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意气 报到

监察处跟运行相比是个很小的处室，只有十三人，其中李处、张主任、连姐和林纾还都是3月份才新加入的。原来的杨处已升任X核电副总，李处和连姐都是刚从S核电调来，张主任刚从财务处过来。

林纾很快就发现，人少不代表简单。跟运行那种为机组安全而忙碌的氛围比，这里的气氛大不相同。

李处和一直在Q核电的张处、梁处，都是副处长，但李处一调来就主持工作，摆明是要升正处的。梁处在杨总高升后一直主持工作，如今却空降了一位李处，升迁无望。张主任从财务处主持工作的副处过来后变为非领导职务的副主任，据已在财务处工作的简峰说，是因为不愿干某位高层指示的违反财务工作守则的事，总是受气，所以在即将转正职的关头主动放弃要求调离的。

欢迎会及处室大会上，梁处就不知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李处来了，我非常欢迎。至于我个人，一向是服从组织安排的。”

而李处也毫不客气，开口就是：“我们处工作分三块，刚好三个科，纪检科由我分管，审计科请张主任把好技术关，法务科就请梁处继续分管吧，但不是说其他科我就不关心了啊，所有工作我都是第一责任人。”牢牢抓住最出业绩也最得上级看中的纪检工作，其他两项工作出成绩时他要管，烦心事扔出去让副手操心。

不仅处长们之间暗流汹涌，几个科室之间也很微妙。

纪检科的郑涵她是见过的，很犀利的职场老大姐，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以前Q核电初成立时，审计、纪检、法务不分家，都归她管，后来审计单设了科室，再后来按集团新的要求，法务也设了单独的科室，她原来的老部下都有了新的任务，而她手下只剩一个T核电分过来的小宇和维修处室出来的一个年轻人小洪。她有些不满意现在的格局，以前他们科的工作就是全处所有的工作，现在生生被分走了这么多资源，任务却有增无减。

审计科和法务科都以专业见长，各科的人要么是有审计师甚至注册审计师证的，要么是过了司考的。两个科之间倒都认可对方的专业性，但一旦涉及外处室来咨询，问题就出现了：审计总让他们先去问法务，可法务往往对他们说法律在这方面没有限制，至于公司能不能做这个，要看审计要求。

姜科和雯姐，就是法务科除林纾外仅有的两人了。雯姐愿意教林纾，姜科愿意放手让林纾自己独立完成审合同、招标文件这些日常工作，林纾刚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就得心应手，法务的工作节奏又比较轻松，三人又有法律人的共同语言，闲时谈天说地，科室氛围非常融洽。

但姜科也是个有书生意气的人，80后，很有些铮骨，看不上的他就冷眼相待，李处几次对他出具的法律意见提出不同看法时他觉得很不专业，就不太搭理，李处从此就开始时不时找茬，甚至例会时当众批评他，让他下不来台。反而林纾是这个科里最圆滑的人，见人就露出笑脸，又是新来的年轻人，好拿捏，李处竟然就绕过姜科给林纾安排了一些任务。林纾觉得很为难，只能每次做完工作回到科里，就给姜科和雯姐说说工作内容和进展情况。

林纾跟程远聊这些，程远却很无所谓：“你也没必要关心这些，领导来来去去，换得快得很，科长、处长，都决定不了你什么，你只要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反正你们这种三线处室，你想升迁基本上不可能，熬到你们姜科长和雯姐退休，也许会轮到你吧。但想挤兑你走，也是没必要的，多一个不存在竞争的小员工干活，这么好的事谁会拒绝啊。”

林纾一想也是，自己来了Q核电，目的就是跟程远在一起，能从事本专业工作已是意外之喜，科室氛围那么好，就更是一种福气，其他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现在跟程远过上了三年前梦寐以求的日子：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闲暇的时候，程远下厨做饭，她为他打下手、洗碗，正值春暖花开的时候，他们共同休！息的日子，程远会开着摩托车，沿着种了棕榈树和细叶榕的道路，载她去海边的小渔村里，看海鲜市场的摊主吆喝，看一排排的甘蔗叶被风吹拂弯了腰。

林纾对程远说：“感觉幸福得很不真实。我们真的就这样在一起了吗？我觉得可以就这样跟你过到天长地久，这就是我心中最浪漫的事。”

程远却说：“你现在这样想，等你慢慢厌倦了这种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生活时，又会起别的念头了。人都是会变的，当下的你有当下这样的想法，以后你又会有新的想法，这些想法都是真实的感受，只是时间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了而已。”

林纾不搭理他，只是又把头靠在了他身上。程远来Q核电三年多，胖了近二十斤，但他以前太瘦了，林纾反而喜欢他现在这样，觉得他终于从清瘦的少年变成一个有着宽阔胸膛，可依赖的稳重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