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贺兰居士
月出凤山之上,光华如练。
一颗老树,三条三影。
西风入林,涛声阵阵。等待是世上最漫长的熬焦,这种煎熬已经在西北三侠心中炽烤了整整五年。终于可以到了解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也等得了。
一阵风吹来,谢书亭一阵哆嗦。
三人中,只有谢书亭一副病厌厌的身子,这五年跟随大哥二姐行走江湖,为了防身,白河东和柳如燕多少给授了点武艺,可是他天生没有习武的根骨,还是和普通的凡人一样,不会武功。
谢书亭每每深感自责,可白柳二人从不觉得带他走江湖是个累赘,反而更疼惜这个三弟。
平时也安慰他:侠,并非武艺超群,而最重要的是武德,一颗正义之心,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而且三弟饱读诗书,满腹韬略,怎么是我们这些江湖草莽可比的。所以,一直以来,三人感情笃真,肝胆相照。
笙畅睡的深沉,忽然被房顶一些细碎的脚步声惊醒。
临窗细看,只见房顶跃下两名黑衣人,黑衣人轻敲了隔壁客房。
“门没关,进来吧”宇文图冷冷说道。
“少主,你让我们打探的事已经有眉目了,那位云笙畅从关外而来,是当年武林名宿醉侠云龙独子。而那中年人和姑娘来自西夏,他们此行动机未明”,黑衣人报告道。
“嗯,你们继续跟踪,今晚我有要事去做,你们退下吧”,宇文图说道。
不一会儿,黑衣人出了客房,消失在夜色中。
随即,宇文图也身如鬼魅,像后山窜去。
笙畅此时毫无睡意,于是施展轻功,跟了过去。
凤山,地处秦州,北连山海关,南接秦岭,西与贺兰山脉交壤,又东临黄河支流的易水。
风景优美,钟石毓秀。是自盛唐开辟的古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处,正是这条经商之路,源源不断地把中原的茶叶和丝绸流入欧洲各地,繁华鼎盛了大唐几百年。这里也是历朝外夷进入中原的交通要塞,兵家必争之地。
山勢龙盘凤栖,紫气潆绕。相传上古有神鸟凤凰翱翔此处,见湖光山色,风景宜人,遂流恋忘返,便落了家。凤山由此得名。
月行天中,银光满地;寒风徐来,易水潇潇。
江湖人最重承偌,也最讲信誉,西北三侠也不例外。
此刻白河东三人等得惆躇,忽然听到一声轻响,似夜鸟惊枝,偌厉风拂叶,麟波飘烁的水面掠过一道清影,瞬刻,对面的空地上忽然多了名辽服少年。
冷风呼啸,夜已深沉。
看着对面忽然出现的辽服少年,西北三侠心情莫名,此时此地,三人依稀想起了五年前那个风高月低的夜晚,那场江湖各派的追杀以及那个重伤垂危的辽国人。
“来者可是宇文雄”,白河东拂须问道。
“回禀叔父,我代家父向各位问好,感谢当年救命之恩,这几年小侄修习中原武艺略有小成,此来是替家父应偌五年之约,还望各位叔父多多指点,这是家父的信物,请过目”,宇文图一边低身行礼,恭恭敬敬地回道,一边掏出了半面玉佩,抬手间,玉华乍现,那枚玉佩似缓实急地径直飞了过来。
柳如燕素手接过玉佩,与身上那枚玉佩一对,严丝缝合,完美无暇。
看完玉佩,三人目光相接,都心中稍有疑惑。
“此次,你父亲怎么不来中原”柳如燕一边巧手回过那半面玉佩,一边诧异的问道。
接过玉佩,宇文图神情忽然变的黯然。
长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当年父亲逃回大辽国之后,真气紊乱,筋脉移位,已经不能练武了,五年内勉强用功疗伤,丝毫不见好转,还差点走火入魔,不得已才将中原秘籍上的武艺传授给小侄。
听宇文图悲切的说完,白谢二人各自喟叹,对当年宇文图的遭遇也深感同情。而柳如燕毕竟是个女孩子,天生心地柔软,听完后眼圈早已通红通红的,差点又要掉泪。
“大哥,三弟,事已至此,你们看五年前的事该如何了解,不如就此作罢如何”,柳如燕看了看白谢二人,柔声地问道。
白河东看着依然神色黯然的宇文图,叹道:二妹说的对,你父当年定约,本意是念及我们三人的救命之恩,想把中原武功归还中原,可惜重伤不治,也是咎由自取。他能够让你代为赴约,也足见诚信,不失为一条汉子。其实每个人都有执者的初衷,他为追求心中的武道,当年不远千里,访遍各派,本身也没有错,只是江湖俗念不同。什么武林道义,我们也不去管它了,就当五年前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不过贤侄虽然武艺高强,此次中远行走,还是要小心掩饰身份,这五年内中原武林各派一直在追查你父亲的下落,要是知道你是宇文雄之子,恐有杀身之祸。
谢书亭默默赞成大哥的决定。
“多谢各位叔父的关心,不过父命不可为,还请叔父指点小侄的武功”说罢,宇文图抱剑行礼。
“既然如此,就让我开开眼界”,白河东剑欲出鞘。
“慢着大哥,先让小妹领教几招”,耳旁飘过一句甜美的声音,月华下,一道素影飞身而起。
就在宇文图刚到那会,笙畅便施展家传轻功‘浮云暗渡’,紧紧尾随而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在一旁疯长的乱草中藏好身子,仔细地睽探着。所以刚才白河东和宇文图的一番对话,笙畅全听在耳里,心里想:原来自从在客栈里从西北三侠口中听到的凤山之约,与五年前武林中的那场轩然大波有莫大的关联,竟然都与辽国人有这段源缘。辽国宇文图此次来中原肯定没有只是代父应约这么简单。还是静观其便吧。
想到这里,笙畅便屏气静心,继续耐心的观看着。
此时,柳如燕翩翩倩影中,袖中软剑如灵蛇出洞,直刺向宇文图。
‘铛’,宇文图出剑快如流星,一下子将来剑格了开来,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拆解剑式。一个身如鬼魅,剑式越来越奇,也越来越狠辣,看似剑式中夹杂了中原各派武术的精华;一个行态妙曼,如月中仙子翩然起舞。不一会儿,两人已经交手了一百回合。
“二妹,小心”,白河东飞身格开了宇文图刺来的致命一击,可惜稍晚了一步,宇文图本来所刺柳如燕心脏的一剑,被白河东一挡,剑锋略偏,刺中了左臂。
“二姐”,谢书亭慌乱的跑来接住瞬间倒地的柳如燕。本来苍白的脸色,此刻气的涨的通红,立即破口大骂“好小子,只是切磋武艺,下手这么毒辣,分明是痛下杀手”。
白河东心中也愤怒不堪,一边冷冷的叱骂,一边使出平生绝招与玉文图撕杀起来。
宇文图神色漠然,剑气禀烈,杀气越来越盛,而白河东招式滞怠,渐渐有所不支。
笙畅看着,也越来越气,这宇文图忘恩负义,竟然要杀人灭口。正要出手援救,忽然旁边传来小声的嘀咕声。
“二叔,你快看,白大侠快支不住了,你还救不救啊”,一句着急的姣呼声。
“再等等,至少还能坚持十来招”,淳厚的声音回应了。
笙畅一惊,原来傍边不远处,一男一女同样掩藏在草中观看,正是客栈中那位神秘的中年人和被唤作雪儿的小姑娘。
原来自从宇文图离开客栈后,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同样经不住心中的好奇心,硬拉着中年人悄悄跟踪而来。
正在白河东和宇文图撕杀之际,忽然从古树上跃下两名黑衣人,快如闪电地点了谢书亭的穴道,有一人摸出匕首,正要刺杀重伤倒地的柳如燕时,‘哎哟’暗中飞来一颗石子,打中手腕,匕首应身落地。另一人说‘快走,有高手’,两人架着谢文亭,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三弟”,柳如燕见黑衣人掳走了谢书亭,又急又恨,不顾左臂上汩汩狂流的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去追。
宇文图看此情形,忽然从身上摸出一把飞镖,夹着剑风,用峨眉派‘满天飞雨’的手法打向白河东。
眼看着白河东避无可避,正要刺成马蜂窝,忽然一把素扇盘旋着将暗气尽数打回,一身素衣的中年人脚踩飞扇,缓缓从空中落下,挡在白河东面前。
“咯咯,二叔好潇洒的身法,回去可一定要教给我”,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带着香风,一位女孩从草中窜出,立即跑到中年人身傍。
宇文图慌乱的躲过被打回的飞镖,冷冷地问道:足下何人?
中年人冷笑道:贺兰居士李元甲,没想到你竟然用这歹毒的唐门暗气来报答你的恩公,看来辽国人真是狼心狗肺。
宇文图见来人武功深不可测,一边说道“只因他们知道的太多”,一边身如魅影消失在夜色中。
“二叔,还要不要追”,小姑娘咬牙切齿地问道。
李元甲淡淡地道:随他去吧,它日江湖中一定还会遇到。
白河东一边掺扶着二妹,一边忙向二人道谢“感谢二位救命之恩,等二妹伤好了,寻着三弟后我们兄弟一定登门拜谢,不知恩公家住何方?”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若以后有难处,尽管持此令牌到大夏找我。”
说罢,李元甲掏出一枚黑色狼头令牌递给白河东,之后带着小姑娘
飘然离去。
白河东目送二人离开后,便扶着二妹慢慢地走出凤山。
在黑衣人刺杀柳如燕之际,正是笙畅慌忙用‘穿云指’拿石子打落匕首,他料定傍边掩藏的中年人一定会救白河东,于是悄悄跟随两名黑衣人,打算趁机救出谢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