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第10封信--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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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中村的出租房,我对岳靖说:“咱们就抓紧时间,慢慢等吧。”
等待其实是一种煎熬,不论等待的什么!
以前我一直认为,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行为。如果我等待的人迟到了,我基本上就扭头走掉,后来,遇到小雪,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舍得走掉,原来等一个自己在乎的人,就不会在乎等待的煎熬。
最傻的爱,是等待;最苦的爱,是明知不可能还等待,最无奈的爱,是早已被拒绝却还要留出希望来等待。
不如意事经历多了,会发现其实世间很多的美好大概只适合一个人,比如思念,比如孤独,所以,等待这个词有时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岳靖不这么认为,他说,你这不叫苦中作乐,享受当下,你这是面对无奈的装逼。
岳靖给我举了个例子。
他问我:“你知道为什么男人发现女人假装高潮会很讨厌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
我说:“那为什么后来变得不愤怒了呢?”
他说:“那是因为发现自己改变不了自己无能之后的认命。就只好把它粉饰成美好。”
对,认命!
也许我们都认命了,至少我没在岳靖身上再看到一丝由于付烟莎的事情导致的愤怒、失望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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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满汉全席酒店面试结果的三天里,我给上官秋雪写下了第十封邮件。
上官秋雪的回信依旧不长。
庄老师:
你好!
看到你们青春的苹果真甜,甜到彷佛能透过网络,我也闻到苹果的甜。
可是很多青春的苹果是酸的,比如你写的小雪的朋友,他向小雪表白被拒,内心一定是酸了好一阵子。
如果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么说明他们没有缘分。既然没有缘分,那么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可是,在那个年龄没有几个人能这么想得开。
希望庄老师的苹果能一直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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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秋雪:
你好!
今天我想给你讲讲,我的苹果的故事,是甜的故事。
小雪拒绝那个男生表白这件事,没对小雪造成太大的困扰----至少表面上我没看出来大的变化,反倒使我陷入了长期的焦虑之中,认识小雪半年多了,和小雪频繁地接触交往,是那么开心快乐,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小雪,无法抗拒。我能感觉到小雪也喜欢和我交往,可就是不知道她是否也喜欢我呢?
我曾经听过一个女孩抱怨说,男生都是太怂,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就不敢去表白,不敢去追求,开口说句我喜欢你,身上又不会掉块肉。
她却不知道,关于爱情这件事儿,男女是有很大区别的,真正发自内心爱一个人,可以让女人变得勇敢,却让男人变得胆小。
喜欢上一个人,女生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作为男生,其实是怕-----怕自己配不上她,怕拒绝,怕的还不是拒绝本身,怕的是表白后,一旦拒绝,关系非但没有进一步,却往回退成了陌生人,连作为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到底,是怕失去,怕失去当时仅存的美好,哪怕仅仅是暗恋的独自甜蜜。
怕表白,其实不表白也怕。
如果不去表达爱意,又怕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只想默默地对她好。
对她好,想让她知道,可是又怕她发现了自己这么明显的爱意,心里抵触,再疏远起来。我想给她一颗糖,就先分给了她身边的所有人,最后才顺理成章的问她“吃糖吗?”喜欢是那么小心翼翼,就连询问也要做无数的铺垫。
总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前怕狼,后怕虎,说的也许就是爱情。
上帝发现人类活得太快活,他觉得这可不行,于是他发明了爱情。
小雪拒绝那个男生之后的很长时期内,我一直都在遭受着人格分裂般的矛盾煎熬。
那段时间,我偷偷做尽了许多幼稚的事,对莫名其妙的东西许愿,单数的花瓣,偶数的台阶,数到三就起飞的鸟儿,进教室第九个同学的性别……只是为了找出一万种小雪会喜欢我的可能。
我甚至荒唐地想过很遥远的事情,我希望我跟小雪的名字能写在一起,不管是在婚礼的喜帖上,还是在葬礼的墓碑上。
为了知道小雪是怎么想的,我很早就开始偷偷留意她在草稿纸上随手写下的只言片语。
我也有随手写只言片语的习惯,根据自己片刻的心情,在上课的间隙或者发呆的时候,会写下几似乎只有自己才能看懂的话,或者一句古诗词。
我试图通过这些只言片语去猜测小雪的心思,有的时候小雪写的比较直白,可以明了她的心意,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大多数时候我是猜测不出来的,甚至有时候小雪写完后,很快就撕了扔掉。
我曾经多次偷偷捡起过她撕烂扔过的纸片,拿到我的桌子上,像儿童拼玩具拼图一样,一片一片地再拼起来,看看上面写的内容。
记得吃了小雪拿来苹果的当天晚上,我又捡到了小雪写后又撕掉的草稿纸,我小心翼翼地拼接完后,发现居然是小雪关于苹果的记录:“本来洗了个苹果准备吃,没想到这个家伙以为是给他的,哼,看他吃得那么甜,只好让他吃了。”
看到这个,我心里乐开了花。
但是也只能偷偷发笑,千万不能和小雪探讨,否则她以后一准再也不在纸上写了。
这都是我独享的秘密。
喜欢小雪,她的身影,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走路的步伐,她日常的衣服,在我脑海里已经刻画过无数遍,不论在人潮多么拥挤的地方,哪怕是相隔很远的地方,只要我瞄一眼,我都能一眼将她从人群里挑出,准确无误。
记得小时候,我陪我妈妈站在路口等我爸爸回来。我妈总是在那个人影很遥远的时候,甚至隔着一条河,就能判断出是不是我爸,我一度认为这个能力非常神奇。现在等到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明白,原来这个人的所有特质已经印在了自己脑海里,自己也具备这个神奇的能力。
就好比我喜欢吃芒果,芒果味的硬糖不行,芒果慕斯不行,芒果汁也不行,只能是芒果,我喜欢小雪,像小雪的声音不行,像小雪的笑容不行,不是小雪,不行,浩渺穹苍,小雪是唯一的存在。
喜欢小雪的那种感觉像什么呢?
我想把它比作,熬好几天夜,终于做完积压的所有作业,知道第二天还不用早起,慢吞吞地在温泉里泡完澡,外面下着大雨,开着小灯看会儿书,然后放心地把头挨上松松软软的枕头的,那一秒钟。
眼看高二就要结束了,我还是没有勇气去挑破这层窗户纸,在我面前,这几乎是一堵难以逾越的墙。
难以逾越也得越,否则这堵墙会把我一直封印在黑暗中。
天渐渐热了起来,我的心也热情澎湃,在某天的中午,我偷偷写了张纸条塞到了小雪的文具盒的底部,然后用笔压着,内容当然是关于表白的。
忐忑不安中我如坐针毡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偷偷地瞄着小雪的动作,随时等着小雪过来找我,或者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作。可是整整一下午过去了,小雪就像没事儿似的有说有笑,没有丝毫异样。
这更令我不安。
下午放学后,我实在忍不住这心理的折磨,过去问小雪:“你看没看到我给你的一个纸条?”
“没有呀,在哪里?”小雪一脸惊讶。
“在你文具盒里,笔的下面。”我心砰砰乱跳。
“幸亏你提醒了,否则我可看不到,我一天都没打开文具盒了。我一会儿看看啊。”小雪轻描淡写地笑着说。
一直到晚上放学,依旧风平浪静。
小雪骑着自行车回家了,留我一个人在学校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小雪是怎么想的,明天,估计明天就有结果了,我像期待法庭宣判的犯人一样,等待着明天的结果。
第二天一上午,小雪依旧没有来找我,整个上午心神不宁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
午饭过后,很多同学都爬在桌子上休息了,小雪才过来找我。
“你写的纸条我看了,算是表白吗?”小雪开门见山地问我,没有生气的样子。
“是的,我-----”我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顿了一下说:“我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我知道你对我好,和你相处我也很开心,可是在高中我是不能谈恋爱的,家里也不允许。”小雪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可以悄悄的。”我见小雪说的没那么绝情,似乎有回旋余地,就赶紧补充道。
“按道理,我会拒绝你,和其他人一样断绝任何关系。你知道我对这些事情的态度的,昨天我也想了很久,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失去你这个朋友。”话语里虽然理性,看得出来,小雪还是充满了无奈和矛盾,这像是经过权衡的结论。
“那就好,那这算答应了?”我心里一阵狂喜,至少小雪没有翻脸,那就有机会。
“也不算是答应,算是不拒绝,但是还得有个条件。”小雪认真地说。
“什么条件?”
“你得等我很久,也许两年,五年,甚至十年!”
“我答应你,我可以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信誓旦旦地表态,心花怒放。
这算是一种约定吗?
以现在的眼光回过头来看,如果算是一种约定,那这种约定是相当含糊不清的,等很久之后是等什么呢?等结婚?还是等开始谈恋爱?
在当时,没有人把小雪这话像谈判合同条款一样,去字斟句酌,追根究底。
小雪没有拒绝我,她接受了我喜欢她的事实和现状,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要不是在教室里,我就欢呼雀跃了,没错,就是喜欢的如此卑微。
至于话语里没有明确答应,现在就成为我女朋友,我当时觉得这不重要,很多时候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本就相距甚远,我更相信行动,行动才是最真实的。
我非常能理解小雪为什么这么说,现在的学生身份,肯定是不能公开化地建立恋爱关系,那就等以后,高中毕业,或者大学毕业,或者工作以后才能在一起,可是现在又不舍得和我断了关系,那就维持现状吧。
小雪明白了我的心意,还能维持现状的关系,我已经很满意了。
当时我们觉得未来很遥远,觉得五年,十年是遥不可及的岁月跨度。可是很快,现在距那时都已经四年过去了。
当时才是1999年的初夏。高二的学期就要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