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第四封信----好大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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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没有在城中村住过的人,不足以谈生活质量。
搬到城中村的第一个晚上,需要克服的困难不是没有空调暖气的出租房里的寒冷,也不是离开学校的孤单彷徨
岳靖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地侧耳细听,时不时还评头论足,到后来,甚至开始给我猜测声音的主人是哪个省份的女人,无耻至极。
“即使猜对了,也没法验证是否猜对,白天又对不上号,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我就劝岳靖。
一直熬到深夜十二点,断断续续的声音才少了下来,岳靖可能因为听多了,也觉得索然无味,蒙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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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夜里十二点,连院子里的女人的叫声都安静下来,可主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我毫无睡意,最近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也一直没给上官秋雪写信,我打开电脑,登录邮箱,有上官秋雪发来的一封邮件。
庄老师:
看到你上一章的故事,很有感触,同为女人我可以坦诚地说,当小雪约你散步的时候,她已经对你有了好感。难得的是你对她也有好感。
在当时,是否经常有些奇怪的念头纠缠你,并让你兴奋或者沮丧?那恭喜你,说明那时候你年轻。
我们一生所寻求的,不外乎就是有人疼,有人懂。眼中有笑,心中有暖,于人生就是简单的幸福!
你说不出来为什么爱她,但你知道,她就是你不爱别人的理由。
当然,在当时估计你们还没有爱情,只是悄悄地有了爱的种子,准备发芽。
期待你的故事,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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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秋雪:
你好!
我也不知道,故事是否会令你失望,我只想客观地记录下来那段经历,难得有你这个听众,我才有勇气继续把故事讲下去。
上封信我写到小雪让我帮忙做个挡箭牌,其实我心里是非常愿意的,当时心里也没有考虑什么利害关系,只觉得和小雪能坐得更近一点,和小雪聊天更方便。
跟小雪聊天是很开心的一件事儿,哪怕是看着她心里都是开心的。
有必要说一下小雪后面座位上的那个男孩。
他的名字我早已忘记,这不重要,除了小雪相关的,我已经忘记了太多的人和事情,为了介绍方便,咱索性就叫他大辉吧。
大辉个子不高,略略微胖,头发卷曲,似蓬草般蔓延生长,言行举止在众多学生中绝对算是个异数,他独立特行的表现,已经达到怪异的程度。按照当时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他有病。
当然指的是脑子里有病。
具体表现非常典型,整日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日常存在感极其低下,学习成绩当然也是一塌糊涂,高二分班后,突然迷恋上了买书,别人买书都买流行的,或者经典的文学名著,他买的书却是异于常人,专去旧书摊甚至废品站搜罗无人问津的的马、列、斯等人的大部头著作,纸张都是六七十年代那种已经放得发黄的品类,我是不懂这些纸张的专业名称,但是见到了,一定认得这不是当代印刷制品,我自认为也算是一个读书比较杂的选手,见到这类书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看不进去。
但是,对大辉来说是如获至宝,不论在课堂上还是宿舍里,整天看得废寝忘食,如痴如醉,其他人书桌上摆列的都是教科书,他却把这类书堂而皇之地堆放整齐,认真研读。
不光研读,还在书上写写画画,读完还写心得体会,笔耕不辍,勤奋刻苦。那煞有介事的劲头如果有一半用在学习上,成绩都不至于这么惨不忍睹。至于他是否读懂其中精要,我也没看过他写的读书笔记,无从得知,也无人得知。
他也有安静的时候,一旦不读这些书,那就头望向一处,目光呆滞,形容枯槁,似老僧入定,不知神游何处。
偶尔在宿舍,也能听到他对这些书里的夸赞,只是结论却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理论是多么多么地伟大而神奇,再无其他。再加上他词汇量也非常贫瘠,翻来覆去就是,伟大和神奇这两个词语。根本没有自我消化后的重新认识和高瞻远瞩,更别指望对他生活和学习有什么具体的指导意义了。
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否能看懂。
忽而有一天,他也会对自己惨不忍睹的学习成绩痛彻心扉,打算极力挽救,具体表现就是在笔记本上埋头制定学习和生活计划,这类计划我有幸看过,那真是巍巍壮观,叹为观止。笔记本上事无巨细地制定了未来一周,一个月,甚至是一个学期的学习计划和生活,计划之详细也是超出我的意料,详细到具体几月几日,几点几分去厕所,去睡觉,去散步,去看什么科目的书,背会几个单词,做几道物理题。
至于未来是否按此实施,无从考证。
我推测,应该是没有实施,我老家有句俗话,有志之人立长志,无志之人常立志。
总之,经常见他在列各类计划,学习成绩依然没有一丝好转的势头。
真是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浑浑噩噩。
哪些行为是浪费时间?
思而不学+犹豫不决
问题是当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浪费时间,而大辉自己却陷入自我努力的感动中,无法自拔。
不在教室和宿舍的时候,你会经常看见大辉一个人绕着操场的跑道,一圈一圈地埋头踱步,口中还念念有词,很多同学都听见过他这念念有词,大家一致观点是,绝对不是在背诵学习类的知识。在操场绕圈时候,表面看起来大辉是激情十足,认真投入,至于内心有什么波澜壮阔,无人得知。
偶尔,同学们也会私下探讨他这不同寻常的举动,除了感到诧异,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后来也引起了语文老师对他的注意,出于治病救人的目的吧,语文老师有次单独把他约到办公室推心置腹长谈半日,试图找到大辉的心结。
由于我作文写的好,和语文老师一直混的捻熟,事后,我特意问过语文老师,谈出什么子丑寅卯没有。语文老师一脸失望,闪烁其词,估计是徒劳无功,无什收获。
我说这些其实并没有嘲笑自己同学的意思,在当时的高强度学习氛围下,能读到高中的我们都背负着家庭极大的期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面临精神的压力,或轻或重都存在精神的异常,行为的怪诞,只是有的善于掩藏,有的擅于转移疏导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中的我们,都是病人,以我们当时那少的可怜的社会阅历和心智,确实无法排解面临的各种问题,我到后期精神也一度濒临崩溃,这是后话,以后再说。
其实我也推测过,当时大辉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成长困扰导致他行为如此乖张,异于常人?是学习成绩濒临崩溃的压力,还是家庭经济不好的窘迫,还是对未来的迷茫,再或者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单相思?
单相思肯定是有的,能向小雪吐露心意就是实证,没想到小雪却如临大敌,退避三舍。关于表白这种事情,确实会面临极大风险,如果对方接受,那关系自然会更进一步,如果对方拒绝,大多情况是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什么时候表白,这火候把握是极其困难。
表白应该是水到渠成的胜利仪式,而不能是展开追求吹起的号角,太多的少男少女没弄清这个关系,而导致恋爱事业出师未捷身先死,功败垂成。
小雪找我的第二天,我就和一个同学调换了座位,坐到了小雪侧面的座位。(调换座位不需要得到老师同意,当事人同意就行。)
我坐到小雪旁边,充当挡箭牌的角色,不可避免地会招致大辉对我的敌意。
是招致一个同班同学的敌意,还是和小雪坐得更近?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并且这种选择态度一直延续到今天。
我坐过来后发现,小雪的苦恼确实难熬,大辉经常无中生有地问小雪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试图亲近,每当这时小雪就胡乱应付一下,然后看向我,我心领神会赶紧介入其他话题,我和小雪一热闹交流,自然把大辉就凉到了一边。
为了把戏演足,我和小雪日常相处的格外亲密,只要是休息时间,哪怕是课间十分钟呢,我俩也立刻一起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并排聊天,不论是学习的探讨,还是可有可无的鸡毛蒜皮小事儿,都能交流良久,让大辉插不进来话。
这一段时光也是小雪和我加深了解的黄金时间,越发感觉到和对方十分投机,真实应了那句,话不投机半句多。
大辉行为虽然怪异,但是并不傻,还是能看出来我和小雪迅速升温的关系,看我和小雪天天打得火热。不到一个月时间,慢慢地大辉也就不再试图接近小雪,小雪没再受到侵扰,彼此相安无事。
只是大辉变得更加沉默,封闭。
总以为这事情到此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即便有麻烦也是在大辉身上引起,甚至后来我都做好了大辉找我的麻烦的准备。
谁曾想这事儿的风波却出现在何田身上,对何田产生了极坏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