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英雄冢之三
只见岩石后一人斜倚在石上,已然昏迷过去,年约三十,身穿黑色劲衣,浓眉大眼,肌肉发达,双手挽着一对雪亮的钢钩。肩头上鲜血淋漓,显然那被秃鹰所啄之处正是肩头。那秃鹰见有人来到,杰杰怪叫,在众人头顶盘旋不走。李朝歌眉头一皱,拾起一粒石子,运功急弹而出。石子破空飞去,发出异常响亮的啸声,扑的一声,正中那秃鹰胸腹,顿时鹰血溅出,羽毛四散。那鹰哀鸣一声,翻着筋斗,滚落下来。陈思拍手道:“好棒好棒!”
李朝歌不理会那鹰的死活,伸出食指,在那人胸前点了两下,嗤嗤两道浑厚的内力输入了他体内。那人身子一震,呻吟了一声。李朝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倒在这里?是谁伤了你?”那人神志已然迷乱,眼睛仍然紧闭,只口中喃喃地道:“英雄冢,秘密……呀,好厉害的一线杖法……桑师姐,杀,杀了他……”李朝歌搭了搭他的脉搏,皱眉道:“他是受了内家重手掌,肺、肝、胃都已裂,只怕是没救了。”只见那人嘴中涌出一团团的紫血块来,不久又昏迷过去。陈思死盯着他,脸色苍白,双目惊恐,手指抖个不停。
李朝歌柔声道:“思妹,你怕吗?我们这就走。”回到山路上来。程九盈道:“李兄,你看这个人又是死于谁手?”李朝歌摇头道:“他是伤于重手掌,但刚才他自言自语中又说到一线杖法。一线杖法是铜官派的独门武功,显然与他对敌的不只一派人。除了那使内家掌法的,还有铜官派的。这人的身份,据我看来,乃是湖北岳阳桑家的。”程九盈道:“桑家擅使双钩,他适才言语中也提到‘桑师姐’,果然是桑家的。”李朝歌目注天际浮云,缓缓道:“神山派、泰山派、铜官派、岳阳桑家,好一场混战!”目光移向程九盈,道:“这桑家弟子说到的英雄冢是否就是方教主的坟冢?”程九盈道:“不错。”李朝歌道:“那英雄冢中到底有什么秘密呢?”程九盈道:“那我可不知道。这些人云集白岳,都为了这个秘密而来。这秘密到底是何等秘密,却没有人知道。有的说是冢中藏有宝藏,有的说是冢中藏有武学秘笈,但我一样也不相信。”李朝歌沉吟道:“不错,方教主不可能将宝藏封存在坟冢中的,而方教主乃明教教主,所有武学秘笈自然藏于明教总舵,不可能随身带着的。”
正说到这里,忽地山石后跳出五人来。当先一人使双链枪,两把枪头之间以一根银链相连,银光闪闪。那人不由分说,左手枪迎面向李朝歌搠来,风声劲急。李朝歌左手突伸,抓住枪杆,用力一抖,铁枪当的一声,竟然断而为二。那人虎口立即鲜血长流,大吃一惊,右手链子枪又急搠而至。李朝歌依样画葫芦,又震断了铁枪。其余四人齐惊得呆了,被李朝歌震世骇俗的高深内力所震,不敢妄动。李朝歌道:“诸位何人,为何伏袭在下?”那四人眼光惊惶,对望一眼,忽然齐发一声喊,逃了开去。李朝歌正欲追赶,程九盈挡住了他,道:“别追了。现在齐云山血腥处处,到处都有危险,伏击的人不晓得有多少,个个都要追,能追得完那么多吗!”李朝歌想想也是,停步不追。
三人走上一个小山头,眼前一敞,现出一块极大的空地来。只见空地上尸体累累,东一具西一具倒在方圆百丈之地,其状之惨,令人不忍目睹。三人不由都机伶伶打个冷战,忽地一阵风吹来,顿时闻到阵阵浓烈的血腥味。陈思哇的一声大叫,急藏身在李朝歌身后,剧烈呕吐起来。程九盈目中也露出恐惧之色,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李朝歌强抑激荡的心神,目光扫过全场,血流遍地,总有五六十具尸体。空中怪鸟枭鸣,附近崖顶铁立着十余只秃鹰,鹰视眈眈;阳光斜斜投来,照在鲜血上,更令人怵目惊心。
李朝歌道:“程姑娘,你看这些人是自相残杀而死,还是被人所杀?”程九盈道:“我……我不知道。”李朝歌道:“咱们过去瞧瞧。程姑娘,当此时刻,咱们更应该镇定,否则自己乱阵脚,更易为敌所乘。”程九盈道:“你是说有人……”李朝歌摇头道:“现在不忙下结论,但山中人并没有死绝是可以肯定的,那些人已丧心病狂,只怕会见人就杀。程姑娘,过去吧。”扶着陈思,当先向那片空地行去。程九盈见状拔出长剑,脸色苍白地紧跟在他身后。李朝歌臂中的陈思一直双目紧闭,不敢睁开。
三人走不数丈,已碰上第一具尸体。李朝歌将尸体从岩石上翻下来,只见死者七窍流血,胸口中剑。李朝歌一眼瞧过,即道:“是死于冀北长生剑社的剑下。”再往前找到第二具尸体,这人左臂被斩断,头颅被劈去半边。李朝歌道:“‘春雨绵绵刀,雷霆震震剑’,杀他的人一定是刀剑双绝阳铁铃。”又看第三具尸体,道:“此人伤口模糊,似难辨认,其实必死于奇门兵刃冷月牌下。”程九盈听他如数家珍,一一道来,一颗心也逐渐平静下来,指着一具脸色发黑,但周身不见伤痕的尸体,道:“李兄,这人只怕是死于毒下。”李朝歌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瞧这人中毒情状,是中了穿心针。天下擅使穿心针的有七家,其中敷毒的有三家。这人手足蜷缩,面色灰黑,眉毛变焦,下毒手的毫无疑问是粤南‘无羽门’。”
三人穿行了半个场地,愈看愈是心惊,因为紧接着竟然又发现了长生剑社弟子、刀剑双绝阳铁铃、使冷月牌的佟三雷、无羽门主左天斗的尸体,显然这群人乃是互相搏杀而死,而且死者中颇有几位一流好手。程九盈脸又渐渐转白,突然道:“李兄,我不陪你们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从此往前走,转过两道山口,就可以瞧见紫霄崖了。英雄冢就在紫霄崖上,你们自己去找吧。”转身便要走。
便在此时,左侧丛林中突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激烈兵刃格斗之声。李朝歌急忙拉住程九盈,道:“且慢。”倾耳细听,道:“天雕剑法!好象是天雕剑派的人在围攻一人,咱们过去瞧瞧!”搂住陈思细腰,当先疾行。程九盈急忙仗剑跟上。
穿过林深之处,果见有七八名汉子正在围攻一名老者。那老者约五十余岁,身材高大,面貌清癯,一部苍髯飘拂颏下,精神矍烁,一柄长剑青光滚滚,以一敌八,竟然稳占上风,神威凛凛,潇洒异常。程九盈一见那老者,喜极而呼:“爹爹!爹爹!”直奔过去。原来那老者正是黄山派的掌门程若萍。程若萍大声道:“盈儿,你怎么来了?”声音依然悠长清朗,苍浑有力。那围攻的八名天雕剑派好手见他来了帮手,不敢再恋战,唿哨一声,齐齐退走。程若萍也不追赶,风声微作,衣袖飘飘,已来到了程九盈身前,宛如乘风而至,但见他形相清癯,双目精光内蕴,一派宗师风范。
李朝歌抱拳道:“程掌门,幸会。”程若萍见他与女儿一齐而来,瞥了一眼,淡淡地道:“你是?”李朝歌振吭长笑,道:“在下李朝歌。”右掌忽地递出,飘飘悠悠拍到程若萍胸前,道:“程掌门,接我一掌。”程若萍见他这一掌虽虚弱无力,但飘忽之间,精微莫测,喝道:“来得好!”也出右掌,呼的一声拍出,砰然微响,两掌已粘在了一起。程若萍陡觉怪异之极,对方这一掌竟然空空洞洞的,毫无内力袭来,自己掌力汹涌奔发,一进了对方体内,却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刹那间程若萍的脸已变得发黄,程若萍身为黄山派掌门,数十年来将一个本不起眼的小门派发扬光大,搞得轰轰烈烈,武功之高在江湖中已罕有匹敌,不料竟试不出眼前这青年人的功力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