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流涛华年君需记
涛宁的墨色华裳在皇殿明明暗暗的火烛下,显得格格不入,墨颖的笑唇角上勾,透着不屑和刻意。
“哦,皇姊愿习德弓之礼?”墨颖故意激动凝梓,“不是要去北华国吗?猛国主宴请帖来了好几回。”
果然!涛宁心里也是冷冷笑笑,他想开口,却预察到凝梓的不解,只听凝梓说:“弟弟,你还阻我婚缘不成?”
“恰恰相反,”墨颖剑眉高挑,“幼长我这就拟旨。”
哼,真是可笑。
美男子古来习德,他涛宁是什么德行,谁不清楚——凡刘喻所入之境,环封佳媛,静姝候婢,他以丝竹雅行文著世道,却揽天下之华锦,藏以江湖。
垂首接旨的瞬芒,涛宁长长的青黑色墨发低低垂落。凝梓看她身旁这位高居左使,却实则处处涉险的男子,有一瞬间的感动。他真的愿意娶我。
皇弟,你有时对他太过分了。
是吗?你不是嫁给他了吗。
昨夜原想着去北华,因北华王宴请四海,说是王家有珠玉。原也不是为了奇珍,只是宫里一直呆着难免侯仕们猜想——听说白羽帝后宫台雕砌,凤升双鸾。侯仕们都各异来去,左不过一句,左使何处。
凝梓烦了这份心意,就想去游访北华。
匆匆而来的青衣少年,散了一径的茉莉散朵,黄昏的风淡去指尖残浓,听得他问了句:“公主呢?”
侯仕聚个没出声。
刘喻冷笑了些许。
公主殿华栋漆戚,墨颖觉得凝梓应该只是和他闹着玩的,可是当他身嘉华服,亲手将家姐的佩翎交到他最不屑的人手中时,心里突然狠狠皱了眉。
守殿的宫女深眉浅低,确是大喜。
听崖先生和右骑大将军调侃,早知道我们就该闹公主,她是在意刘喻的。
孜伯于弯嘴角笑笑,她真的在意,又怎会在皇宫新婚。
刘喻打翻了红衣的墨砂香露。红衣犹豫了下,说:“主子,你既不愿,又怎么能担下公主的性子呢。”
刘喻束了满巾青华,有些痛苦的轻声嘱咐红衣:“明晨作酒酿,凝梓喜欢吃。”
红衣依旧立原处,宫里的侍者有意无意地举茶饮瞄着内室:“左使可浊行?”
红衣速退了出来,将宫里的赏赐交与侍者,无声线地回复宫侍:“主子厌香露。”
这头正僵持着,凝梓着华裳的态势慢了一刻,只是嘱了句:“不要为难左使。”
这才见刘喻进宫面圣。
墨颖似笑非笑地笑刘喻:“左使想得什么位封,明晨吾就颁旨。”
正巧凝梓从皇室出来,端仪得体,圆了句:“明日我住相府,你暂时给左使放假吧。”
刘喻因是左丞之幼子,与丞相关缘深厚,因此常年居住相府。
刘喻垂首领旨。
夜更里,凝梓问刘喻:“涛宁,你是真的欢喜娶我吗?我看你脸无笑音。”
“公主,何必虚言,你嫁我,只是想华端派别吧。”
“什么?”
“墨颖他不是你亲弟弟。”
凝梓惶了瞬,看刘喻面貌无喜色:“你说我想与弟分离,我没必要选你。”
我可以去猛国,其实青鱼先生更宠爱我。
“因为我说过我不娶吗?”
“对。”凝梓速回。
两人端看,突然笑僵了场。
一个怕娶,一个恨嫁,断难言,人生无常。
“我当年说不娶,是怕自己新媳言貌无端,得罪公主。”
“这……”凝梓正想休息,扣了盏白瓷雅洁,皱眉问了句,“你是不愿娶我?”
刘喻靠在木枕旁,芳琉雅饰的厅堂,缀出一屋子墨褐色,红衣的声音急急进来,说皇帝要她来候着。
二人端看红衣伏地的眉态,知道墨颖的意思。
凝梓刚想开口,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
“你跪在主宫门棱处去吧。”刘喻低声嘱咐红衣。
“别,”凝梓瞬间出口,“红衣你去洗漱,歇了吧。”
红衣低低退了出去。
跪主宫?今夜就无新良人了。
刘喻终于起了身:“凝梓,从小都是旁人在服侍你,我也不太惯状。”
“别,”凝梓固自净脸,“我不喜男子触碰,是真的。”
刘喻笑道:“今夜不是新婚吗。”
“是新婚,但我有定见。”
刘喻固自歇了,占去了凝梓大半的位置。
凝梓皱了眉头。
刚巧宫侍来报,说墨颖要用小食,问凝梓去他那里吗?
刘喻已睡熟了。
听说公主新婚歇在了皇帝那里,真的假的;你不知道被砸的古珍成堆地运出来,也没砸醒左使;争吵的动静那么大,左使真没醒?不知道,真是不知。
新婚第二日,公主就失了影子。
皇旨下来,依旧称公主。
芳华流觞,雅思年华。璧敌知道凝梓嫁了刘喻,夸她嫁得好,麟倒是有些吃惊,只是闲闲侍弄花草,不曾说过什么。
璧敌虽不喜墨国左使的万般端雅,却难得欣赏他不要命的拼劲儿。毕竟叛乱、灾殃、修演并不是谁都能轻而易举全身而退的。
话说凝梓访北华已经很久了。北华国主嘉得很吃惊凝梓竟然新婚第二天就来闹他的皇宫,而且还是以公主身份堂而皇之来的。
猛国主百般打听,最后只是对骑卫暗嘱,不许公主旁有新人。原来凝梓孤身侯留北华。
墨颖心有不甘,奈何国事繁重,她既都已明知,却说自己要去找北华国主,他也不好再强留。那牙劈子的态度倒好,只说在墨国等她。
嘉得与凝梓一番周旋,谈妥边境商贸后,终于松口气。双赢的策略,公道的计量,也是可以接受的。但没想到,凝梓说她要孤身长居北华,问他哪里可供选待。说是喜欢北华肃冷的气候,有意往最北的武地去。
武地长年冰封,只有短短一季是化冰期,鲜少有女子愿意居住。因此除了边防门楼,武地几乎是没有人的。
嘉得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武在北华国最北边,与墨国冰山相隔,又海域难通,她真是墨国公主?住那么极端的地方干什么。也翻不出什么花儿吧。好冷。
凝梓一到武地,就封启了宿苑,高门大户的样子,旁人也看出些门道,又有京都的军队常来探望,都在凝梓前诺安问候。
凝梓留宿北华其实是想等贸易通行都有一定起色,毕竟有墨国的使者在北华。她在他蒙地被毒伤了眼睛,幸好旁人以为她瞎了,这才索运而逃。
“端女,您明日去看索木大会吗?”新招的女侍圆润可爱,望见武地东方的山丘突显彩旗,迫不及待地问凝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