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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萝莉的烦恼 黛玉的心事

《梦中人》

生而萝莉,对中国的女孩来说,是种与生俱来的灾难。

中午休息,吴婕跟萌萌一个办公室出诊。虽然萌萌经常找各种借口避开吴婕,单独去到食堂。但偶尔她也想跟老东西唇枪舌战,一展威风。

两人走进食堂,人开始多起来。耳畔吵闹不断,吴婕刻意亮出嗓门儿“我说你啊,也不说把形象改改,本来长得就显小,还成天打扮得跟个孩子似的,都没人知道你多大,是没男人追你!”

见她又故意嘴贱,萌萌早有准备“我这人说话直,您别介意啊!您堂堂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成天里形单影只的,太可怜了。我刚26岁我不着急,您都奔六走的人了,您还不着急?也是,我这身萝莉的打扮,您这岁数、这模样,是驾驭不来了,您可以往40多岁的中年大妈里面捯饬,看起来啊,比实际年龄小上十岁八岁的!”

“你……”吴婕本想激怒萌萌,让她在公共场所出丑发飙,谁料想,她却反将一军。

不知从何时开始,身边开始出现一些说话口无遮拦的人,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实在令人不爽。他们总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觉得这是自己真性情的表现,你如果不认同就会显得很虚伪。

萌萌摇晃着脑袋,一把搂住吴婕“我说吴妈!您都这把年纪了,蹦跶不了几年啦!您看您闺女都嫁过去多少年了,您还不为自己养老打算?这女婿跟儿媳妇可不一样,您还真指望女婿给您养老?要我说啊,先找个老伴,有个依靠,谁都不求!”

萌萌不让吴婕说话,她就是讨厌这种打着为你好、说话直旗号的“过来人”,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切!”吴婕带着气反驳“说你呢!提我干嘛?我一半大老太太!你可不一样,你都快30了,也不着急!要是你能改变一下形象,不那么娃娃脸,没准早嫁出去了!瞧瞧你这鞋!这么厚的底子!我闺女1米66的身高,才不穿这这鞋呢!还有你那T恤,上头还有这么一只卡通大黑猫,多幼稚!我闺女比你小了好几岁,她高中那会儿就不穿了!”

损!互相损!可先挑头儿的,还是吴婕这个嘴贱的过来人!

萌萌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那是您闺女没这资本,她那五大三粗的,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想穿也穿不了啊!我这么软萌可人,穿什么不行?您呀,与其给我贴标签,不如想想,怎么防着自己女婿出轨,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在职场中,我们总是会遇到吴婕这样的人,他们尖酸刻薄,不说到你怀疑人生决不罢休,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像是菜市场的萝卜一样,要安静地供他们品头论足、猛贴标签。

如果你不回应他们,她非但不收敛还会愈演愈烈,如果你微笑着回击他们,他们只会说,我性格就是这样,有啥说啥,你别介意啊。其实我们心中有一万只神兽在奔腾,只想说,我介意,我很介意。

每次想和她们大吵一架的时候,她们总会无辜的说,我们就是这样,说话直,性情直,都是为了你好。到最后,弄得就像自己无理取闹一样。

吴婕还想说话,萌萌踮起厚底儿鞋,跳着脚愉快道“哎!您别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道德绑架哈!我不吃这套!”

萌萌半开玩笑地说着,摇晃着小巴掌脸。她脸蛋圆乎乎的,下巴很短。圆溜溜的大双眼皮儿,眉毛浓密如墨。

正说着话,就听身背后有人个很不可爱的男低音道“阮大夫!你的仪容是不是该换换?我记得,院长之前三令五申说过这事儿!”

完了!是赵主任!

赵主任看向一头橘色秀发的萌萌,见她今日戴了一对卡地亚三色金套环桃心耳夹。其实这上面一颗耀眼钻石都没有,挺朴素的款式,但因赵主任一直不喜欢小萌萌的长相、打扮,打心里讨厌这孩子。所以无论她戴什么装饰,他都讨厌她无疑。

相应的,萌萌脖子上坠着一条玫瑰金鸢尾花钥匙形状的吊坠,上面碎钻不少。

再看她今日的左手手腕,是一条纯银缠绕式锁链,一把钥匙、一把锁的缀锦设计,十分别致,堪称新奇。

右手还带了一只LOVE多彩碧玺手环,碧玺的颗粒很小,但色泽依然抢镜,玫瑰金的手镯,纤细而青春泛滥,很是引人注目。

其实这些装扮,都是高仿,绝非货真价实的奢侈大牌。萌萌和天籁俩人,平时喜欢逛珠宝市场。天籁喜欢纯天然的宝石,例如珊瑚、琥珀、砗磲。萌萌则偏好这些国际大牌的设计理念,喜欢看市场里的各种高仿,尤其是以玫瑰金、银为依托,镶嵌各种彩色宝石的西洋款珠宝。

再说了,我戴首饰,是因为我觉得首饰让我自己很美丽、自信,我就是爱美,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钱,跟你赵老头何干?

可这些在赵主任这个55岁的老年人看来,一切打扮皆是罪过,一切华美皆为妖孽。

“主任,冤枉啊!”萌萌马上扮作小萝莉“我这头发真心不夸张!谁规定大夫就得整天沉闷、装聋作哑活着的?您看日本的那些医院大夫……”

“行啦!别提国外!你在中国!说你还顶嘴!你看看你,26、7岁的人啦,这么不懂事!就你这么打扮,病人吓都被你吓跑了!跟个太妹似的,一点稳重劲儿都没有!你看看有哪个中医大夫像你似的,这么不着调!女孩子家家,做事说话要沉稳,你看你刚才,搂着吴大夫脖子,还垫着这么厚的鞋,你要干嘛啊?上天啊?!”

吴婕见状,马上扮作好人“哎呀赵主任,我刚劝她改变下装扮,她不听啊!还反过来拿话噎人!我说她,本来长得就显小,不好找男朋友啊,让她打扮成熟点、稳重点,她倒好……哎呀,没见过这么宁的孩子!”

“你听听!吴大夫忍了你多久!”赵主任不由分说“下午院长过来开会,我给你两个小时,你去,把头发焗回本色!”

“什么?我好不容易焗的颜色,又要焗回来!”

“怎么?还不干啊?想不想干啦?”

“不是!就算要变回颜色,俩小时哪儿够?”

赵主任心里气急,觉得这女孩事儿够多的“那怎么招?请半天儿假?”

“对啊!”

91年生人的萌萌,比80后更敢于捍卫自己的权益,她理直气壮回复,丝毫不畏惧什么权威。

赵主任被气得直摇头,二话不说走了。

吴婕在一旁捡了便宜,忙变本加厉贬损“我就说嘛!你不换造型,麻烦多了!哼!弄不好,饭碗都保不住!”

“吴大夫,我们很熟吗?”

萌萌突然翻脸,厉声道“不熟!我们不熟!还请您谨言慎行!我最讨厌的就是把你的刻薄说成真性情,像你这种损人不利已的行为,只能让我敬而远之、心存隔阂!为了逞一时嘴上的痛快而伤了大家的和气,何必呢?”

萌萌说话极快,单口相声似的,说完她便调转头去,离开食堂,出去吃了。

萌萌遇到的“危险”,反应了当代知识分子间的尔虞我诈。其实很多人都是有学历,没文化,包括大夫。如果真是有文化,干嘛要刻薄他人,以此为乐呢?

李天籁因为坐在过道儿的原因,有时候不得不接听外头的电话,说起来真是麻烦。

这一次,她刚接到一个电话,没说两句,就听老周过来跟她冷不丁道“哎!有个电话找你!”

“找我?让她等!”

“在站长那屋呢!”

李天籁无奈,只好先对付眼前这个,再来到站长屋里。

今天张艳春上午开会,她见屋里只有副站长徐蕊,便接了,谁料,对付居然是凤华社区内,最有名的神经病李刚!

李刚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一听就是喝了酒,气得李天籁果断挂了电话,忙以猎豹的速度杀了出去。

“周建军!你怎么不接啊!你个治保主任,不就是管这些神经病的吗?你不接,让我接?欺负人玩儿呢?!”

李天籁提高音量,吐字清晰。徐蕊刚在用计算器算账,听到声音,忙起身去看。

“不是!你是管残疾人和精神病主任啊!当然得你接!”

老周大言不惭,手里的低劣手串儿,不停盘着。

“呵!我是女的,你是男的!就算李刚那疯子找上门儿,也是你顶着!别的社区,都有精神病找上门闹事儿的,人家都是治保主任管,就你特殊!你好意思吗?要脸吗?”

“你这么说就不讲理啦!凭什么我管啊!你是负责这个的!你去问站长,是不是你的活儿?!”

“你爱找谁顶找谁顶!反正别来烦我!还想拿我当炮灰,你倒是真爷们儿!”

李天籁知道,自己眉眼柔弱,给人林黛玉的感觉,难免受欺负。老周说白了,还是觉得她说话平和,长相楚楚可怜,所以总找机会挤兑。

同事徐蕊听到动静,忙出来道“干嘛啊周哥!又欺负我们天籁!”

徐蕊经常跟李天籁一起下户走访居民,两个人关系很好。加之徐蕊比李天籁大了十岁,又是副站长,说话又分量。老周一看领导出面,这才松动。

徐蕊指着老周“你还真挺爷们儿的哈!要么那天我们领导班子还说呢,周哥这人,支一下儿,动一下儿!不支,不动!还真是!有这工夫,你干脆跟我去趟外头,贴贴通知,疏通一些筋脉,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再不动弹几下,准完蛋!”

徐蕊虽是向着自己,可李天籁真是生气啊!想起自己当年受到的校园霸凌,如今又逢遭职场霸凌……李天籁气得浑身哆嗦。

刚想到此,忽听门外有人嘚瑟道“谁是管残疾人的?”

老周见状,很不礼貌地指着李天籁“她!她是管你的领导!你找他!”

出了事,先把你卖了。这是老周的一贯作风。

李天籁脸色煞白,我的天!谁不怕精神病啊!还是个红脸堂,喝醉酒,臭气熏天的精神病!

说瘟神,瘟神准到!徐蕊也吓得面色发青,忙拉住李天籁往老周身后躲闪“李刚来了!周哥,你顶着!”

老周道“凭什么啊?你不是说贴通知去吗?我走啦!”

他真就跑路了,留下一众女眷。

疯子李刚可不管这套,上来就找残疾主任,骂骂咧咧,说“我想不开!谁是管残疾人的,快来跟老子谈谈!”

不知为何,张艳春特意将最艰难的残疾人和精神病两大苦差事,给了眼眉柔弱的李天籁。别的社区,都是膀大腰圆的男同志干这个。只有这边是李天籁一个女的管这帮问题分子。

疯子搬了把椅子,端坐在李天籁近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做事!碎嘴子不停念叨,除了随时随地有可能打人的欲望,李刚的眼里,看不懂一点本该属于正常人的各种情绪。

有这么个烫手山芋在前,李天籁只有平静。其他社工以各种理由走的走,藏的藏,还有一个姐,干脆躲到茶水间,闭门不出。

徐蕊看不下去,只好做主,提早关门下班,这才打发了疯子。

李天籁又是跟人打架,又是遭遇疯子恐吓,好不憋屈。原想着回家缓缓,下午说什么也要先找借口去趟残联,再绕到办事处,磨叽两三个小时再回来,可真没想到,一回地下室阳台处,火光四起!

“被子!妈!咱们家被子怎么起火了?”

不错,晾在半地下室铁丝网阳台上方的被子,被什么东西点着,乎乎冒火。顷刻间,李天籁大声叫嚷母亲。

葛秀荣似才有顿悟,方才一直不知情!

李天籁身边没带水,但封好的阳台里,有她浇花用的一些自制喷壶,内里有不少水。

“妈!快点拿水给我啊!”

说话间,李天籁找钥匙开门,却想起,自己恐怕是把钥匙落在单位了!真是忙中出错!

“天杀的!”李天籁爆了句粗口。她这个眉眼清秀的柔婉美女,突然冒出这么句脏话,还真令人不适应。

“哪儿有水啊?哪儿有啊!”

葛秀荣骂骂咧咧,看着前方顶子上的被子,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不就在您脚边儿那吗?!”李天籁再没耐心了,她气得眼泪直掉,伸手指着葛秀荣脚下。

母女俩手忙脚乱,父亲李保平就在屋里,却活死人一个,根本不动弹。

小火扑灭,被子完蛋。李天籁心疼,这虽然是床旧被子,可好歹也算是三朝元老。从母亲那辈分,一直陪她走过大杂院、走过出租房、走过地下室……

“谁干的?!”

葛秀荣叉腰大骂,抬头望去,全然的楼宇“谁干的!你给我出来!断子绝孙的东西!”

“妈!有烟头!”

天籁看见,自家阳台角落里,不就是一颗烟头吗!

“准是的有人在楼上抽烟,懒得回头扔,就往咱们家被子上瞄准儿!活的不耐烦了!?”

葛秀荣继续骂着,李天籁看了眼时间“妈,也可能人家不是故意的呢?咱们别在这儿骂了,免得触犯众怒,我饿死了,咱赶紧吃饭行吗?!”

李天籁知道作恶者居无定所,万一是他们干的,那岂不是在这儿给自己挖坑?

“你呀!也不带钥匙,什么脑子!猪啊?!”

刚坐到餐桌前,葛秀荣不由分说开启了念经模式,李天籁将手机平放在眼前,葛秀荣给正要倒水,见状又骂“哎呀!你这手机可是我的钱买的!你不心疼啊?!你把它放这儿,被水烫了怎么办?刚才那被子虽然烧了,凑合着还能垫在下面当褥子,这手机回头一槽儿烂了,谁还给你买啊?!”

忽见屏幕一闪,一条微信传来,李天籁以为是萌萌的,便滑动屏幕。

“没事儿吧?今天如何?”

是大树那个家伙!

李天籁将手机拿回自己的屋里充电,回来接着吃饭,吃到一半,就听门外有女人呼喊“有人吗?有人吗?着火了!”

不会又着火了吧?

李天籁、母亲两人冲出去,李保平就在主卧昏昏大睡。

等到两人拿着钥匙开门,就见自己晾在外面的另一床被子,也着火了!

“妈!拿水瓶啊!”

“在哪儿啊?哪儿有水啊?”

还是老样子,母亲放的东西她找不到,自己放的东西,葛秀荣也看不见。

李天籁气得骂了句“您眼瞎啦?!”

气得葛秀容挥掌打了李天籁肩膀一下“谁瞎了?!说谁呢?!”

这一次,李天籁选择了报警。围观群众,一下子从四面八方走来。

“第一次我相信不是故意的,可是这第二次,绝对是故意纵火,针对我们家!”

李天籁郑重其事地将事情的原委说给前来纪录的两个警察。葛秀荣继续仰天大骂,恨不能将抬头所见的整栋楼都引爆了。

依旧是一枚烟头,只是这次的烟头,赫然现身于被子之上!

她许久不抬头,乍一往上看,只觉白茫茫、明晃晃,甚是难受。

“警察同志,您可得为我们住地下室的做主啊!我们太可怜啦!一定是楼上那个王八蛋,看我们好欺负,连着两次扔烟头烧我们家被子!”

围观邻居议论不止,说什么的都有。

遛狗阿姨说“我看啊,你们公安得出示个警示牌,写上不允许从楼上乱丢废弃物,并告知大家,小心烟头儿。”

还有个买菜回来的老大爷说“我看啊,这人就是故意的!没安好心!第一次也许是无意烧的,第二次你注意不就得了!还烧!真没素质!”

另外有个在不远处小花园里下棋的大爷“应该不是故意的吧?可能是哪里吹来的烟头!”

葛秀荣一听急了“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不是故意的?第一次可能是他赖!无意间把我们家被子烧了,第二次难道也是?您家被子没被烧,您家不住地下室,您是说着风凉话!”

警察见葛秀荣激动,便安抚“这个小区,也没个摄像头,我们也无从查起。这样,你有没有跟什么邻居结仇啊?你俩,谁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