本证“背恶寒”与太阳表证的恶寒也不相同,太阳表证的恶寒为邪袭肌表,卫阳被郁所致,必与发热头痛、脉浮等证并见。

本证的病机系肾阳虚而寒湿浸渍骨节,治以温经散寒,补益阳气,灸、药同用,其灸可选用大椎、膈俞、关元、气海等穴,药物治疗用附子汤,由附子、茯苓、人参、白术、芍药组成。方中重用炮附子温经散寒邪,伍以人参大补元阳;凡阳虚者多水湿凝滞不化,故配以茯苓、白术健脾以除寒湿;佐以芍药以和营血而通血痹,可加强温经止痛的效果。本方以附子、人参为主药,故其治在于补益脾肾而固根本。

少阴病,身体痛,手足寒,骨节痛,脉沉者,附子汤主之。(304)

【解读】

此条与上条同为少阴寒盛。上条口中和,其背恶寒者,附子汤主之,侧重于阳虚;本条身体痛,骨节痛,手足寒,脉沉者,附子汤主之,侧重于寒盛。若二者兼有,则更可用附子汤主之。

本条“手足寒,脉沉者”是辨证关键,由于身体痛、骨节痛并非皆属虚寒,而手足寒、脉沉才能说明是阳气虚弱。里阳不足,生阳之气,陷而不举,故其脉沉;阳气虚衰,不能充达于四末,故手足寒;阳气虚衰,阴凝之气滞而不行,留着于经脉骨节之间,不通则痛。少阴阳虚而寒湿凝滞,故治以附子汤温经驱寒除湿,俾阳气复而寒湿除,则身痛可愈。

身痛一证,《伤寒论》中多处提及,除本证外尚见于麻黄汤证和桂枝新加汤证。

麻黄汤证的身痛为风寒之邪束表,卫气闭塞,营阴郁滞所致,必伴有发热恶寒、无汗、脉浮,其手足不寒,治当发汗解表,得汗出则身痛自除。

桂枝新加汤证的身痛为气营两虚,肌体失养所致,以汗出身痛,脉沉迟为特点,治当补益气营,俾气营复,肌体得以温养,则身痛可止。

附子汤证之身痛为少阴阳虚,寒湿凝滞所致,证见手足寒、脉沉,治以附子汤温经驱寒除湿,使阳气复而寒湿去,则身痛自愈。

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305)

桃花汤方

赤石脂一斤(一半全用,一半筛末)、干姜一两、粳米一斤。

上三味,以水七升,煮米令熟,去滓,温服七合,内赤石脂末方寸匕,日三服。若一服愈,余勿服。

【解读】

本条叙证太简,仅从“下利便脓血”很难言其属寒属热、属虚属实,虽下利便脓血一般多属热证,但本条治以桃花汤,以方测证,则非属热而当属寒,当属少阴病虚寒性的下利便脓血。

结合下条桃花汤证,则知当有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脓血等证。证由脾肾阳气不足,肠胃虚寒,肾阳虚衰,火不暖土,中焦运化失司则下利。下利日久,肾阳愈衰,下焦失于固摄,以致滑脱不禁,甚则由气及血,气不摄血,而致下脓血。既属下焦虚寒性下利,是证当有以下特点:下利脓血,滑脱不禁,其色必晦暗不鲜,其气腥冷不臭,无里急后重和肛门灼热,而腹痛绵绵,喜温喜按,脉沉细等。治以桃花汤旨在温阳涩肠固脱。

桃花汤由赤石脂、干姜、粳米三味组成,赤石脂性温而涩,入胃与大肠经,功能收涩固脱、止血止泻,以其为主药,辅以干姜温中,佐以粳米益脾胃,共奏温阳涩肠固脱之功效。赤石脂一半全用人煎,取其温涩之气,一半为末,并以小量粉末冲服,取其直接留着肠中,以增强固涩作用,对滑脱不禁者尤有重要意义。

少阴病,二三日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不止,便脓血者,桃花汤主之。(306)

【解读】

少阴病,二三日至四五日,则寒邪入里更深,虚寒更甚,阳虚阴盛,中焦失运,阴寒凝滞,故腹痛;脾肾阳衰,失于温化,统摄无权,故下利不止,且夹脓血,而呈滑脱之势;下利不止,势必伤阴,津液损伤则小便不利。因证属脾肾阳衰,滑脱不禁,仍以桃花汤温涩固脱。

从辨证的角度出发,本证的腹痛、小便不利、下利便脓血都有虚寒证的特点,自与热证、实证不同,当详于辨别。

本证的腹痛是隐隐作痛,痛势绵绵,喜温喜按;与阳明腑实的腹痛疼痛剧烈而拒按有明显差异。

本证的小便不利,既不同于热盛津伤的小便不利,也不同于膀胱气化不利蓄水证的小便不利。热盛津伤的小便不利,必伴有高热、烦渴、舌苔黄燥等证;膀胱气化不利蓄水证的小便不利,必伴有脉浮、发热、口渴、少腹里急、苔白等证;本证的小便不利,是下利过多而致津液损伤,必先有虚寒下利,且无发热证。

本证的下利便脓血,证属虚寒,所下脓血色泽晦暗,或血色浅淡,状如鱼脑,其气不臭而腥冷,泻时滑脱不禁,无里急后重和肛门灼热之证;而热性下利便脓血,色泽鲜明,气味很臭,有里急后重及肛门灼热感。

桃花汤证当具有以下特点:一是下利不止,滑脱不禁,大便稀薄,脓血杂下,色泽晦暗,其气腥冷不臭,无里急后重及肛门灼热;二是伴有腹痛,痛势绵绵,喜温喜按;三是小便不利,以下利不止而津伤之故。

少阴病,下利,便脓血者,可剌①。(307)

【注解】

①可剌:可以用针刺的方法治疗。

【解读】

本条示人下利便脓血者,除可用药物治疗外,也可以用针刺的方法来治疗。针刺有泄邪、固摄的双重作用,对下利便脓血证有很好的治疗作用,临床若能针药结合使用,疗效定会更好。

本条叙证简略,且未说明可刺的具体穴位,故对其证之寒热属性颇多争议,有谓属实热者,亦有谓属虚寒者,实难定夺。一般说来,刺法多用以泻实热,灸法多用以温虚寒。据此,此证似当属热属实,但针刺亦有补泻,且就临床所见,针刺长强穴对下利便脓血有较好效果,但所治之证并非皆为热证、实证。所以,欲知其属寒属热,属虚属实,当综合其所有脉证,全面分析,方能准确无误。至于刺何穴,当辨清其寒、热、虚、实,再据证而选穴,并进而确定其补、泻手法。

少阴病,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者,吴茱萸汤主之。(308)

吴茱萸汤方

吴茱萸一升、人参二两、生姜六两(切)、大枣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二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

【解读】

本条虽以少阴病冠首,且吐利、四逆亦酷似四逆汤证,但治疗却不用四逆汤而用吴茱萸汤,其关键在“烦躁欲死”一证,“欲死”是病人的自觉证,是形容烦躁之甚令病人难以忍受,说明阴寒之邪虽然很盛,但阳虚尚未至甚,尚能与阴寒之邪剧争。证属胃寒肝逆而浊阴上犯,而非心肾之阴寒至甚阴盛阳亡,故其治疗不用四逆汤而用吴茱萸汤,旨在温降肝胃泄浊通阳。

此非少阴病的正治方法,列此以与四逆汤证鉴别。然既以少阴病冠首,说明少阴病并非皆为虚寒至盛之证,在少阴病发展过程中,亦可见少阴阳虚不甚,而见胃寒肝逆浊阴上犯之证。

此证为胃寒肝逆而浊阴上犯,致使中焦升降逆乱,故见吐利,阳为阴寒所郁,而不能达于四末,是以手足逆冷。阴寒之气虽盛,但终非心肾阳虚阴盛可比,阳气与阴寒之邪剧争,故见烦躁欲死,既是胃寒肝逆而浊阴上犯,故是证当以呕吐为主,治以吴茱萸汤温降肝胃而泄浊通阳。

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猪肤汤主之。(309)

猪肤汤方

猪肤①一斤

上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五升,去滓,加白蜜一升,白粉②五合,熬香,和令相得,温分六服。

【注解】

①猪肤:去掉内层肥白的猪皮。

②白粉:白米粉。

【解读】

少阴病,下利者,虚寒下利。咽痛者,利伤阴液,虚火上炎熏于咽喉。胸痛心烦,虚火循少阴经脉上扰,经气不利故。与猪肤汤者,猪乃水畜,肤遍周身,外通腠理,内滋肺肾,清少阴浮游之火,润燥退热而不滑泄;白蜜者,蜂采四时之花以酿蜜,甘寒生津,清热润燥以治咽痈;白粉者炒香之白米粉,可醒脾和胃,扶脾止利。熬香者,稼稿作甘,温暖经脉,此方清热而不伤阴,润燥而不滞腻,其妙难言,医者必须细心玩味。

少阴病,二三日,咽痛者,可与甘草汤;不差,与桔梗汤。(310)

甘草汤方

甘草二两

上一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半,去滓,温服七合,日二服。

桔梗汤方

桔梗一两、甘草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温分再服。

【解读】

本条叙证太简,难以辨其寒热虚实,然以方测证,治以甘草汤、桔梗汤,以生甘草能清热解毒,桔梗能开肺利咽,是知本条所叙之证当属客热之咽痛,其轻者用甘草汤,重者用桔梗汤。

邪热客于咽嗌,损伤脉络,以致咽痛不适,局部可见有轻度充血红肿。治以甘草汤清热解毒而止咽痛。若服甘草汤而咽痛不除,是肺气不宣而客热不解,可用桔梗汤,即于甘草清热解毒的基础上,加用桔梗以开肺利咽。

《伤寒论》中甘草多炙用,仅甘草汤、桔梗汤中甘草生用。甘草炙用温中,生用清热。

少阴病,咽中伤,生疮①,不能语言,声不出者,苦酒②汤主之。(311)

苦酒汤方

半夏(洗,破如枣核)十四枚、鸡子一枚(去黄,内上苦酒,着鸡子壳中)。

上二味,内半夏著苦酒中,以鸡子壳置刀环中,安火上,令三沸,去滓,少少含咽之。不差,更作三剂。

【注解】

①生疮:此处指咽喉部溃疡。

②苦酒:酸醋。

【解读】

“咽中伤,生疮”,多为邪热痰浊损伤咽喉,而致咽部溃烂,声门不利,需用苦酒汤涤痰消肿,敛疮止痛,利窍通声。汤由半夏、鸡子白、苦酒组成,半夏涤痰散结,开喉痹;鸡子白甘寒利血脉,止疼痛,润咽喉,开声门;苦酒即米醋,味苦酸,消疮肿,敛疮面,活血行瘀止痛。半夏得鸡子白,有利窍通声之功,无燥津涸液之弊;半夏得苦酒,辛开苦泄,能加强劫涎敛疮的作用。全方共成涤痰消肿、敛疮止痛之剂。

本方“内半夏著苦酒中,以鸡子壳置刀环中,安火上,令三沸”而成,鸡子壳之内膜为凤凰衣,有养阴清肺之功。服法强调“少少含咽之”,可使药物直接作用于咽喉患部,有利于对咽喉局部疮面的治疗。

少阴病,咽中痛,半夏散及汤主之。(312)

半夏散汤方

半夏(洗)、桂枝(去皮)、甘草(炙)。

上三味,等份,各别捣筛已,合治之。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若不能散服者,以水一升,煎七沸,内散两方寸匕,更煮三沸,下火,令小冷,少少咽之。半夏有毒,不当散服。

【解读】

咽中痛治以半夏散及汤,方由半夏、桂枝、甘草组成,桂枝辛温散寒,半夏辛燥涤痰,若无风寒,则不用桂枝,若无痰阻,则无须用半夏,是知此之咽痛当属风寒客于咽嗌,且痰湿阻滞。寒邪痰湿客阻咽喉,其咽痛一般较甚,同时伴有恶寒,痰涎缠喉,咳吐不利,气逆欲呕等证。治以半夏散及汤散寒通咽,涤痰开结。白饮和服,取其保胃存津,且可防桂枝、半夏辛燥劫阴之弊。

方后“半夏有毒,不当散服”,系为后人所加之文。若为张仲景旧文,岂有复制半夏散之理。故玉函、成本均无此数字。

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313)

白通汤方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分温再服。

【解读】

本条叙证太简,根据315条“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则知本证亦当是脉微。方中用干姜、附子,则知本证亦属脾肾阳虚,阳气不能通达于四肢,是以本证还当有恶寒、四肢厥冷等证。白通汤即四逆汤去甘草加葱白,根据317条通脉四逆汤方后加减法,谓“面色赤者,加葱九茎”,可推知白通汤证中应有“面色赤”一证。阳虚阴盛而见面赤,是阴盛格阳于上的表现,加葱白取其急通上下阳气。

白通汤是干姜附子汤加葱白,也是四逆汤去甘草加葱白。方中姜附辛热,温经散寒,葱白辛温而善通阳,能使被格于上之阳气得以下达,而起宣通上下之用。全方有破阴回阳,宣通上下之功。

少阴病,下利,脉微者,与白通汤。利不止,厥逆无脉,干呕烦者,白通加猪胆汁汤主之。服汤脉暴出①者死,脉微续②者生。(314)

白通加猪胆汁汤方

葱白四茎、干姜一两、附子一枚(生,去皮,破八片)、人尿五合、猪胆汁一合。

上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内胆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温再服。若无胆亦可用。

【注解】

①脉暴出:脉象突然出现浮大躁动之象。

②微续:脉搏渐渐而出。

【解读】

阳虚阴盛之下利,与白通汤治疗,理应病情有减,今病情不见轻减,反而增剧,不但下利不止,反见厥逆无脉、干呕烦等证,此非药不对证,而是由于过盛之阴邪与阳药发生格拒所致,应遵循“甚者从之”的治疗原则,仍主以白通汤,更加入咸寒苦降的猪胆汁、人尿以反佐,使热药不致于被阴寒之邪所格拒,从而达到破阴回阳之目的。由此可知白通加猪胆汁汤证的病机为阳虚阴盛,虚阳被格于上,且阳药被阴寒之邪格拒,治疗以破阴回阳,佐以咸寒苦降。

阴寒之邪与阳药发生格拒,证情已相当严重,即使采取了正确的治疗方法,但其预后转归也未必尽如人意。如药后“脉暴出”,则为虚阳完全发露于外,其预后多极坏,故曰“死”。如药后脉“微续”而现,为阳气渐复之象,其预后多较好,故曰“生”。

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有水气,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呕者,真武汤主之。(315)

真武汤方

茯苓三两、芍药三两、白术二两、生姜三两(切)、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温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细辛一两,干姜一两;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药,加干姜二两;若呕者,去附子,加生姜,足前为半斤。

【解读】

肾阳虚衰,水气不化,水寒之气泛溢为患,外攻于表,则四肢沉重疼痛;内渍于肠,则腹痛下利。水气变动不居,故多或然之证。水气上逆犯肺则咳嗽;水气停滞于中,犯胃而胃气上逆则呕吐,下趋大肠,传导失司,则下利更甚;停滞于下焦,阳虚不能制水,膀胱气化不行,则小便不利。见证虽异,但总属肾阳虚而水气泛溢,治以温肾阳,散水气,方用真武汤。

方中附子辛热以壮肾阳,使水有所主;白术健脾燥湿,使水有所制;术、附同用,更可温煦经脉以除寒湿。生姜宣散,佐附子助阳,于主水中有散水之意;茯苓淡渗,佐白术健脾,于制水中有利水之用;芍药活血脉,利小便,且有敛阴和营之用,可制姜、附刚燥之性,使之温经散寒而不伤阴。诸药相辅相成,相互为用,共成扶阳散水之剂。

若咳者,是水寒犯肺,加干姜、细辛以散水气,加五味子以敛肺气,与小青龙汤中干姜、细辛、五味子同用作用一致;小便利则不须利水,故去茯苓;下利甚者,是阴盛阳衰,芍药苦泄,故去之,加干姜以温里;水寒犯胃而呕者,可加重生姜用量,以和胃降逆。附子为本方主药,以不去为宜。

本条证候与82条“太阳病发汗,汗出不解,其人仍发热,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擗地者,真武汤主之”的起病过程虽有不同,但其病理机转则同是肾阳虚而水气为患,都用真武汤主治。

本证与“伤寒若吐若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发汗则动经,身为振振摇”的苓桂术甘汤证,均为阳虚水泛证。本证重点在肾,彼证重点在脾,故治疗上此为温肾利水,彼为温脾化饮。

本证与附子汤证同属肾阳虚兼水湿之邪为患,但本证为阳虚而水气浸渍内外,以头眩、心悸、身瞤动为主;附子汤证则阳虚较甚,寒湿之邪凝滞于骨节之间,以身体痛、骨节痛为主。两方药物大部相同,皆用附、术、苓、芍,所不同处,附子汤术、附倍用,并伍人参,重在温补元阳;真武汤附、术半量,更佐生姜,重在温散水气。

少阴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热,手足厥逆,脉微欲绝,身反不恶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干呕,或咽痛,或利止脉不出者,通脉四逆汤主之。(316)

通脉四逆汤方

甘草二两(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其脉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入参二两。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

【解读】

下利清谷,四肢厥冷,和四逆汤症相同,但身热不恶寒,面色赤,则为本症所独。且四逆汤症的脉象不过沉或微细,而本症的脉竟至微而欲绝,可见本症病势实较四逆汤症更为严重。由于阴盛于里,阳气衰微至极,所以不仅有下利清谷、手足厥逆,而且脉微欲绝,里寒太甚,阳气被格拒于外,所以表现出身反不恶寒、面色赤等假热症状。“里寒外热”正是其病机和症候特点,所谓“里寒外热”,是指内真寒而外假热。正因为本症的病机是阴阳格拒,症情较重,所以或然症甚多,若脾肾阳虚,气血凝滞则腹痛,阴寒犯胃则干呕,虚阳上浮,郁于咽嗌则咽痛,阳气大虚,阴液内竭,则利止而脉不出。此时无论在症状上或病情上都较四逆汤症严重,故用通脉四逆汤主治,于四逆汤中倍用干姜,并加重附子用量,以急驱内寒而恢复即将越脱的阳气。

本症面色赤是属虚阳浮越之征,应与阳明病面合赤色属于实热者相鉴别。虚阳浮越的面色赤必红而娇嫩,游移不定,且必伴有其他寒症;阳明病的面合赤色是面部通赤,而色深红,必还有其他热症。本症身热反不恶寒,也非阳明身热恶热之比,阳明身热为里热熏蒸,按之灼手;本症身热为阳浮于外,病人虽觉热,而热亦必不甚,并且久按则不热。它如实热症有口舌干燥、大渴引饮;假热症口和舌润,虽渴亦不能多饮,或喜热饮,都可作诊断的参考。

通脉四逆汤方

甘草二两(炙)、附子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干姜三两(强人可四两)。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其脉即出者愈。面赤色者,加葱九茎。腹中痛者,去葱,加芍药二两。呕者,加生姜二两。咽痛者,去芍药,加桔梗一两。利止脉不出者,去桔梗,加人参二两。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

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317)

四逆散方

甘草(炙)、枳实(破,水渍,炙干)、柴胡、芍药。

上四味,各十分,捣筛,白饮和服方寸匕,日三服。咳者,加五味子、干姜各五分,并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坼。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内汤中,煮取一升半,分温再服。

【解读】

本条叙证过简,仅据“四逆”很难辨明其病机。以药测证,方用四逆散,药用柴胡、枳实、芍药、甘草,而不用姜、附,可见本证四逆,和以上所述阳虚阴盛的四逆,其性质是根本不同的。从治疗方药来看,本证的四逆是由肝胃气滞,气机不畅,阳郁于里,不能通达四末所致。因此,此证四逆,其程度并不严重,且无其他虚寒见证。

本条冠以“少阴病”,列于少阴病篇,主要是为了鉴别诊断。根据本证的病机特点,还当有腹中痛、泄利下重等症状。因为肝木有病,每易侮土,木邪乘土,肝气不舒,常可见腹痛、泄利下重等,治用四逆散以疏肝理气,透达郁阳。

四逆散由甘草、枳实、柴胡、芍药组成。柴胡疏肝解郁,枳实行气散结,芍药和营而调肝脾,甘草缓急和中。全方有宣畅气机、透达郁阳的作用,能使肝气调达,郁阳得伸,肝脾调和则肢厥自愈,腹痛泻利下重遂止。

咳系肺寒气逆,加五味子、干姜以温肺而收气逆;悸为寒饮凌心,加桂枝以通心阳而益心神;小便不利为水气不化,加茯苓以利水;腹中痛系寒凝气滞,加附子温阳散寒以止痛;泄利下重为阳气郁于下,加薤白通阳散寒、行气导滞,气行则后重自除。

少阴病,下利六七日,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者,猪苓汤主之。(318)

猪苓汤方

猪苓(去皮)、茯苓、阿胶、泽泻、滑石各一两

上五味,以水四升,先煮四物,取二升,去滓,内阿胶烊尽,温服七合,日三服。

【解读】

本条少阴下利,伴见咳而呕渴、心烦、不得眠,则当属少阴热化之证,结合223条“若脉浮发热,渴欲饮水,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可知本证当有小便不利,其病机为阴虚有热,水气不利。水气不利,偏渗大肠,则下利;水气上逆,犯肺则咳,犯胃则呕;水热互结,津不上承,加之阴液虚少,故见口渴;阴虚则内热,虚热上扰,故见心烦不得眠;湿热内停,水气不化,故小便短赤而不利。证属阴虚有热,水气不利,治以猪苓汤清热滋阴利水。

猪苓汤证已见于阳明病篇的223条,与本篇叙证不同,发病过程亦不同。阳明病的猪苓汤证,是阳明热证误下后,热不能除,而津液受伤,热与水结,蓄于下焦。少阴病之猪苓汤证是肾阴虚而有热,且亦水热互结于下焦,影响了水液代谢,以致水蓄不行。其总的病机是相同的,故都用猪苓汤清热滋阴利水。

本证的心烦不得眠与黄连阿胶汤证相似,但黄连阿胶汤证阴虚有热而心肾不交,不兼水气,且邪热与阴虚均较重。本证以水气不利为主,热势较轻,阴虚亦不严重,除心烦不得眠外,更兼咳而呕渴,小便不利等。

本证的咳、呕、下利与316条的真武汤证相似,而且都是水气为患,但真武汤证是阳虚寒盛而兼水气不利,伴见四肢沉重疼痛等症。本证是阴虚有热而水气不利,伴见心烦不得眠等症。

下利、心烦、口渴之症亦可见于阳虚阴盛之证,如282条中也有这些见症,但其证属阳虚寒盛,心烦,但欲寐,小便清长。本证属热,心烦,不得眠,小便短赤不利。

少阴病,得之二三日,口燥咽干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319)

大承气汤方

枳实五枚(炙)、厚朴半斤(去皮,炙)、大黄四两(酒洗)、芒硝三合。

上四味,以水一斗,先煮二味,取五升,去滓,内大黄,更煮取二升,去滓,内芒硝,更上火,令一两沸。分温再服,一服得利,止后服。

【解读】

本条之急下证,因肠腑燥实耗津,而致真阴大伤,土燥水竭,用大承气汤,旨在急下燥结以救真阴,即急下阳明之实而救少阴之水。论中叙证简略,只提出“口燥咽干”一证作为辨证要点,口燥咽干虽然是燥屎内结,蒸灼津液,肾阴损伤的表现,但作为急下的依据,似嫌不足,当兼有阳明腑实燥结及其他阴分耗伤之证,不应理解为仅据口燥咽干即用急下。

本证属阴虚邪结,病才二三日即见如此重证,燎原之火将竭尽西江之水,必须以大承气汤急下,才能救被耗之真阴。

少阴病,自利清水,色纯青①,心下必痛,口干燥者,可下之,宜大承气汤。一法用大柴胡汤。(320)

【注解】

①色纯青:大便呈黑色,绿色,或黑绿相杂之色。青,黑色。又,草色。《说文解字》:“青,东方色也。”

【解读】

少阴病而下利,多为虚寒之证,但虚寒证之下利,必清稀如鸭溏,质薄而气腥,或下利清谷,且有脉微肢冷等阳虚阴盛之证。

本证自利清水,不夹渣滓,与鸭溏或清谷迥异,且兼色纯青、心下痛、口干燥之证,可见不属寒而属热,乃因燥屎阻结,不能自下,迫液下奔而旁流,故所下纯是稀水,即所谓热结旁流之证。

本证少阴之阴已虚,又见阳明燥实,证势急迫,不仅土实水亏,更见肝胆火炽,疏泄太过,胆汁因而大量混入肠中,于是所下之水颜色纯青;木火上迫,是以心下必痛;火盛水竭,故而口干燥。

必须急下邪实,遏燎原之火,才能救垂绝之阴。本证除所列诸证外,亦当有阳明里实之证,虽自利清水,但必有腹满拒按、绕脐痛、舌苔焦黄等症状。

本证之治,已经下利,复用攻下,乃通因通用之法,只有腑实去,利始能止,欲竭之阴始能得救。

少阴病,六七日,腹胀,不大便者,急下之,宜大承气汤。(321)

【解读】

本条亦是土燥水竭之证,冠以少阴病,旨在提示是少阴阴虚,是少阴阴虚阳旺的热化证。

病经六七日,又见腹部胀满、大便不通的阳明燥实证,肾阴势必进一步耗伤而濒临竭绝的危险,因而必须急下阳明之实,方可救将竭之阴。

“腹胀,不大便”是本证的审证要点,其腹胀不是一般的腹胀,而是腹大满不通,或腹满不减,减不足言,说明燥屎内结,壅滞很甚。

320条有“口燥咽干”,321条有“口干燥”,本证“腹胀,不大便”的同时亦当有口咽干燥的肾阴将竭之证。

320条、321条、322条统称少阴三急下,因叙证简略,故当联系互参。

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322)

四逆汤方

甘草二两(炙)、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

【解读】

“少阴病”三字,提示本条当与提纲证相参。脉见沉而微细,是少阴虚寒本质的显露,若不急用温法,则下利、厥逆的亡阳之证就会接踵而至。因此,提出“急温之”,不但可以提高疗效,而且寓有见微知著、防止病势增剧的积极意义,提示虚寒证应该早期治疗,以免延误病情。

证属阳虚阴盛,治以回阳救逆,方用四逆汤,本方由甘草、干姜、附子组成,方中附子温肾回阳,干姜温中散寒,甘草调中补虚,合为回阳救逆之要方,因其主治少阴阳虚阴盛而四肢厥逆,故方名四逆。

少阴病,饮食入口则吐,心中温温欲吐①,复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脉弦迟者,此胸中实,不可下也,当吐之。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323)

【注解】

①温温欲吐:欲吐不吐,心中自觉泛泛不适。温同愠。

【解读】

少阴病,饮食入口则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既可见于少阴之阴寒上逆证,同时亦可见于痰实阻于胸膈证,临床必须详于辨证。

疾病初起,即见手足寒冷,脉象弦迟,而不是手足厥冷、脉微欲绝,是证则不是少阴虚寒证,而是邪阻胸中的实证。痰实之邪阻于胸膈,正气向上驱邪,故饮食入口则吐,且见心中蕴结不适而上泛欲吐,但因实邪阻滞不行,故复不能吐;胸中阳气被痰实所阻,不得达于四末,故手足寒;邪结阳郁,故脉见弦迟。另外,痰实之邪阻于胸膈,每有上越之机,还可见到“胸中痞硬,气上冲喉咽不得息”等症。实邪在上,不可攻下,治当因势利导,“其高者,引而越之”,所以当用吐法,宜瓜蒂散。

如因少阴虚寒而致寒饮停于膈上,则不可误认为胸中邪实而用吐法。脾肾阳虚而不能化气布津,以致津液停聚而成寒饮,虚寒之气由下逆上,故见干呕。寒饮宜温,是以不可用吐,当用姜附剂温运脾肾之阳而化寒饮,俾阳复则饮去,而诸病自愈。故曰“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

既云胸中有寒饮,何不用理中而用四逆?因寒饮虽动于脾而主于肾,且脾肾之阳相关,是证既云四逆汤主之,必当有肾阳虚的见证。若确无肾阳虚之见证,纯系脾阳虚证,理中汤自当可以选用。太阴脾虚寒证治“当温之,宜服四逆辈”,亦说明四逆辈中当包括理中汤在内。

少阴病,下利,脉微涩,呕而汗出,必数更衣,反少者①,当温其上,灸之②。(324)

【注解】

①必数更衣,反少者:大便次数多而量反少。

②温其上,灸之:温灸上部穴位,如灸百会穴。

【解读】

少阴病下利是虚寒证。利久不仅伤阳,亦会伤阴,而致阴血不足。微为阳气虚,涩为阴血少。阳虚而阴寒上逆则呕,卫外不固则汗出;阳虚气陷,摄纳无权,故大便频数而数更衣。阴血虚少,化源不足,无物可下,是以便量反少。这种大便次数虽多,而泻下之物甚少,即所谓“数更衣,反少者”,正是阳虚血少下利的特征。既有阳虚气陷,又有阴盛气逆,若用温阳药则碍于血少,用降逆药则碍于下利,用升阳药又碍于呕逆。

然毕竟以阳虚气陷为主,以灸法温其上,益气升陷,可补汤药之不及。亦有医家认为本证是少阴阳衰,以致虚寒下利日久,进而造成阳气下陷,阴液渐涸之重证。津伤因于阳虚,有形之阴液不能速生,而无形之阳气则必须先固,灸其上以温阳消阴,急救于顷刻,然后可从容煎煮药物,固阳摄阴。

由于致病因素、感邪轻重及体质的不同,少阴病有阳虚化寒与阴虚化热的病理变化,故少阴病主要分为寒化证与热化证两大类。寒化证以恶寒、躇卧、小便清长、手足厥冷、下利清谷、脉微等一派虚寒脉症为其特点,还可在阳虚阴盛的基础上出现阴盛格阳、阴盛戴阳、阳虚水泛、阳虚寒湿内盛、阳虚下焦滑脱等病变。热化证以心烦不寐、舌红少苔、脉象细数等一派阴虚火旺脉症为其特点。

还可在此基础上出现阴虚下焦水热互结、阴虚热伤血络下利等证。若病久不愈,或邪气太盛,也可导致阴阳两虚,甚则阴阳离绝、阳亡阴竭证。少阴热化体质感受温热病邪,邪热内盛,又会发生土燥水竭的少阴三急下证。由于足少阴肾的经脉从肺出,络心,注胸中,循喉咙,系舌本,所以当阴寒或热邪循经结于咽部时,又有少阴咽痛证,以咽喉肿痛为主症。

少阴病涉及人体根本,病多危重,复杂多变,除少阴本证外,又有诸多兼变证。少阴里虚,复感外邪,病初多兼有表证,称少阴兼表证。变证有热移膀胱证、伤津动血证。在病变过程中,虽见有类似于少阴症状,但病机则异,又称少阴病类似证,四逆散证、吴茱萸汤证。

少阴病的治疗如寒化证治宜回阳救逆,以四逆汤类方药为主;少阴热化证治宜育阴清热,以黄连阿胶汤为主;少阴三急下证用大承气汤急下存阴。少阴咽痛证根据虚实寒热的不同,分别治以猪肤汤、甘草汤、桔梗汤、苦酒汤、半夏散及汤等方;少阴兼表治宜温经解表,代表方为麻黄细辛附子汤;少阴变证、类似证则应依据病证辨证求治。

少阴病的转归与体质强弱、感邪程度、治疗当否有密切关系。少阴病多属危重病证,治疗及时病可转危为安,但由于本病涉及人体根本,与他经病相比,预后多不良,尤其是少阴寒化证,阳气的存亡,常常是决定预后的关键,故阳回则生、阳亡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