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离

所有奴仆都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脏衣服。上面沾染的泥巴，油渍，不知道干了什么。军队里并没有小孩的衣服，李炎青和陈浅灵的衣服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

王炎的马车很简单，并不是红木大工，而是灰黑色的一辆小马车。

李炎青他们则全在一块板车上。

远处的山林翻过秃九山，后面就一马平川。繁华的街道，热闹的人群，再不用啃干粮。

何龙陨在一匹红色的俊马上，十分惬意的眺望远方。

墨绿的森林安逸的不时飞过几只飞鸟。

他的催促马快步走到最前面。撇了旁边的何斌一眼。“你到后面去。这里由我带路。”

何斌眉眼一横，紧紧咬着牙。在军队里显然就没少和何龙陨打交道。目光下移，看到何龙陨腰间的黑色长刀，汹涌的怒意还是尽数平息在无限的沉默里。

忍下怒意，何斌却并不想离开。“小心点，最前面可不知道有些什么。我觉得你还是在后面的好。”

“废什么话。”何龙陨有皇室血脉，十分看不起何斌与何尚。在他眼里他俩就是两杂种。“给我滚到后面去。”

一个冲动的少年又能有多少卑微。“何龙陨。你想怎么样，打一架吗？”何斌怒发冲冠，转念又忍下怒意，话锋一转。“韩将军说的话都忘了吗？这里是军队，不要闹事。”

何龙陨轻蔑地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真很有意思。别人有你们得不到的东西、资源。嫉妒是自然，居然会有看不起。你们要不是看不起我，也不会如此说话。我也不用鹰刀，你和何尚一起上。”

何尚骑着马快步上来劝解。“行了，何斌我们一起到后面玩玩。”他拦在两人中间，右手拍在何斌的肩膀上。

“何斌，何斌……”何尚的低声中带着一定的斥责。

何龙陨不屑的看着何尚。两人相比之下，他要瞧的上何斌一些。像何尚这种，他是最瞧不起。但何龙陨这种人，看得起不一定态度会好一些。

何斌强行忍下这口气，硬生生被何尚拉到后面。

王炎在马车里，慢慢睁着的眼睛，目光似乎穿透门帘。在不远处的秃九山，似乎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秃九山的树林里，满载货物的马车，也在缓缓朝着这条路驶来。看他们的样子是一商队，其中还有数十个护卫。

青年壮汉躺在一个个箱子上，嘴里吊着一根草。悠哉悠哉的随着车马晃荡。“这一路可不容易。也不知道地震把中州的店铺怎么样了。”

“少爷放心吧！虽然中州在青原州旁，但按这次地震的波及范围，中州没太大问题。”管家回道。

“大家打起精神，绕过了天牛山，到镇上我请大家吃点好的。还有那个路上遇到的，醒没有。”青年吐出口里的草，坐起来。

“少爷，那人还在车子里睡着呢！”

“伤痕累累啊！活受罪。没一块好地方，也不知道怎么了。”青年叹息一声。也许是听别人说书的听多了，觉得既然遇到了就还是要救的。

最前头的护卫突然吹响警勺。马车即刻停止前进，青年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出什么事了？”

十来个护卫骑着马，拔出家伙事，蓄势待发的护在车队周围。

那前面来的，正是何龙陨一伙人。

“你们是什么人。”何龙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里面蕴含的高傲，及其无礼。“给我滚一边去，拦着我的道给你们全杀了。”

青年跳下马车，快跑到队伍前面。管家一边跑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汉。“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何龙陨抽出鹰刀高高举起，看着领头的青年。“赶紧给我让来，这里现在只有一条路，另一条路被地震毁了。你们走了，我们走什么？”

青年一点不恼火，赔笑道“是，我们这就给您让开。”

护卫将马车全部赶到路旁的林子里。一个个拿着寒刀，警惕的盯着何家三人。似乎随时准备围攻。在这种地方可不能寄托于自己盲目的希望。

管家站在路旁的太阳下，连连鞠躬。“您喝水不，我们这里有很多。”

青年也弓着腰站在那里，笑呵呵的与何斌、何尚打招呼。“你们这是去哪啊！我们前面有些地方不好走的。要小心一点。”

表面上和和气气，可三人每一个回应他。青年作为一个商人，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他家的生意在郢城有一些，小时候在一次宴会上见到过何家人。何家那是皇亲国戚。他们下人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对于卖香料的他们来说，可谓是一闻便知。

板车上的下人畏畏缩缩的聚在一起。李炎青有太多的疑问，但始终没有机会问。看陈浅灵惊恐的样子，他知道现在很危险，天牛山必定发生大事了。

其他人去哪了？云水村怎么了？为什么他们现在是下人？在确定环境不危险之前，不能轻易吐露半个字。

他想逃离这里。在这些人手里，他并不觉得安全。而现在就是一个机会。只是要不要带着陈浅灵。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人逃跑成功，自己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尾，恐怕会非常艰难。可如果自己逃不掉，带着陈浅灵岂不是害了她。

陈浅灵单独在一边，看样子这里人并不是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

马车进对方车队里。何龙陨快步走在最前面。

护卫慢慢围拢起来。隐隐有将他们包围的趋势。何斌和何尚，拔出长刀，利戾声呵斥道“想干嘛？”

何龙陨向后瞟了眼王炎所在的马车，轻哼一声。“就这些！”

青年商人上前，挥舞双手。立刻大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呢！谁让你们上了，给我退下。”

这些都是前几天外地雇来的护卫，如果真劫了何家这队人马。他们以后就别想在楚国混下去。

何斌一刀砍落面前管家的人头。鲜血喷涌而出，飞溅落在王炎马车上，何斌微微皱起眉头。

青年大概猜到这里面的阴谋，这个对于何家人的网，他不过是一个牺牲品。巨大的漩涡将他们这队人马拖入无底深渊。

可保命还是要紧的，他也只能躲到角落蜷缩着。在身上抹上血，卧在地上不动弹一下。

十几个贼人提着寒光闪闪的刀剑，包住王炎的车队。马车被迫停下，何龙陨轻笑着“再来十个也不够我砍。”

虽然当兵当了这么久，可他们还真没有遇到过短兵相接的场面。

鹰刀上亮起一道乌黑的光。对着从下朝上砍来的刀锋，铿锵一声。贼子的刀像纸片被撕开，从头砍入一直斩到脚下。

山林里的鸟惊慌的到处乱飞。

轰的一声。贼人趁着机会将王炎的马车被一刀掀了个底朝天。可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何龙陨怒从心中窜起。大吼一声。粗大的手举起马车上的一块大木。扔向贼人群里。然后飞奔过去。围拢而来的贼人，劈下的刀离他的手臂只有寸许。掀翻马车等于是撕了他们的军令，何龙陨不管不顾的走入敌人深处。将毁完马车想逃的贼子抓住，踢翻在地，并踏在那人的背上。砍下掀翻马车的贼子头颅。还热着的鲜血从脖子里喷涌而出。

“啊。”何龙陨提着头颅，大喝一声。

后方的板车也早被劈裂。李炎青拿起早就准备的一根长木棍对着贼人裆部捅去。趁那人后退之机，抓住陈浅灵的手。道“快跑。”

身后又一贼人用力朝李炎青劈下，李炎青想用木棍勉强抵挡。可就像白雪遇上了火焰，木头消融了。大刀笔直的砍下。李炎青双腿跪地，惊诧的低下头，侧着翻滚开去。这才远远逃开。

陈浅灵双手捂着嘴巴，无助的站在那，瑟瑟发抖。“快，上马。”李炎青呼喊道。

两个贼人都被李炎青吸引在东边。陈浅灵跳上拉车的马。至于那缰绳之前早被贼人砍断，李炎青在空车架上连跳边爬，贼子们一丝空闲的时间也不给。

那被灵力加持，闪着白光的刀，竟然可以轻易砍入泥土里。泥地上已经布着几数条深黑的长缝。

突然马痛叫一声，扬起马蹄一脚将前面的贼人踢开。而后朝山林跑去，陈浅灵伸手拉住李炎青的手。李炎青借着陈浅灵的力道，竟然灵活点翻身落在陈浅灵身后。

李炎青的双臂护住怀里的陈浅灵，死死抓住马脖子的毛皮。得亏这是一匹驯服的家马。马儿一路朝山林深处跑去。

商队中间那一辆空闲的马车，“轰”的一声炸开，激起一片尘埃。原本应该奄奄一息的病人，裹在干净的黑衣中，飞也似的向李炎青的方向飞去。

何龙陨砍死最后一名护卫。抬头看，那黑衣人像一只轻巧的黑鸟，朝西边飞去。

“到底怎么了！再怎么厉害，也不会有能飞的劫匪吧！”何龙陨心里暗自吃惊，就连他也没想到，会遇到能飞的大神通者。

“嗖……”

一道金光，从东边飞起，带着阵阵雷鸣。

“轰……”

黑影消失不见。王炎悠闲的出现在秃九山山顶上。下一刻，王炎凭空落在马车前。“不错。继续加油。去把那两个人带回来。”

何龙陨攥紧手里的鹰刀。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先另外二人一步，扬尘而去。

李炎青和陈浅灵并没有逃多远。在半路就从马上摔下。李炎青的腰杆都快摔断。他将陈浅灵拉进隐蔽的草丛，“陈浅灵，我要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一个字不要漏。”

陈浅灵抽泣着。“我……我也不知道。天牛山突然就垮了，山下的村子也没了。然后很多人进来，就看到我和你。我们就被抓起来了。”

“你怎么在山里？”

“我那天想到山里玩玩，马上我就要被嫁出去了。我不想嫁给隔壁村的雷麻子。我想看看在山上看看云水村。”

李炎青看着山下，一片寂静。他明白逃不掉了。只有和陈浅灵主动回去，要不然少不了一顿打，自己有没问题不要紧，陈浅灵是自己带她出来的。不能让她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