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诉不舍
陆伯见忆月睡醒了，从屋外走来，“忆月，将军临走时特意交待，让你别再趟入那池浑水之中。”
忆月连连点头，脸色有点难看，于是觉得将军嫌弃她碍事。左右自己也并非一个善筹谋的人。
“好。现在想来也是我的不对。不过，见崔中迎那副模样，我心中自然着急。”
陆管家心中明白，便上前又做了一番解释，“将军知道你不会置之不理，但又怕你入了局后，他不能及时回到你的身边护你周全。于是特意叮嘱让我看好你。将军是好意，姑娘莫要介怀。”
忆月听后，明天过来，云鹤并非在意输赢，而是在意她的安慰。脸上如雨过天晴般露出了笑容，那一抹划过天边的笑意，让陆伯放心了不少。
“多谢陆伯提点。”
于府中也是闲来无事，忆月邀了曹婉一同去集市逛逛。二人为了中迎的事废了不少心思，如今看的中迎一切妥当，心中自然欢喜不少。
市集上异常热闹，尤其是距离中央的一处茶楼旁，忆月踮着脚尖，想看一看究竟，“前面发生了什么好事？竟然这么多人围观。”
曹婉也发现了异常，拉着忆月就往前面去，到了跟前，仔细一看，原是征兵处在征兵。
一个虎背熊腰，有头衔的士兵敲着一面铜锣，大声吆喝着，“近日我朝多现外敌入侵之事，在册士兵不足，特而在此征召有志之士入营，为保我朝疆土，希望各位能人贤士广为周知。”
周围百姓听后，交头接耳了一番，不少青年壮士留了名字，有意前去一展宏图。
“原来是征兵。”曹婉看了一会，对着忆月说道，“我要是男子自然也愿意同去。父亲从小教我习武，但也是粗略几个招式以强身健体为主。无奈出生便是女儿身。”
忆月却不以为然，“怎么会。如果想入军营，还有随军的大夫。”
“可是，医术最是难学了。”曹婉看着忆月有些惊讶，随之又问了句，“忆月，你是有意想入军营吗？”
忆月想了想，“我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主意。你的这么一问，倒让我生起了兴趣。”
曹婉把忆月从市集往将军府拉，边拉边问道，“可不能随便说说。战场那种地方，可不比金陵城这么安稳。都说刀剑无情，真刀真枪一亮，稍有不慎，便一命呼呼了。”
见曹婉担心起来，忆月按住了她的手，笑着回道，“放心，我并非冲动之人。”
“你虽并非冲动之人，但我看你对将军的情谊不浅。”
曹婉的话入了忆月的耳，忆月不自然的闪躲了她投来的目光，脸颊一片绯红，“你别乱说。我是什么身份，将军又是什么身份。”
“我说中了是不是？”曹婉追着它的目光不放，“你躲我做什么？我看的清清楚楚，别说旁人了。自那日士盛带着我递了帖子来将军府吃酒那日，我便看的明白。士盛表现的更加明显。”曹婉拍了拍忆月的手，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忆月听后，有些不解，“真的？”
“怎么会有假？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曹婉摇了摇头，“你呀，在府中耐心等着将军回来吧。”
“不瞒你说，之前不觉得，如今越发的想珍惜和他相处的每一天。毕竟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我…”忆月讲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我想他也是这样吧。我和他的共同之处就是，身边的亲人不在了，所以才会更加直到什么叫只争朝夕。不过，他的心中，家国是第一位的。”
曹婉看着忆月突然伤感起来，连忙安慰道，“别乱想。有缘分的总会相见，怎么也打不散。”
忆月笑了笑，“多谢。”
告别了曹婉，忆月来到花园，想起那日宴请的画面，脑中全是云鹤英俊的面容。
他那如霁月清风一般的样子，还有骑在马背上的洒脱自信，永远是笼罩她心头的一束暖阳。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微微一抬，“是啊，如果可以朝夕相伴，哪怕只是短暂的几个月，也觉得心安。”
云鹤留的书信牢牢锁住了忆月的心，从小花园回屋后，她将字条放入桌边的金丝匣子里，合上匣子的一瞬间，一个念头涌上心间，正值用人之际，为何她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呢？
“陆伯，近日征兵处比往日多了不少人。不知忆月可否随了将军。”
陆管家听后，震惊了，连忙问道，“什么？姑娘何以动此念想？”
忆月不急不慢解释了起来，“一则，是朝廷用人之时，想略尽绵薄之力。二则，我也有私心，想陪在将军身边。”
“姑娘万万不可。将军知道了会怪罪老夫的。”陆官家眼睛瞪的老大，呆呆的看着忆月，满腔的话想阻止忆月的念想。
忆月见陆管家如此害怕，也不想平白给他添乱，更不想提前让云鹤知道，便直呼，“陆伯放心，我就这一说。”
“那可真是让老夫吓得不轻。”陆伯慌忙擦了额头的汗珠，“姑娘可别打趣老夫了。这种想法就此打住。”陆伯盯着忆月的眼睛，仿佛想看穿她的心思来确定忆月是否真的有意要入军营。
忆月知道，此事还需再找时机，云鹤才刚刚回边境，近日还是安稳些比较好。
“陆伯放心，我不会给你和将军添乱的。此事并非儿戏，忆月心中有数。”
“那就好。老夫告退了。”
“陆伯慢走。”忆月看着房门被带上，坐在桌边，心里失望了不少。但想起万事皆有机缘，倒是又有了些宽慰。
忆月很快就被门外的吵闹声吸引了过去，她伏在走廊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你们让我进去，我要问问将军，是不是非要让我儿子参军不可。”
“怎么回事？”忆月顺着声音又走了过去，见一位老夫人被侍女搀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口大声哭诉着。
将军府门前不一会便围满了人。
陆管家让下人搬来了把椅子，扶老夫人坐下，宽慰道，“这位夫人，有话好说。”
“怎么好说？我儿子要抛下我们去参军了。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子，你们竟也收了他，让我怎么活下去。”老夫人擦着眼泪，哭的面红耳赤，忆月见了实在不忍，赶忙端着一杯茶递了过去。
她蹲在老夫人身边，帮她顺着气，轻声安慰道，“这位夫人，莫要着急。先喝口茶缓一缓，什么事都好商量。”
老夫人听了忆月的话，终于安静了下来，“姑娘，您看，还是有很多有志之士的，求你们别收下我儿子。”
“夫人，您儿子是自愿参军？”
“是啊。我就他一个独生子，去了战场，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老夫人拿着手帕抹着眼泪，抓着忆月的手，“姑娘，帮帮我吧。”
陆管家扶起忆月，靠在她的耳边说了句，“他儿子在家闹着要参军，她不肯，拗不过他儿子，只能来我们这儿撒气。”
“原来是这样。”忆月点了头，转身对着老夫人说，“我陪你去征兵处吧。我们一起劝劝他如何？”
老夫人的眼神明亮起来，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立刻站了起来，“走，姑娘，我们快走。”
“好，慢点。”忆月扶着老夫人，两个人急急忙忙往征兵处去。
征兵处，一个男子神色慌张，他从征兵处的队伍中一下跑到了前面，推开还在登记的人，冲着士兵喊道，“快，先给我登记一下吧，我娘过来了。”
这个男子年纪不大，脸上带着些稚嫩，身上的衣着倒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士兵看着他，忙问，“你今年多大？”
“十七”
“家人可同意？”
“同意，快啊。”登记的这个士兵看着他不断回头，“叫什么名字？”这男子还未来得及说，老夫人就带着忆月跑了过来，“官爷，你们谁也不能给他登记。我不同意他当兵。”
老夫人挣开了忆月的手，把忆月吓了一跳，她小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儿子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家的放心走。
“娘，你这是干什么？”
“好儿子，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说。”
儿子挣脱开了母亲的手，双手背在身后，激情高昂地对老夫人说着，“不要，我要去当兵，好男儿志在四方，现在外地侵犯，如果打了进来，你让我如何可以安心读书？”
士兵看着眼前的母子还未商量好，“既然没有商量好，你们回家慢慢商量去，来下一个。”
儿子听着士兵喊下一个，心中不快，对着母亲说道，“娘，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你知道吗，普天之下，如果战争不止，会有更百姓无家可归，也许你觉得我想的太多，可是毕竟战事事关每一个人。如果大家都对战争置之不理，那国家也就要灭亡了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好好读书，将来娶个媳妇。”老夫人抓着儿子的手，死活不松开。
儿子的脸色变的难看，“娘，国家不保，小家又怎么会太平？”
忆月驻足停留了很久，听着这两位的对话，她可以理解这位母亲的心情，同样，对于这个儿子的想法，她也表示赞同，这二人一下陷入了死循环。
忆月无奈的摇着头，上前给这个男子行了一个礼，也对着这位母亲行了一个礼，“夫人，莫气恼。这位公子一看便是有自己的想法，他目前只顾着家国的为难，没能体会你的母子之情。”
夫人听了忆月的话，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掉，忆月上前递了一个手帕，“夫人莫伤心。”
“真是谢谢你陪我跑这么一趟，我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他呀，真是不理解我的心情，那战场上刀剑不长眼睛，如果回不来，我还怎么活下去。”
听着这位母亲的话，男子回过身来，“娘，你不要这样想，我去当兵，不仅仅为了守护你，还是为了守护更多的百姓，我从小习武就是为了这一天。你看看，现在契丹已经打到了山海关，如果进了关，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儿子知道您的心情，但是儿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能总在您的庇护下成长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忆月听着，插了几嘴，“这位公子，你可想过沙场上的艰辛吗？”“恩，想过，我从小立志要当将军，要将自己交付给沙场。”
忆月听后，点了头，“好志向。想必也是这位夫人教子有方。”
周围百姓也跟着鼓起掌来，夫人被百姓围在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起来。
这位夫人一听，心中更加着急，“儿子啊，我知道你从小喜欢舞刀弄枪，但是这战场，为娘的不放心让你去啊。”
“娘，你儿子已经长大了，不用担心我，我只想完成自己的心愿，这也是爹爹的心愿，不是吗？”
“好吧。”
“您答应了？儿子在这边答应您，等战争结束，一定回到您的身边，好好照顾您。”这个公子说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吴沥”登记的士兵将他的名字写了上去。
登记完，这位公子扶着他母亲往家走。
“这位夫人，请留步。”忆月追了上去，“夫人，贵公子是位铁血男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同时，忆月在这里也替将军向您道谢。多谢您教育出了一个好儿郎。”忆月说完，对着夫人行了个大礼。
夫人拉起忆月的手，“是我见识短浅，也要多谢姑娘。”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忆月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可以义无反顾的去从军，为家国也好，为自己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