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性出血热案
例30
卢某,女,农民。1986年12月9日入院。
患流行性出血热,初起(12月2日)恶寒发热,持续4天热退,但头昏痛,腰痛,全身酸痛,恶心呕吐,腹痛,下利赤白,里急后重,尿频、尿急、尿少,昨已卧床不起。现症微寒不热(体温36.2℃),面目、四肢浮肿,唇爪色暗,口苦纳少,满腹按痛,下利赤白,日行10余次,大便窘迫,小便短少,四肢凉,脉沉细,舌红苔白腻。病已进入少尿期,经西医治疗无效,邀请中医会诊。12月12日,询知患者自起病之日起,即有鼻塞,且素患哮喘,现呼吸气促,咽干痰黏难出,心下板闷,恶心呕吐,大便溏而不爽,小便不利(虽经清热利尿逐水而尿量不增),苔白,脉沉细弱。证属湿阻三焦,闭塞肺气。法当通畅三焦,宣降肺气。方用三拗汤合香砂平胃散、五苓散加减:麻黄10g,杏仁10g,桔梗30g,甘草5g,木香10g,砂仁10g,苍术10g,焦白术10g,厚朴10g,陈皮30g,茯苓30g,猪苓10g,泽泻10g,生姜10g。上方服1剂后,呕止,咽不干,脘腹不觉胀闷,胃纳增加,但尿仍少(日仅400mL),鼻仍塞。原方生姜改为生姜皮10g,继进1剂。次日(12月14日)尿量增至日1500mL,鼻塞除,浮肿消,呼吸平稳。由于肺气得宣,脾气得运,膀胱气化通利,而向多尿期移行,并迅速痊愈出院。
例31
梁某,男,36岁,农民。1986年12月18日入院。
素患胃病(自诉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怕冷,喜热饮食。患流行性出血热。患病第8日,由发热期直接进入少尿期(尿量日仅170mL),胃脘、脐腹、小腹尽痛,食入即呕,渴不欲饮,大便未解,小便黄短,舌淡红,苔薄白润。证属湿阻中焦,以致上、下焦气机不利。法当温运中气为主,兼开上渗下。方用香砂平胃散加味:香附10g,砂仁10g,川朴15g,陈皮10g,桔梗10g,麻黄10g,法半夏10g,云苓30g,泽泻15g,甘草6g。当日服2剂头煎,次日尿量增至日450mL,诸症减轻。继守上方,香附改为木香,法半夏改为杏仁。再进1剂后,尿量日达1090mL,脘腹痛除。从此进入多尿期,并迅速痊愈出院。
例32
刘某,女,20岁,农民。1986年12月10日入院。
患流行性出血热,初起为气营两燔的湿热俱重之证。由少尿期移行至多尿期,出现典型的大结胸水热互结证。日晡潮热,从心下至少腹硬满疼痛拒按,舌红苔黄腻,脉弦。12月14日用大陷胸汤:生大黄60g煎汤,芒硝3g(冲),甘遂末5g(冲)。保留灌肠2次,腹痛大减,尿量由日600mL增加至日1150mL。12月19日,各项检查正常,痊愈出院。
例33
陈某,女,35岁,农民。1986年11月19日入院。
流行性出血热第6日,进入少尿期,24小时尿量300mL。症见头痛,烦躁,出汗,口苦,恶心呕吐,从心下至少腹疼痛拒按,大便秘结,舌红苔黄腻,脉沉弦。上午给加味桃仁承气汤,直肠点滴;下午用大陷胸汤250mg高位保留灌肠,15分钟后,解小便200mL、大便100mg左右,腹痛大减,诸症均减。上二方连用3日,尿量大增,腹痛全除,进入多尿期,后调理而痊愈出院。
例34
万某,女,42岁,农民。
患流行性出血热,恶寒发热、头痛、腰痛已5天,少尿3天。现寒热已罢,面色微红,胸脘痞闷,少腹硬满而痛,按之尤甚,小便不利,24小时尿量不足200mL,头昏,腰痛,口渴不欲多饮,舌红苔黄白相兼,脉沉细,血压12/9.33kPa,腋下可见散在性出血点。证属太阳邪热随经入腑,并于阳明,与水血结于下焦所致。但因气阴虚甚,法当先补后攻。急用参麦注射液和人参多糖注射液静脉推注。在血压恢复正常并稳定后,即投加味桃仁承气汤直肠点滴。1剂未尽,就觉腹胀欲便,排出黑色稀水约300mL,便后继续直滴,当日患者自觉胸脘痞闷缓解,腰痛腹痛减轻。因守上方再进2日,尿量逐日增多,由300mL增至3000mL,而顺利进入多尿期。调理2周,痊愈出院。
例35
孙某,女,35岁,农民。
患流行性出血热第4日,恶寒重,发热轻,头昏痛,默默不欲饮食,全身骨节酸痛,皮肤斑疹片片,小便短赤,舌淡红,苔薄白,脉弦细。证属太阳与少阳同病,风寒外束,湿热内蕴所致。投以柴胡桂枝汤合剂500mL,分2次直肠点滴;另以丹参注射液8mL,加入葡萄糖注射液中静脉点滴。第5日,微汗出而寒罢热退。第6日,复发热,寒热交作,头昏如蒙,汗出不透,胸闷,纳呆,小便黄赤,舌红苔薄白根腻。守上方加入清利湿热方合剂(以茯苓皮汤方为主)500mL,分2次口服,服后让患者啜热粥少许,不久汗透热退,而安然入睡。第7日,再进清利湿热方合剂如昨,服后舌上腻苔渐退,尿转清长,食欲增进,未再寒热,病入坦途。
例36
左某,男,49岁,园艺工人。
患流行性出血热第4日,恶寒重,发热轻,头汗出齐颈而还,面红目赤,心烦喜呕,食入即吐,少气乏力,尿少便闭,舌红苔白黄相兼而腻,脉细弱,血压11.2/9.33kPa。证属太阳与少阳同病,而气阴虚甚欲脱所致。经用柴胡桂枝汤合剂以外解太阳少阳之邪,参麦注射液以内补气阴之虚而固脱,并配合平衡盐扩容,6小时后,血压即升至17.3/12kPa,体温降至36.5℃,但全天尿量仅350mL。第5日,寒热虽退,而腹胀痛(胀甚于痛),食后益甚,大便数日未行,小便短赤,口渴不欲多饮,呃逆频作,气短声低,舌红苔黄而干。证属外邪循经入腑,一方面燥热结于大肠,另一方面水热结于膀胱所致。法当通利二便,使邪有出路。因予增液承气汤合四苓散加味:生大黄30g,芒硝15g,生地黄30g,麦冬30g,玄参30g,白芍15g,枳实10g,泽泻20g,茯苓30g,猪苓15g,白术10g。服后得大便多次,腹胀痛减轻。第6日,小便亦通利,尿量日达1500mL,自觉腹无所苦,知饥思食,病乃向愈。
例37
晏某,女,34岁。1988年10月19日入院。
流行性出血热发热期,往来寒热6天,午后热甚(体温39.2℃)无汗,全身酸痛,腰痛,干呕,纳少,微咳,腋下及腰部见大量针尖样出血点,面红,眼胞肿,尿少,舌红苔薄白,脉细。证属少阳病兼太阳,湿热郁滞三焦所致。法当和、汗兼施以解少太二阳之邪,并分消上下之势。投以柴胡桂枝汤合三仁汤加减:柴胡30g,桂枝10g,黄芩10g,法半夏10g,党参15g,青蒿30g,麻黄10g,杏仁10g,白豆蔻10g,生薏苡仁15g,苍术10g,厚朴10g,陈皮10g,甘草10g,通草10g,滑石15g。首剂寒热减轻,面红消退;再剂寒热解除,诸症消失。继用白茅根饮料善后而痊愈。
例38
王某,男,40岁。农民。
患流行性出血热5日,高热(体温40.5℃)微恶寒,头痛,腰酸痛,面红,目赤,颈、胸部皮肤潮红,斑疹密集色红,咽红,渴喜冷饮,尿短色黄,舌红苔黄而干,脉浮大滑数。证属温热毒邪入侵气、营、血分所致。即投加减清瘟败毒饮合剂250mL,分4~5次口服;同时给予出血热饮料500mL,代茶频饮。药后20小时,体温仍在39.5℃。改用上方直肠点滴,6小时内体温下降至38℃;18小时后降至正常,并由发热期越过低血压休克期和少尿期,向多尿期移行。7天后进入恢复期,住院20天,各项检查正常,痊愈出院。
例39
梁某,女,33岁,农民。
患流行性出血热3日,发热重(体温38.8℃),稍恶风寒,微汗出,面红,头痛,腰痛,口干苦,烦渴引饮,躁扰不安,胸胁皮下瘀斑点点,舌红苔黄白相兼稍腻,脉浮数。证属温热毒邪入侵气、营、血分所致。即投加减清瘟败毒饮合剂500mL,分2次直肠点滴;并以出血热饮料250mL,代茶频饮。当晚8时后,热即渐退,安静入睡。次日清晨体温37.8℃,自觉除口渴、乏力、腰痛外,无其他不适。继以参麦注射液50mL静脉滴注,益气养阴过渡。下午4时,患者又恶风寒。晚上8时,体温又升至39.3℃,经肌注“清开灵”注射液4mL后热退。此后一连数日,午后寒热发作如前,往来寒热之象已著。至第7病日,观其舌质红而苔薄白,诊其脉浮而弦,足见太阳、少阳之邪未解,乃改用柴胡桂枝汤合剂500mL,分次口服。当日下午未再发寒热,夜寐甚安。从此病情稳定,恢复顺利,很快痊愈出院。
例40
胡某,女,34岁,农民。
患流行性出血热4日,体温37.9℃,血压13.3/12kPa,恶寒重,发热轻(有高热大汗史),面色苍白,四肢逆冷,头昏乏力,心烦喜呕,渴欲温饮,不欲食,腋下及腰部瘀斑显露,小便短少,舌苔薄白而干,脉细数无力。证虽属于太少二阳同病,但气液欲脱之势已迫在眉睫。当先益气养阴以固脱,急用参麦注射液100mL静脉推注,再以本品50mL加入葡萄糖注射液中静滴90分钟后,血压恢复至13.9/9.86kPa,体温上升至38.8℃。继以柴胡桂枝汤合剂50mL,分2次加温直肠点滴。当晚体温降至37.2℃,而安然入睡。次日,热退身凉,呕止纳增。并很快越过少尿期,进入多尿期,稍事调理,即痊愈出院。
例41
饶某,男,18岁,学生。
患流行性出血热,恶寒发热7天,少尿2天而入院。面色苍白,四肢厥冷,少气乏力,血压8.8/6.67kPa,体温38℃,脉细数(112次/分),两腋下可见抓痕样出血点,烦渴引饮,时有干呕,唇齿干燥,舌淡苔黄而干。气液两脱之证显露,法当益气养阴以固脱。急用参麦注射液50mL合人参多糖注射液10mL静脉推注。半小时后,血压稍升至9.33/6.67kPa。重复推注1次,同时用10%葡萄糖注射液500mL加丹参注射液20mL维持静脉滴注4小时后,血压升至14.7/8kPa,逐渐稳定,四肢回温,心率减慢心音及脉力增强,舌质转红回润,尿量激增,不但休克纠正,而且顺利越过少尿期,迅速进入多尿期。继予稍事调理,即痊愈出院
编者按:先生领衔的“七五”国家重点科技攻关项目“中医治疗血证急症的研究”中的“应用寒温统一热病理论治疗急症(高热、厥脱)的临床研究”课题,选择流行性出血热(江西省是全国重点疫区)为重点,并由课题组副组长万兰清带领全体科研人员深入基层进行临床观察,经过5年艰苦细致的努力,圆满地完成了研究任务,通过国家验收,获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三等奖”和“江西省科技进步二等奖”。5年来的临床观察发现,江西地区的流行性出血热以湿偏重为特点,多见湿热证甚至寒湿证,温热证则较少见。在辨证论治中,冶伤寒六经和温病三焦、卫气营血的理法方药于一炉,并根据“治湿不远温”的原则,用药多偏于温,除温热证外,慎用寒凉方药。又因本病患者多属农民,大都过劳伤正,邪即乘虚而入,既入又更伤正,因而有时正气难支,常有起病未久即发生虚脱者(多见气液两脱之证,常用参麦注射液救治),即使未至虚脱,也多实中兼虚,常呈虚实错杂之象,必须攻补兼施(或攻补并用,或先攻后补,或先补后攻),以求稳妥。又如本病患者兼有内伤杂病,诊治时必须内外兼顾,才能提高疗效。以上所述病案即其例证。从上可知在对本病辨证论治的过程中,充分地体现了先生的寒温内外统一的学术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