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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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事出连环

周小刀只在中医院里待了十来天,便回了村,反正这伤不用吃药打针,只有静养。

周小刀在医院的时候,老兰头也去看过他几次,还把家里唯一的芦花老母鸡送给了他褒汤喝。

钱也送了二十多元,这是老兰头的全部家底。

周小刀是个善良的人,用村民的话说,点豆粒长出了花生,转种了。

他知道了父亲不让老兰头当饲养员,为此还和父亲闹了别扭。

他看不起父亲的阴狠。

今天周小刀刚从中医院换药回来,年轻人骨头长的快,他也在屋里呆不住,便拄着拐,悬着受伤的左腿,蹦哒到了南山坡上。

南山坡上有片小树林,里面住满了各种鸟儿,到处是轻脆悦耳的鸣叫,令人心旷神怡。

周小刀十分满意,在一棵柞树下,他看见了一只黄鹂鸟,连忙从腰里掏出弹弓。

瞄准,拉皮筋,好,放,黄鹂鸟应声坠落。

周小刀对自己的弹弓技术特别自信,他有空就练,白天打树叶,夜里打香火,虽说没有百步穿杨,但也八九不离十。

周小刀在南山坡上蹦哒了半天,打死了二十多只鸟儿,画眉,麻雀,黄鹂,八哥,斑鸠。

宁吃飞禽四两,不吃走兽半斤,今天有鸟汤喝了。

他还想再打几只,只可惜飞来了一只乌鸦,“呱呱”地叫个不停。

周小刀不打乌鸦,这家伙浑身乌黑,专吃腐烂的死猫死狗,村民们都说吃了乌鸦肉会长痔疮。

左腿还未好,周小刀可不想长痔疮,再在屁股上挨一刀子,他心不甘情不愿。

周小刀右手拄拐,左手提溜着半袋子死鸟蹦下山来。

在三岔路口,他看见了父亲在前面仓惶地奔跑,而且跑掉了鞋子。

他大吃一惊,平常父亲在村里跺一下脚,地皮都得颤栗,谁敢这样?

再仔细一看,后面是高举着镰刀的老兰头,老兰头后面是兰花花。

兰花花怕惹出事来,正在阻止父亲。

周小刀急忙蹦了过去,阻在了老兰头前面,周庆三才得以逃脱。

这时,民兵营长老包带着两个民兵也跑来了。

老兰头见来了这么多人,只好停了下来,兰花花趁机夺去了父亲的镰刀。

拿着镰刀砍村头,这件事情极其恶劣。

老包一声令下,要把老兰头捆到公社去,听候发落。

这时,周小刀轻描淡写地发话了,

“内部矛盾,内部处理,还用的着惊官动府。

都是一村的老少爷们儿,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啥过不去的坎,用得着大动干戈。”

老包也不想得罪人,见周小刀这么说,就来了个顺水人情,放了老兰头。

周小刀的这个无意之举,引来了兰花花的好感。

兰花花甚至认为,如果沒有周庆三的这些神操作,她还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嫁给周小刀。

但兰花花明白,周庆三人称笑面虎,在旮旯村,向来发号施令惯了,今天被老兰头捋了虎须,凭他的性格,自然不会善巴甘休。

困苦的日子来临了。

兰花花和父亲只是一介小民,每天辛苦受累不说,还得提防着周庆三穿小鞋。

心里的厌恶犹如野草,渐渐地长满了兰花花的心里。

兰花花渴望离开这个村子,这个生她养她的小村,那些人情世故,家长里短,令她厌恶。

也许老天保佑!

第二天,疙瘩村的刘十八,看上了兰花花,就托了民兵营长老包来说媒。

刘十八是个铁匠,这可是个好职业,风刮不着,雨淋不着,而且清闲,工分又高。

刘十八打农具是把好手,而且,他还有一个绝活。

只要看一下马蹄子,打出的马蹄掌就会丝毫不差,令人拍案叫绝。

第三天,兰花花就和刘十八在村头的大槐树下见了面。

刘十八长的就像一棵高粱,又瘦又高,浑身透着质朴和机灵劲儿,人又很健谈。

这是兰花花喜欢的类型,刘十八走后,兰花花就对媒人老包说了,她愿意嫁给刘十八。

但有一个附加条件,必须把父亲带过去,她不想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在这里。

只可惜,老包再也没有来过兰花花家。

兰花花知道,多个老人,就多张嘴,刘十八不想给自己增加负担,这事就算黄了。

这以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人来说媒。

愿意养护他父亲的也有几个人,但这些家伙要么是歪瓜裂枣,要么是岁数大。

条件好有本事的,谁也不想娶个老婆带个老头子过去,兰花花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就这样,旮旯村的第一个高中生,村民们眼中的金凤凰,不但没有飞出大山,还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兰花花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乡下的柴禾妞,她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故事,用锄头,镰刀在这广袤的黄土地上,书写着自己的青春。

其中的酸甜苦辣,唯有自己能懂。

身体上的劳累,休息一夜,还能休息过来,而精神上的劳累,却无法摆脱。

兰花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她的那些发小,素素,珍珍,兰兰春花,都有了孩子。

特别是素素,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前天素素回娘家,在路上还碰到了兰花花。

兰花花挎着柳条筐,去给父亲送饭,他父亲在看着一大片瓜园。

自从老兰头要用镰刀削周庆三,周庆三也感到了后怕,毕竟,人家是有功之臣,岁数又大,又身有残疾,让老兰头干农活,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周庆三临时又给老兰头找了个差事,去瓜地看瓜,这差事看似轻松,但是白天黑夜都要守在那儿,还易得罪人。

“你的对象说好了吗?”素素问。

“没呢。”兰花花说。

“咳,可不能再挑了,再挑就成了老闺女了。

这女人啊,就像大白菜,趁着新鲜水灵,还能挑挑拣拣夫婿。

等到成了老白菜帮子,就没有人要了,只能扔到猪圈里喂猪了。”

素素还未说完,她的三儿子小兵就叫嚷着又渴又饿,快点去佬佬家吃饭。

望着素素远去的背影,兰花花心里莫名地有了失落感。

兰花花走到生产队的瓜地里,这是瓜果即将成熟的季节,圆滚滚的大西瓜,飘着香气的面瓜,还有脆生生的羊角酥,看了真让人吞口水。

瓜是好瓜,只可惜前天不知为什么,那瓜秧得了病,瓜叶面黄肌瘦的,奄奄一息,公社里技术员也来了,让快点打农药。

兰花花来到瓜地的时候,大丑背着喷雾气,正在瓜地里打农药,那三九一一的药味,说实话,闻起来不但不刺鼻,反而有一股香味。

大丑看到了兰花花,连忙说,

“快点上瓜棚去看看,你爹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