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轻轻地为她流泪

——霍南文

那是个好日子，久违的阳光拨开乌云，把光热投向大地。我很高兴地去上学，因为下午只上一节课，我甚至约好了小容美美她们上山烤蕃薯，香喷喷的蕃薯哟，想着想着，我觉得今天真美好。

刚来到教室，就听见大喇叭在那边嘟嘟地叫，传来校长的声音：“各位同学，请马上到操场集合！”我们下去了，刚刚站好，就开始叽里呱啦说开话来。站在我旁边的张瑜说：“你知道吗？数学老师昨天动手术了，听说只有50%的机会。”我幸灾乐祸地说了句：“要是她就此退休就好啦！”张瑜说：“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听说她明年就退休，我们最倒霉，是她的末班车。”“啊，啊。”我敷衍他，心中却暗想谁要跟你所见略同呀。我和张瑜向来不合，只是没有撕破脸罢了。

“各位同学静一静，静一静。我要告诉大家一件不幸的事。”广播室传来了校长的声音，沉静而哀痛，“我们敬爱的李淑珍老师，昨天在医院不幸因病去世……”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感觉很奇怪，想不到数学老师真的去了。班上不少同学小声嘀咕：“这下可好，数学老太不幸遇难，以后就没人占我们这么多的自习课了。”“对对，还没那么多的数学作业和每天的补课了。”我静静地听着，想起刚刚还愿她在医院多耽搁些时候，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出乎我的意料。”广播室又传来校长的声音：“下午，我们全体教师要参加李老师的追悼会，上一节课后放假。”校长的话刚刚说完，整个操场就一片欢呼而起。此刻，我也忘了李老师的事情，想起下午的约会，不禁高兴起来了。可旁边传来煞风景的话：“怎么说也不能表现出这种高兴劲吧。”说话的人是张瑜，我看他一眼：“你也是高兴的吧。”“我们一起去看李老师好吗？”他忽然对我说。“为什么是我？我干吗要和你一起去？”我问。“怎么说她也教过我们呀。”他说。

下午，我主动要求参加李老师的追悼会，没想到，班上也有好多人想去。静静的哀乐响起，我们都低下了头，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一滴滴打在鞋上，我不是很怨她的吗？怨她在课堂上不给我面子，狠狠批评我，讨厌她占了我们的时间，把我们的自习课都用来上课。但是在追悼会上，我却哭了。哀乐完毕我抬起了头，发现每个同学的眼里都含着泪水，就连张瑜的眼圈也红红的，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头一次，我发现张瑜没有印象中的可恨。

回来的路上，许多同学抽抽咽咽地说：“李老师其实很好，她为了我们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呢。”小容说：“我忘不了那一天我没吃饭，是李老师买了个饭盒给我……”阿丽说：“那天我肚子痛，也是她送我去医院的。”同学们都忆起了李老师的好处，原曾吐过怨恨的口中，竟说出了这么多让自己流泪的话。“其实你也感谢李老师的，对吧？要是没有她，你的数学成绩可能一团糟了。”众人散去了，张瑜突然说。我默默点头。“我也无法忘掉李老师给我的帮助，其实这些事一直在我心里，只是因为被强大的怨恨埋住，所以感觉不出来。”张瑜说的话感性得让我吃惊，在我眼里他是没心少肺的，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也许他一直这样，而我只记着他的缺点，忘记了他的优点吧。

夕阳斜照的那一个下午，我和我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叨念着另一个曾被讨厌的人。让我发现，当乌云来时，可千万别被它蒙住了眼睛，原来除了黑暗，还是有别的什么的……也许，就藏在内心最柔软处，轻轻地为她流泪。

谁头上顶着个好头脑，就不愁没有屋顶来遮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