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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听海无涯日

原先凝梓旅居北海时,托人去向青石水鲛王室拜帖。帖子的去向不好多说,倒是回帖丰厚,邀请凝梓前往北部海域。

凝梓急急地想去。那时帝后还在,都不允,凝梓就一个人胡闹溜出行宫去。

人贩子们有眼色,左一呼溜,卖凝梓去猛国。临去见,猛国主以此为挟,反求娶墨国公主。天下又惊又喜,却只淡淡看凝梓流落于北华国他蒙地。

后哭了很久。帝怎么都安慰不好。

墨颖却只天天奇怪,阿姊怎么老长时间不捎带游访礼物回皇宫。

“姑姑,这哑巴贵妾怎么总是闭着眼睛?”小主子轻声问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他蒙地的奴家急急压身说,“这贵妾她被毒瞎了眼,您断断不要管她。”

小主子一得意,我爹爹也是这女货肖想的!

果然,第二天凝梓就被赶出了主居。说是怕吓到了小主子。

丝缕琳琅,珠翠华璧,是连年干燥,物产丰饶的北华。是她不好,父王母后故意不管的。她算自己毒发的迹象,越来越深,却还天天关自己在木头屋子里。

掌事的去报,上头没有一点动静。她不愿意开口侍寝,这具身寰怕是无望了。

转眼春日就到了。木屋开始闷热起来,原先身上的疤痕渐渐发痒。他蒙地的这位买家,她仍说他心善,因为他也只是打了她一鞭而已。她总是偷偷地望,木窗格子的缝隙里,可以看到小花朵暖暖地在交头接耳,也可以看到浣洗的仆人们交谈甚欢地离去,偶尔的时候,会有小孩子在很远的天空放风纺车。

她睡醒时,刚近黄昏。是只灰色的长毛兔伤了脚,倒在血迹中。人们都在忙着,无人经过这杂径小院。

凝梓开了门,忍了自己的残骸,去护这只兔子。

后来有人来寻,她开了窗子递还了兔子。

安斯特看漆黑的屋子隐了一股腐气,一打听,说是德罗的贵妾被惩治在这里。

他一寻思,去讨要,被德罗回绝了。

那晚,主人德罗很生气,小主子怎么都安慰不好。

第二天,德罗冷着眼目,带着枪去凝梓地,却只看到满目的风信子里,木窗子敞开着,凝梓正趴在大桌子上,一个人散着满身的长发出神。德罗就欢喜了。

过了些时日,掌事的来求说,贵妾想出门走走。他瞬间高兴了。高兴了很久。

德罗在一堆被刻意修饰过的女人里,一眼就发现了凝梓。等他寻索人贩子,准备要买她时,却被告知凝梓已经被买走了。他从人贩子眼睛里发现了一抹轻视和庆幸。连穷凶极恶的人贩子都在为凝梓庆幸,她早已被他蒙地的一个穷小子买走了。是的,人贩子故意放得水,不然,这么一点钱粮,怎么可能活着买走凝梓。凝梓是美好的。

不过,德罗还是得到了凝梓。买她的穷小子为了给她解毒,花光了所有积蓄,德罗笑笑,说他能把凝梓治好,就轻而易举的得手了。

听说,穷人得不到爱情,因为爱情太贵了。

德罗嘲笑穷人的爱情太脆弱,新婚妻子又怎样,人还没看够,就死了。

她不知道她见到他的那天,他已经疯了。

还是墨颖起的话梢头,后忍不住哭出了声。帝气急,北华说无人,我囡就在他蒙地!

猛国主又一而再地来信,说公主在他蒙不愿意回来,帝后明知他说谎,却不能善动,因为猛国主当年和北华王交好。

凝梓的伤渐渐好起来,眼睛也能睁开了。她知道主家见她愿意出来,将解药调在了饭食里。主人也没有勉强她,只说是等她养好身体。

浣洗的仆人们来喊凝梓。大家都不把凝梓当贵妾了,因她的伤早已好了,主人却无甚话头,只是饭食上清淡如初。大家觉得主人一定是可怜凝梓,又觉得她脸上已经成疤了。

他蒙地的农人都知道德罗性暴,可他的仆人奴家们是所有乡绅里穿得最好,吃得最美的。

有长得好看的女孩子,偷偷送去疤草给凝梓,细心的嘱咐凝梓怎么调制怎么使用,凝梓笑笑,都放在了木屋里。

日子又过去一段,直到爱斯特家的城堡建好,爱斯特宴请德罗。

德罗冷着脸回来,他瘦削的眉骨都在控制不住颤抖。爱斯特说,他会得到她的。

德罗没有动凝梓。

爱斯特却打扮成仆人小伙子的样子,去和浣洗的凝梓搭讪。德罗只是将凝梓携调去了花房。花房的妈妈不看好凝梓,觉得她的手太白嫩了,故意叫她干很重的活。德罗又不忍心,这才见凝梓在书室。

小主子故意打翻了古砚,又泼凝梓墨水,德罗都没什么表情。

凝梓见德罗快要发火,骗小主子说,她要变成怪兽了!

小主子起初不以为然,后来看到自己洁白的小花裙都被抹成乱花,终于真的哭得很伤心。德罗却笑了。

德罗说:“你跟在小主子身边。”

凝梓拒绝了。

“怎么,不考虑主母的位置吗?”这句话德罗问得咬牙切齿,听起来却轻轻巧巧。

凝梓故意气德罗。“我挺喜欢爱斯特的。”

德罗笑笑。

德罗终于忍不住,拖凝梓去了盟海。他蒙地传说,盟海有灵物,忠贞的少女会得到孩子,邪恶的女人却只剩骸骨。

德罗以为凝梓是忠贞的,会像隔壁庄园的女孩子一样,眨着眼睛哭着从水里出来,大发脾气对他大喊,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安慰她,然后告诉她。可是,凝梓没有上来。

凝梓不知所踪。

终是伤心不过,惊动了意国皇后。白羽帝后对墨国皇后的母亲保证说,他们同去,定让北华送凝梓回家。原白羽王后是凝梓外祖母的孙辈。

这倒好,人彻底消失了。

“主,后醒了。”

青石王故意逗凝梓:“怎么,不觉得享受吗?”

凝梓又被毒瞎了眼睛。朦朦茫茫里,是海水漫过石床的潮汐声,这位男子听起来极其凶恶。而现实的确是的。

原来青石水鲛王的请邀,只是一场可笑的强迫。

凝梓偶尔的时候,会被这些回忆搅得喉咙哽住。所以见到璧敌才湿了瞳眸。

璧敌的态度,她太熟悉了——是天下人的猜忌,是天下的毒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