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围城 确诊

程远开车一个多小时，陪林纾去医院取报告。

病理报告是甲状腺**状癌，医生看过后，又指着超声单告诉林纾：“你看，你的肿瘤已经在被膜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突破背膜侵犯气管、喉返神经，所以要尽快手术切除。”

在此之前，除了告诉林振之外，林纾一直是瞒着林家其他人的。可现在，她觉得瞒不住了。

林妈又来了，这次她是自己坐车来。年底，生意非常忙，林爸没空。程远上班，林妈就陪着林纾，做完了所有术前检查。

程远请好假，准备陪护。

林纾担心会影响他的工作，毕竟他现在是处里最看好的晋升预备人选。但心底深处，她还是只想程远陪着她，面对她人生中的这次变故。幸而程远一直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他很早就跟处长说好：“我家这种情况，可能要经常请假，如果领导觉得可能会影响工作，可以重新考虑运工岗位的工作安排。”这也让林纾感到，婚姻并非一无是处。

程母依旧是林妈说的那样“只得一张嘴”，光说些自认为大气，其实戳人心窝子的话：“甭管用多贵的药，只要能救，咱们就用！”“孩子还小，世上只有妈妈好。”“是林妈陪护吧？她比较心细，能护理好。程远毕竟是男人，粗心。”等程远说他陪护，程母又一脸担心：“麻醉刚退的时候，人会说胡话，还胡乱地抓，你可要看好了。”

林纾马上要手术，心情很糟糕，更何况要跟那么小还在吃奶的孩子分开三天，对还在哺乳期的妈妈来说是很艰难的。

她好不容易追奶成功，刚实现纯母乳半个月，实在是挤不出更多的奶储存起来，到时候只能给孩子吃奶粉，真的非常舍不得。

但她尽力了，她到处打听，问了好几个医生能不能不断奶，终于得到了住院期间尽量少给她用药，这样出院后就可以继续哺乳的答复。

第二天就要手术。林纾打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她还从未离开过孩子一天，此刻看着怀里一无所知还在吃奶的孩子，她只想哭。

程远安慰她：“没事，三天就回来了，吃几天奶粉什么问题也没有。”

林纾告诉自己，要坚强。她擦干眼泪：“宝宝，就当妈妈出差去了，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妈妈也不想的，但妈妈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陪着宝宝……”

进手术室之前，林纾还见缝插针，找时间把奶吸了出来，几天不能给孩子喂奶，万一堵奶甚至乳腺炎就不得了了。

可等她躺在床上，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把门外的程远，与门里面的她隔离开来那一刻，她突然觉得非常恐慌，开始无声地流泪。

医生、护士、护工一边在准备，一边闲聊，直到要给她扎留置针，护士才发现她在哭，忙安慰她：“吓坏了是不是？没事的，别害怕，小手术，很快就结束了。这里每天都做好多台呢。”

麻醉医生也过来：“你不能哭了哦，我说的是认真的，不然会没办法麻醉的。不要怕，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林纾这才停止啜泣。等开始麻醉时，医生告诉她：“会有一点点痛。”林纾本来想忍着不说话，后来还是开口：“啊，好痛啊。”她还听到医生说：“没错，就一点点痛，很快了……”

等她被拍醒时，已经被放在手术室一边观察。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只记得她非常关心自己会不会像医生说的那样不小心碰到喉返神经，声音就嘶哑了，所以开口问护士一句：“我可以说话吗？”护士愣了愣：“当然可以。”她后来应该还说了些胡话，直到时间到了，护工把她推回病房，她才完全清醒。

她挂了好多瓶水，从中午一直到晚上。她本来以为挂完就可以下床了，谁知护士说，她手上身上一堆血氧、血压等仪器，要明天早上才可以拆掉，这意味着她一整晚都不能下床。

术后刀口挂着引流瓶，咽喉嘶哑有痰，嘴唇干裂，却不能喝水进食。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当晚，程远拨通林妈微信，本想让林纾跟孩子视频，结果那么小本来应该不懂事的孩子，本来还玩得很开心，却一听到她的声音，就闹了起来，急切地往她声音的方向寻找。林纾一看到孩子，眼眶就湿了，心揪着疼，赶紧跟程远说“算了，你们聊，我没办法这样见他，心里太难受了。我自己看看她们录的视频就好了。”

孩子想她，她其实更离不开孩子。她还在哺乳期，每隔三四个小时不吸奶，就会堵成石头一样。程远陪护真的累坏了，刚睡着一会儿，又要起来给她吸奶，一吸就至少半个多小时。

半夜一点多吸完，两人都太累了，林纾想着自己会涨到自己醒，就没定闹钟，程远也没定，结果一觉到五点半，睡是睡好了，林纾却堵奶堵得发紫发烫。林纾痛得口不择言，凶了程远一顿，程远默默听完她的数落，最后才来一句：“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但你态度能不能稍微好一点？”

林纾这才平静下来，对程远说：“我从来没受过这种苦。”

程远却说：“人可不都是这样的吗，一开始一点不舒服，说没受过这种苦；后来习惯了，却又有更多的不舒服，又说从来没受过这种苦；慢慢地，受的苦越来越多，越来越习惯，人也就越来越老了。”

林纾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