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顶山

“都说淼淼嫁给他有福了呀。你看他俩的名字多配！哟，都是复姓，一个淼，一个焱，配的呀。“欧阳淼的小姨拉着欧阳淼的母亲的手，她们脸上都有着幸福的笑。

“淼淼啊，还有多久啊？“

“快了吧，妈。就这几天了。“欧阳淼摸着她的大肚子，一个生命既将诞生。

今天司徒焱上班，没有陪欧阳淼回娘家。欧阳淼自己回去，她妈妈排担心她想陪她走，她还是坚持自己走。

今天夕阳格外的好。欧阳淼有点错觉，天不是橙色而是淡红色。她望着淡红色的天，想起中学时对司徒焱说的话。他们是在上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他们关系很好。后来又恰好在一所高中，不过依旧是朋友。直到后来，他们各自上了大学又选择回老家打拼。在同一个城市，两个人相爱了。他们的家庭都不是很富裕的那种，但双方父母都没有为难他们。他们住在一个世比较老旧的小区里，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五十平米的小家，却从不缺温暖。

欧阳淼望着天，浅浅地笑了。突然，她肚子一阵抽痛，随后一股热流从双腿中间顺着裤子流下。

她要生了。她忍着痛打了120，路人见了上前去帮助。她被路人扶着，等120的到来。可120还没来，欧阳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九年后。

龙熙做好了饭，虽然做了这么多回了，可他还是做得不太好。他将蒸好的鸡蛋端上桌子，再等一会儿就凉了就好吃了。他还煮了白莱汤，也端上了桌子。饭还没有好，他决定先打扫一下家里。

太乱了，爸爸每天回家都会砸坏家里的东西，不管好的坏的都被他摔了个遍。龙熙小心地收扫拾着，爸爸每弄乱一次他就收拾一次。

不一会儿，门开了，司徒焱回来了，他看见龙熙手里拿着东西，重重地把门带上。

“我说过什么？叫你不要乱动东西！“司徒焱上前推了龙熙一把。龙熙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低头着认错，却一句话都不说。

自从司徒焱失去欧阳淼后，他的状态越来越不正常了。后来被查出患有双向情感障得。龙熙从出生起就失去了妈妈，经常被学校里的人欺负，他也不抱怨，不告诉老师，不告诉爸爸。因为从司徒焱打他开始，他仿佛就不会说话了。他总是．沉默，又沉默。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望着窗户，盯着那块玻璃，仿佛有话对它讲。

“你碰了你妈妈怎么来收拾？嗯？“他继续推龙熙。龙熙似旧一言不发，也不反驳他，不流泪难过。龙熙就这样站着，等可徒焱骂够打够去吃饭他也才去坐下一起吃饭。

“你们老师说你要留级，学不起走，降了就给我好好学！再学不起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司徒淼吃完饭对龙熙说。龙熙依旧一言不发。

他从遇见那个女孩的时候就看不懂文字数字之类的了。所以他无法学习了。

司徒焱走进他的房间，关上门，锁上了。他从不允许龙熙走进他的房间，因为里面有欧阳淼生前的东西，她的衣服，鞋子，照片之类的。他从不允许龙熙看她的东西。

他觉得是龙熙害死了欧阳淼。要是她不难产，没有保龙熙．那她就还活着，他们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没有哪个妈妈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她将生的机会给了龙熙。龙熙默默地收着碗。

第二天，司徒焱又出去了，龙熙坐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盯着手上的数学题。他一个都看不懂。忽然，他看见她的手指上来，顺着她的手看到了她的脸。

“这么简单都不会啊？我教你。“她那么温柔，总让龙熙有种安全感。她总是穿着白衬衣，粉红格子短裙，一对黑色的小皮鞋。她那万年不长长的头发也始终是妹妹头，反正龙熙没见她剪过。她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模样，笑起来很甜美。龙熙不说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是从多久来的呢？是有一次龙熙被司徒焱打了后，记性越来越差，最后记不住自己叫什么的时候，她出现在龙熙的房间，和龙熙打招呼。她没有自我介绍，龙熙也从未问过他。

后来，他进入了龙熙的生活。她会和龙熙一起玩，一起聊天。尽管龙熙从来不说话，可他一直倾听。她还带龙熙逛花园，逛公园，逛游乐场。尽管他们从未坐上过旋转木马，尽管别人眼里看不见她，可龙熙从心里是快乐的。

他不知道她是谁，可和她在一起很快乐。他从未有过的快乐。

“我们去逛街吧，好久没上天桥了。“她拉住龙熙的手。龙熙没有拒绝她。他带上钥匙，和她出去了。

天黑压压的，像是要下雨，可她依旧开心，一蹦一跳地，龙熙规矩地走在后面。

上了天桥，她很开心，甚至高兴地旋转了起来，趴在栏杆上向下面的车大喊。龙熙看着她，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天桥另一头接到了百货楼的二楼，进去就是各种服装店。她一路走一路挑。一会儿看看这件，一会儿看看那件。可她最终没有买任何一件。龙熙看着她看价格窘迫的表情，竟想着快快长大，赚钱给她买。

他们离开商场后，她还想四处逛逛。不知不觉，她带着龙熙走到了欧阳淼当年站的那个街道。

天上的鸟和云散了，只剩下快要落山的太阳。不知是不是错觉，龙熙觉得天是淡红色的。他望着天，又看了看她。她也望着天，下可她背对着龙熙，龙熙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给你讲个故事，好吗？“她没有转身，依旧望着天。龙熙望着她等待着她的故事。

傍晚，她和他回到家。龙熙发现家门前一片狼藉，门也没关，他知道爸爸回来了，她一定要走了吧，每次爸爸回来她都会离开。可这一次，她竟没有。

龙熙和她站在门前，司徒焱看见了龙熙，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他走到门口，看见了她，他没有立即动手打龙熙，反而望着她。龙熙看出来了，他很尊重她。那她一定是一名老师，因为爸爸最尊重老师。

那晚，司徒焱没有打他，因为她对司徒焱说了一些话，可龙熙不记得他对她说了什么了。

天亮了，司徒焱走了，龙熙坐在自己的床上等她来。可一个小时过去了，她没有来。

直到下午，龙熙都没等到她来。可她明明每天都会来的呀。龙熙急了，跑到客厅等待。他等啊等，最终目光落在爸爸的房间门上。

他突然好想进去看看，其实他没有一刻不想进去看看。他还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他犹豫了一下，轻轻走过去，拉开了门。

好黑、窗帘没有拉开，可他还是能看见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框，一个梳妆台。他走向梳妆台，上面有很多灰尘。可见，爸爸平时不动这里的东西。他看见其中一张照片，是他的妈妈。

这时，司徒焱回来了，龙熙听见了开门声，可他没有躲或跑，反而将照片抱起在胸前哭泣。司徒焱听见了，发现他在自己房间里，冲进去打他。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踢着龙熙，将他手中的照片抢过来。龙熙哭着，他从没这样哭过，从没哭出过声。司徒焱一直打他，而他说话了。

“从前，有一个地方，天空是淡红色的。那里没有山，只有一片平原。可要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了，就会有两座山先后拔地而起。一座山上有几块怪石，堆成了云的形状，而另一座山没有。两座山只相差几百米，可它们在以后的时光会慢慢靠近，直到融成一座山。它们在一起的时间，正是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的时间，而那座山就叫云顶山。“

司徒焱再也崩不住了，他哭了。他再也受不住了。那是欧阳淼告诉他的故事。他将照片放在桌上，轻轻抚掉上面的灰，一个短发白衬衫女孩，穿着粉丝红色格子短裙，搂着一个男生。男生有些拘束，大尴尬地看着镜头，而女孩笑得很大方。

司徒焱将躺在地上的龙熙拉起来搂在怀里，父子俩拥抱着大哭。

那个故事是她告诉龙熙的，而龙熙有最后一句话有说出来。

而有一座山，它叫司徒龙熙，在它之前的两座山，一座叫欧阳淼，一座叫司徒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