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距离 过年(一)
交接完工作,林纾可以轻轻松松过个年了。
今年是新婚第一年,按传统,他们本来是要回程远家过年的。但他们的新房已经装修好,新房第一年也是肯定要开伙入住的,在小两口自己家里过年,习俗上也说得过去。
即便如此,林纾一开始还是没感觉到过年的开心。
这是工作后第二个年了,她还是没办法回父母家过年。上着班的时候还好,放假后,她和林纾去街上采买年货,发现到处张灯结彩,平时有些冷清的街道上都挤满了返乡的人,反衬得她这样的异乡人格外孤独。她登时起了故园之思。
新婚,又是入住新房第一年,程父程母也是要过来的。他们一来,林纾的头又快要炸开了:两老像是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提过来一样,腌菜,花生,红枣,米面,更可怕的是,他们把林纾电话里已经反复拒绝过的两床十斤的自己缝制的土棉被和几床小棉被都背了过来!反而是林纾交待他们要拿过来的一套她嫁妆里的四件套,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林纾自认为不算是个洁癖。她就算是过年大扫除,也不像林爸林妈一样,要花上两星期,把家里所有柜子沙发床都移开,窗帘取下,把所有边边角角的灰都清洗干净。
但家中基本的整洁干净,她是肯定要保持的。所以每次程远没跟她商量就买回来,或者从朋友那里拿回来一些大件,诸如跑步机、储物柜、办公椅之类,她都要生好久气:太丑了,跟家里格格不入,还占地方。
她总想扔掉程远的东西,而程远总想拦着她:“这个为什么不要,还能用呢!不要扔我的东西,要扔就扔你自己的!你忘了上次你扔一个包,结果里面还放着有几千块钱的红包钱了吗!”
像很多夫妻一样,因为对家里整洁度要求不同,他们总有很多架要吵:
这个说袜子放沙发上是因为今天只穿了一下明天还要接着穿,那个说每天都要换新的袜子而且穿过的不能乱扔;
这个说收下来的衣服搁次卧床上好找,那个说所有衣服必须分类放置在衣柜里;
这个说零食不放在茶几上自己就不记得吃,那个说茶几铺满东西丑死了;
这个说去一次超市当然要把一周的菜都买回来,那个说每天都可以去楼下小店买新鲜的菜为什么要把冰箱塞满……
像很多妻子一样,林纾受不了脏乱的环境,俩人不知起了多少次争执,才终于勉强磨合好:程远知道鞋子要放回鞋柜,不会再在门口一字排开;买回来的东西不能随便拆开就扔桌子上,要分门别类放到柜子里;地板最低限度每周也要拖一次……
林纾也终于懂得,程远眼里看不到乱,所以要么她自己做,要么她好声好气地指挥他做。
俩人就这样度过了同居后的磨合期。
但林纾觉得,程父程母每天都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他们可以一星期不洗澡,不换衣服,压根儿闻不到自己身上已经有难闻的气息。
他俩直接往垃圾桶里吐痰。
程父在阳台吸烟。
程母上完洗手间不冲马桶。
他俩竟然还带了十斤的土棉被,还带了四套土到掉渣的夹棉睡衣,四五套大红色掉色的床单被罩,还给他俩买一堆红色带绒秋衣秋裤袜子,一下子就把整个家的柜子全填满了!
林纾觉得自己脑袋要爆炸了。她恨不得立刻把那些占据了她宝贵生活空间的东西全都扔出去。
她把气撒在程远身上:“你天天倒班,根本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少力气,才搞好大扫除,让家里这么干净整洁可以过年的!现在好了,你们家的人一来,就无孔不入地把我的家毁了!”
程远本来就因为自己总要听林纾的物归原位而不服气,这会儿看她把不满扩大到全家人,也不开心了:“你为什么总要去控制我,现在又要控制他们?大度一点,装看不到不可以吗,反正被子是他们自己盖……”
他根本不理解自己的空间被入侵的痛苦!他自己跟父母团圆过年了,只有她自己不得不在异地跟陌生的一家子在一起过,只有他一个人是她还觉得值得依靠的,现在连他都冲自己吼!林纾想到这里,怒火中烧。“我不管!他们自己盖就盖,他们回去的时候必须带走,如果没带走,留下的我全扔了!”
其实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几次要扔出去,都因为程远阻拦而未果。
她本来就心中怒气无处排解,又看到家门口的楼道被踩得脏兮兮的,就一脸不爽地开始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