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皎月早年也见过韩青禹，也知道他的事迹，心里自我安慰顾浪只是因为韩青禹对韩青青，可……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
她小声问哥哥“夫人？她成亲了？”
“陆氏诰命，丈夫早亡。”李渡江压低声音“这样的身份，与将军不相配。”
顾昉离得近听清他们兄妹的话，心底不屑，在他心里韩姐姐一直都是自家嫂嫂，你们又懂什么。
韩青青走过，对顾浪行礼“顾将军。”
顾浪想要扶她的手又收回，恭恭敬敬回礼“韩小姐。”
两个人客气的像是不熟悉的人一般，克己守礼，仿佛刚才一时失了分寸的人不是顾浪。
韩青青攥紧手帕，想说的话哽在喉咙，说不出又咽不下。
众人抬头欣赏烟火，顾浪发现了比烟火更好看的。他在韩青青身侧偷偷垂眸看着她。好久不见，似乎她多了许多心事的模样。
韩青青突然收回目光看向他，四目相接，猝不及防。她张嘴说了什么，笑意盈盈，眉眼弯弯。顾浪轻笑，点了点头。
在场众人，除了二人无人知晓那时究竟说了什么话语。
烟火后，众人被人流冲散。顾浪却寸步不离的守在韩青青身边，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河边小榭。
顾浪靠着朱色木柱“韩姑娘，这一年过得如何？”
“我很好，”韩青青低下头“不用担心，陆执没有伤害韩家。”
提到陆执，顾浪悔恨，陆执出乎意料困住韩家，自己却未能保护他们，他怨恨自己。
看出他神色有异，她柔声安慰“一切都过去了，对吧，顾浪。”
顾浪用力点头，双手叉腰扬着头“小爷可是大将军了！日后，小爷一定会护着你！”
韩青青扑哧一笑，她阖眸细细想着如今好像一切都很好，高门大户，身有诰命，富贵无忧，这般了却余生便也无所求。
顾浪看着她，忽而转了话题，心中犹豫再三“陆执被我带了回来，他还想见你……你想见他吗？”
韩青青睁开眼睛，漫不经心“见，毕竟也是相识一场，此后他难逃一死。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顾浪撇嘴，脸上漾起笑意，探身而去，背手身体前倾与她相对，他挑逗道“那我和他谁更好？”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提灯的手微颤，全部注意力都在顾浪的忽闪忽闪的长睫毛上，他是这般好看，她不争气的心动着，一时没回答上来他的问题。
“嗯？”顾浪摇摇头试图吸引她注意力。
韩青青收回目光向后退两步，转身慌张着“天色已晚，我先回府了……”
“青青……”顾浪唤她，她顿住脚步走的更快了，顾浪无奈宠溺“我送你。”
“不用不用。”韩青青连忙拒绝。
“无碍，顺路。”顾浪快跑两步并立在她身侧。
韩青青瞥了他一眼，再没做声。
回到韩府，自己的卧房内出现一人，她疑惑“这是？”
蒋翎出声“是我，来了许久。”
她松了一口气遣散下人“怎不叫人去寻我？”
“听府中仆人说你去看烟火，好看么？”蒋翎声音虚弱，双眼在闪动的烛火下迎着烛光。面色蜡黄没有血色。
“好看，为何不去看？”
蒋翎垂下眼眸“我不会原谅他，我一次也不会去看。”
韩青青靠近她闻得酒味浓郁，她酗酒已经很严重了，不喝酒倒不如喝酒之时清醒。
韩青青心疼的抱住无声落泪的蒋翎，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她又该怎么去帮帮她？
“我想为你做些什么，”韩青青也落了泪。
蒋翎摇摇头，真正爱着那样完美的那个人，从此再遇见任何人不过尔尔。
蒋翎在韩府住了几日回了府邸，不过几炷香便传出了郡马要与她和离的消息，蒋翎未同意，嚷嚷着“你是我的礼物，我不允许你逃跑。”
郡府私事，韩青青无法插手，急得也是团团转。正逢此时，顾浪派人来接韩青青去见陆执。
韩青青上了马车惊讶回头想问车内什么情况，顾浪坐在车内对她作出噤声状，她会然点点头坐在他对面。
顾浪递过糕点，这是他特意休沐早起排队买的，在盛京女眷甚为流行，十分难得。
她惊喜“原来你也喜欢这糕点，前几日我等了许久也未买到。”
顾浪不动，撑着头想着她开心就值得，他扔过去粉色厚重披风“地牢湿冷，多穿些，”
马车摇摇晃晃，韩青青若有所思，顾浪摆摆手“青青？若不想见他我们便掉头回去。”
韩青青摇摇头“不，我想见他。”
顾浪蹙眉，心内五味杂陈，他此刻听了这话倒是想立马回去。
“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们要我去见他？”
“他手里有先帝兵符，只有你去他才肯给，”顾浪想到这里压下心里不悦，他讨厌让韩青青做这件事。
可无论是齐光若还是韩青望，都极力劝说，就算他不做这件事他们也必然要让韩青青去的，与其那样，他选择自己来办还可以保护在她身侧。
“陆执说他是活过两世的人，还讲了一些我与他从前的故事，都是那样陌生……可是，他故事里我是那样热烈执着，我想再听下去他失去妻子的后来。”韩青青双手紧握，她心内又有恐惧，陆执说的人真的是自己吗？她第一次见陆执，那般感觉就很奇怪，忍不住想要继续探究下去。
顾浪看她的神色，无意流露出几分入神模样，让他心底更是翻腾，他烦躁的抱胸阖眸不与她搭话。
见他挂了脸她疑惑“顾浪？你生气了？”
顾浪蹙眉“是。”
“为什么？”
“因为你，”顾浪睁开眼眸“我不想你喜欢他。”
“我没有……”
“同情也不可以。”顾浪认真道。
“为什么？”韩青青笑的灿烂凑近他问，她学着她的模样倾身凑近他，闹得他磕磕巴巴赶走车夫，自己驾车去。
韩青青挑眉，心里想原来打趣别人这般有趣。
到了地牢，昏暗潮湿最深处关着陆执。
陆执背对囚门，听见身后脚步声微微侧头，抬眼望见韩青青，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谢谢你来见我。”
“陆执也谢谢你从前并未伤害韩家。”韩青青打开牢门，将藏在怀里的伤药递给陆执。
陆执接过珍惜握在手心，一低头眼泪掉落沾湿手心伤口被眼泪冲的刺痛。
顾浪撇嘴，不过是伤药而已，青青还给自己亲自上过药呢。
韩青青又将披风转盖在陆执身上，顾浪白眼，不过如此……一件披风罢了。
再一看，陆执手指握住了她白嫩的手腕，不过是握手腕……什么？！顾浪反应过来“陆执！松手！”
陆执权当他不存在，韩青青自己挣扎着收回手。陆执眉眼柔和，歪着头仔仔细细将她的模样记在心里，若是再有下一世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我想问你，你的妻子去世后你做了什么？”
陆执目光始终在她脸上，他的语气那样风轻云淡“那时细细想来，我与她成亲不过一年而已，可像是一辈子那样长。我每日都守着与她的回忆，渐渐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连模样也记不清了。直到某一日，我见到了你，一切重新来过。其实，你未注意与我的初次见面，是在赛马场，而我与你的见面，早在上一辈子。”
“莫说些其他，你做了什么？”顾浪冷哼。
“自请戍边，娶妻生子。”陆执自嘲一笑。
顾浪嫌恶着他，若是换作是自己，这一辈子的妻子既然认定了她，那便只能是她。旁人不过是将就，可他从不将就。
韩青青点点头“好，知道了。”
陆执哽咽唤住要离开的她“青青……我希望你要幸福。”
他们二人走后，陆执心里轻松了许多。他躺在地面，刚才他撒了个谎。韩青青死后，他积蓄几年，最终走上了造反的道路。闹得天翻地覆，落得了个满门抄斩，连累的韩家也被灭门。
所以，这一世他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沈临君设计他为齐光若铺路，他跳入陷阱，这一次，其他人的结局都变了，只有他依旧难逃一死。
很好，陆执满足了，只要韩青青活着就好，还要幸福的活着。
顾浪去而复返“青青信你说的这些，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我只信当下。”
陆执侧目“我知道你认识陈定笙，便知你在嘴硬。”
顾浪咬牙，无力反驳，重返此处颇为无力，甩袖离去。他不安，担忧。为什么，在她身边不会是自己？
一路沉默，顾浪送了她回府匆匆离去，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傍晚，顾浪翻过院墙，气喘吁吁的跑进韩青青小院，朗声唤她名字“青青！”
韩青青连忙出来瞧，见得他面色潮红，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连带着他握在手心里的圣旨也在发抖。
“顾浪……”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韩青青紧张唤他。
顾浪抬手，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稳“我求来了诰命，”
“嗯？”她蹙眉认真发问“什么？”
“我求来了诰命，”顾浪重复道。
他眸中含泪，抿着嘴目光坚定，从长街上匆匆擦肩而过，到高阁对望，再到几次生死攸关二人的奔赴，他下定决心行礼“顾家顾浪，求娶韩氏娘子青青。”
韩青青落泪，时间蹉跎，当年春风再度吹过心头。千里荒漠，抖擞而出漫野花朵。
此后天高海阔，命运奈何不了二人。
韩青青拿过诰命，笑的泪流满面“这可怎么办，我又成了诰命夫人。”
顾浪惊喜，一只手臂就将她揽入怀中，他拥着她心里终于有了温度，心内铺开最盛大光景。
因为是顾浪，所以她才敢接诰命。
韩青望在门口，微笑望着相拥的两人。
顾浪走后，韩青望同韩青青聊了聊。
韩青青脸上还有红晕，面带羞色却也是十分坚定“大哥，我想同他成亲。”
“青青，顾浪放弃封王选择娶你，已自请离京……”韩青望犹豫“这些你知道了，还要嫁给他吗？”
韩青青依旧坚定“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不能辜负顾浪。”
韩青望点点头，放下了心里所有的顾及，此后只要他们想，他必定倾尽所有护得他们二人周全。
第二日，盛京哗然。最炙手可热的青年，竟然要娶亲了，还是曾经他人的诰命夫人。
可又无人敢置喙，天子赐婚，相爷亲妹，身份倒也匹配。
李皎月不甘，当街拦下韩青青。
韩青青下了马车，请她到路边茶楼小坐。
“我不甘心，你凭什么嫁给顾浪。”李皎月直言不讳。
韩青青不急不恼“李姑娘，凡事不是你甘心二字就可以改变的。我与他……”顾浪适时出现，站在韩青青身后，将手搭在她肩头“她与我，又岂是你们可以知晓到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