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人命不如狐宠
数息之后，狐妖身影踉跄出现在炼妖墓场外的某个隐蔽角落，一手颤巍巍扶肩，另一手无力垂落，袖口处血流不止。
“咳咳，没想到埋尸人中竟还有这等人物，等我回去后立即给娘娘传讯…”
“可恶，小九尸身讨不回来了…”
狐妖咳血自语，宝石般绚烂的双瞳透着抹黯然之色，却转瞬变为愠怒，回头恶狠狠望了炼妖墓场一眼。
“大胆狐妖，擅闯炼妖司，死！”
忽然，一声威严断喝猛地响起在狐妖心头，宛如雷霆炸响，附带极强的精神攻击。
“噗！”
狐妖陡然吐出一口鲜血，精神顿时萎靡了几分。
“你…你是谁？”
经历了墓室里惊险一幕，狐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惊慌的环顾四周，有些开始怀疑狐生了。
“哼！”
声音再次炸响于心间，却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霎时间，狐妖就惊愕感应到，炼妖墓场内突然又有六道恐怖气息锁定住了自己，这六道气息与墓室里那死胖子相比竟然也丝毫不差！
而且，炼妖司其他方位，俱是又传来三道强悍气息。
这些气息，如果狐妖的感应没出问题的话，至少全都是上三品炼神境的实力！
“怎么会…
炼妖司何时拥有这么多炼神境高人？难道我这些年搜集的情报全都是错误的？”
但狐妖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急忙取出太师府令牌于手心，催动法力灌入令牌，金光倏然大放。
狐妖静静感受，很快身形就化作一道白光，循着令牌指引的方向快速遁去。
太师府令牌，本身就是一件宝物。
由董太师命炼器高人打造，携带在身非但见牌如见太师，而且可掩盖自身气息，还对克制阵法禁制有奇效。
共有三块，这一块是狐妖趁董太师熟睡之际，从贴身衣物里偷来。
在决定涉险进入炼妖司捞小九尸身前，狐妖就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
一年前，朝廷因屠龙事件颁布斩妖令，命令炼妖司对柳州境内的妖族进行肃清。三个月后，柳州全境妖族覆灭。
其后，尽管一些读书人抗议声不断，言众生应平等，妖族亦有善类，不可如此无差别斩杀。
但朝廷不予理睬，作为回应，包括京州在内，各州随后亦是展开了规模不等的斩妖行动，顺便斩首了几名带头惑乱的书生。
按道理来说，此时正是炼妖司总部空虚之时，所有仙师都被派往各地镇压妖族，这才让狐妖产生了只要有令牌在手，以自身三品炼神实力，去炼妖司捞回小九尸身如同探囊取物。
可是！
这突然冒出来的十来个炼神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心头刚才那道声音，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炼妖司…再也不会来了！”
狐妖心有余悸，身形如电闪，凭借太师府令牌，转瞬之间就已突破了炼妖司禁制，从龙潭虎穴中逃出生天。
“狐妖哪里走！”
然而狐妖还未来及松口气，慌不择路往太师府逃遁时，身后突然传来这道冷喝，旋即一道流星光点眨眼即至，挡住了去路。
“不好，是刚才那道声音之人！”狐妖顿时心道，心头警兆频起。
接连施展数道护身法术，目光快速打量，见来人穿着炼妖司官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细细分辨，咳血道：“你是炼妖司周都统？”
来人略显惊讶道：“好你个狐妖，倒是有几分眼力！不错，正是我周翊！”
“既然来了我炼妖司，何不感受一下炼妖大阵再走？”
狐妖立即啐了一口，心知此人向来嫉妖如仇，抬着秀颈道：“你可知本姑奶奶是谁？也敢如此出言不逊！”
周翊冷笑，“管你是谁？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待死狐妖！”
“快快受死！”
周翊话毕，体内武道真气流转，身形顿时暴涨数倍，铠甲内肌肉呼之欲出，向着如临大敌的狐妖轰击而去。
“唳！”
狐妖周身光芒一闪，化作一头十丈长、通体雪白的七尾妖狐悬浮半空，浑身毛发站立，龇牙咧嘴，股后七尾三支已断，仅剩的四支狐尾疯狂生长，抽向闪电冲来的周翊。
“雕虫小技！”
周翊重重冷哼，一拳轰断一尾，拳尾相交，真气与元气碰撞，银光迸溅。
身形腾挪，又躲开两尾，最后一尾则是张口吐出炽白火焰，顿时将狐尾烧成焦黑。
“你不是武道修士！”
狐妖吃惊，对方虽然看似使用的是纯正的武道真气，但刚才这口火焰，明明却是玄门法术。
“轰！”
周翊不语，狐妖早已是强弩之末，被他近前，一拳轰飞！
“吼！”
狐妖发出一声惨叫，两尾耸拉，向着地面疾速坠落。
“不好！”
周翊瞧见狐妖坠落之处，正是通化坊民房所在，赶紧身形闪烁，欲将狐妖一脚踹出洛安城。
“嗯？”
双目金光一闪，仙狐瞳所见，却是狐妖元神出窍，舍弃肉身向着城外飞快逃逸。
“周都统快住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刚猛喝声由远及近，两道身影电光赶至，护在了狐妖身前。
“砰！”
周翊前进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十丈巨大的狐妖肉身摔落在民房中，巨响与漫天灰烟接踵而至，大片民房化为废墟。
而狐妖已变回狐女模样，被埋入了废墟之中。
“邵宽？”
所来两人，当前之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眼神阴冷，正是太师府邵宽。
“大胆，邵将军你也敢直呼其名？”身后一黑脸将军怒斥道。
周翊目光打量邵宽，感叹此人实力惊天，绝非先前狐妖用画皮术假扮的所能比，至少也是一品境。
武道一品，这就非常恐怖了。
就战斗力来说，已有与仙佛一拼之力。
周翊累于身份，赶紧俯身作礼道：“属下周翊拜见邵将军。”
然而邵宽看都未看他一眼，转身对黑脸将军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是！”
黑脸将军得令，飞快落往通化坊。
“邵将军，您这是？”周翊不解问。
邵宽一对阴哲冷目这才扫向他，突然喝声道：“周都统，你可知罪？”
周翊懵了，道：“周翊何罪之有？”
“你可知这狐妖身份？”
“属下不知。”
邵宽负手而立，冷声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狐妖乃是太师豢养的狐宠，平日里最讨太师宠爱，你如今伤她至此，太师定然不会轻饶！”
周翊顿时心中嗤笑。
这狐妖先前口口声声自称姑奶奶，还以为有多大来头，结果搞了半天，原来就是太师养来陪睡的宠物？
这年头，连个宠物都这么嚣张了吗？
周翊不卑不亢说道：“狐妖夜闯炼妖司，属下只是奉命行事，问心无愧！”
“周都统好胆！”
邵宽双目微眯，真气刹那外放，周翊顿时被逼退数十步，胸中翻江倒海。
雷霆响声自邵宽背后传出，浮现出一道青色神枪虚影，若隐若现，有形无质。
“武道外景！”
周翊脸色一惊，武道外景，是武道修士真气与自身意志结合，显化而出，是武道一品的标志。
当下，周翊目光紧紧盯向邵宽，时刻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此周翊，自然也是路长安分身所化，为第九道分身。
周翊本是四品武道高手，炼妖司都统职，在半年前执行任务中身死，被路长安暗中用分身李代桃僵。
分身接管周翊这个身份后，迅速突破三品，晋入上三品炼神境，并又与前几日突破二品，成为了炼妖司近来最闪耀之人，就连逍遥真人都被比了下去。
但其实这个分身已经有了一品之实，是路长安十二道分身中的实力担当。
周翊连破两品，原本已被授予炼妖司供奉，但被他拒绝，虽仍以都统之职坐镇炼妖司。
故而周都统之名，京州圈子里的人不认识也都听说过大名。
此刻，如果邵宽胆敢对自己动手，周翊有自信给邵宽展示一下什么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反正自己只是一根毛发而已。
路长安全身毛发还有千万根，薅之不尽！
但邵宽的命只有一条。
通化坊上空，两位武道高人遥遥对峙，漫天真气相互试探碰撞，但基本上属于碰一下就躲三丈远那种。
“哼，周都统还请好自为之！”
终于，邵宽似乎也察觉出了周翊并不好惹，丢下这句狠话，身形化作一道弧光，向着下方通化坊落了下去。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还知道救人。”
周翊望着下方正在废墟救人的太师府人群，毫不犹豫也跟着落了下去。
通化坊，距离炼妖司仅五百丈，毗邻流民营地。此刻已是满目疮痍，火光映照，哭喊声、嘶哑求救声此起彼伏。
废墟烟尘里，周翊正要上前救人，却被邵宽一手拦住。
“你干什么？”
周翊说道：“干什么？当然是救人！”
邵宽像看傻子一般看着他，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情况下，放着太师的狐宠不救，却要去救人？”
周翊登时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才怒道：“数百条人命，难道还不及一狐宠？”
邵宽面无表情道：“若太师动怒，别说数百条，就是一千条一万条，都得死！”
“学着点吧，周都统！”
说着拍了拍周翊肩膀，嘴角冷笑，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洛安城郊外。
空旷野地。
路长安化作的年轻道人身影转眼追上了逃逸的狐妖元神。
“可恶，臭道士你跟了我一路，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狐妖咬牙切齿道。
路长安拂尘轻扫，宣了声道号道：“无量天尊！”
宣毕，袖中赤红剑气一闪，朝着狐妖元神当头斩去。
“道人莫要欺我太甚！”狐妖感应到大难临头，双目大睁，目眦欲裂。
路长安信眼电光连闪，淡漠道：“贫道就是欺你，你又能如何？”
“我…”
狐妖当即咬碎口中所含之物，疾呼道：“请娘娘替媚娘作主！”
“唰！”
千万道通天强光裹挟无量天地元气自四周飞驰而来，转瞬汇聚入狐妖元神，就见狐妖元神霎时凝实亮如星辰，气息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