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汝能证明自己是人？
“吾乃圣殿神使，诸位，可以跪下听令了。”
禁地门前风雪，翩翩少年负手而立，一双剑眸中，藏着令人颤栗的恐怖。
如一粟，观沧海，
众强者于这少年面前，竟都由心底生出了渺小无力之感，整个世界观，濒临崩溃。
他们没有跪拜，因为他们忘了，直至穆凌率先屈单膝跪地，言曰：
“大周天子穆凌，恭迎神使，敬问父圣安。”
此刻，他们才都跟着跪伏于地，齐声高呼道：
“臣等叩见神使！恭请圣皇安！”
“……”
北风呼啸至，铮铮战甲鸣。
无语胜过千言，于此漫长而又短暂的等待之中，又有不少人将身子压弯了些，而那本就已经叩在手背上的额头，仍是不由自主地向下，向那地上钻去。
敬畏，此时他们的心中只有敬畏，
这神使一经出现，仿佛这世间扰动，无数灵力倒卷着涌来，何以不惊恐？
唯有那将右拳置于心前，单膝跪着的穆凌，轻叹了一口气。
作为与这少年接触最多之人，她很能理解下面成百上千号强者，当下最真实之感受。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沈恒其实什么都没做。
她的这位父圣啊，就是拥有这般神奇的魅力。
人只需看上他一眼，
只一眼，便可彻底体会到“敬畏”二字。
老过来人了~
就算沈恒真想震慑住他们，也不会如此随意地出来，更不会弄得这群人，只被吓成这幅样子。
“圣皇殿下口谕，本座安。”
终于，沈恒开口说道，并趁所有人将头深埋进地上的同时，挑起了穆凌的下巴，将之略显幽怨委屈，又是仍保持倔强的眼神，笑着，仔细欣赏了一番，
才道：
“从即日起，穆凌，便是本座所承认的人族共主。同时，其所统御之子民，亦是我圣殿之子民，任何敢言不服者，杀无赦。”
平静的话语传出，而于众人耳中，却是轰鸣响彻，如同天威！
只一句轻描淡写的“杀无赦”，便可足以证明圣殿之强大！
“圣皇功德无量！女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再度叩拜，竟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有的人，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话传完了，女皇？起来谢恩吧。”
穆凌瞪了他一眼，
“儿臣领命，祝父圣，身，体，康，健。”
‘好，那今晚，就允你随意检查？’
声音传入脑海，穆凌顿时俏脸一红，
而至于下面的一众强者，只顾高呼“吾皇万岁”，并对这位女帝的能力，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只不过，还有一人，
“臣有疑问！”
大周柱国上将军，宇文三星，体格健硕，凤眼长须，身披着血鳞宝甲，配云海风刀。
其颈间所戴麒麟华珠，更是那稀世之珍宝，乃宇文氏第一任家主宇文奉都，重创一神兽麒麟后以其右眼炼制而成，据说此珠亦曾为太祖皇帝，震慑过万千妖兵。
珠身闪烁金赤两色毫光，交替掩映，散发着的无尽玄奥，竟令其所处的此方天地，都隐隐为其失色。
这也是其强大的象征！
“说汝为神使，可有证据？！”
宇文三星迈步而来，
此前就是他，以各种理由推脱带兵平叛，甚至不惜是脚底抹油，
而如今，正值圣殿复出之际，他又是火速赶来，第一个表示不服！
“放肆！”一旁乐毅见状拔剑而出，怒吼道：“语文三星！当初国难你只顾着明哲保身，还有何脸面回来！更有何脸面，质疑神使大人、质疑女皇陛下！”
乐毅此时出手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亦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那可是柱国上将军，580级左右仙王境强者！乐毅怎敢如此放肆？
不知道，
连乐毅本人也不知道，
但自那神使出现时起，他便又想起了当初的感觉，当初第一眼见陛下时的感觉！
所以他第一个站了出来，而且是怒火中烧，难以遏制！
此时他再看女皇，早已是索然无味，
‘还好……没出问题。’
他甚至都有些庆幸。
“你，是何人？”
只一瞬，沈恒又拦在了乐毅身前，抬手将剑按了下去，同时问道。
“宇文三星！大周的柱国上将！”
宇文三星高傲地扬起了头。
“呵，”沈恒轻笑，“如何证明？”
“笑话！”宇文三星亦笑得十分肆意，“在场诸位，谁不识得我宇文三星？”
轰！
强悍威压骤然而至，
只不过，来自于沈恒。
“哦？”
他眼中散出一丝杀气，随之笼罩而来的无上恐惧，亦压在了其余众人肩上，
那是一种，想要立刻以死来逃避的感觉。
不算宇文三星，在场的四位仙王，九位仙尊，以及上百名宗师境强者，无不在瑟瑟发抖，丝毫不敢言语。
“你们，谁能确定？”
沈恒只简单地问了一句，在场众人不论此前有多么的确信，现都变得充满怀疑。
是啊，宇文三星离开那么久，谁能确定不是假冒的？又或者，谁能确定宇文三星真的存在？
在那股强悍的威压下，他们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谁！
而后，沈恒转身，看向乐毅时瞬间就又没了那股恐怖，轻声问道：
“乐将军，你呢？”
乐毅愣了愣，清秀白皙的脸上立刻凝了一层红霜，磕磕绊绊地回答：
“是末，是末将唐，突了，末将并，并不确定。”
宇文三星一听，来了脾气。
那股恐怖威压精准把握到分毫，并未向他施加，但凭借其多年征战对杀气的敏锐，
这些人，定是受了胁迫！
“哼，吓唬人算什么本事？本将军颈上的这颗麒麟华珠，还能有假？！”
宇文三星叫嚣着。
但微弱红光闪过，
沈恒当即，便拿出颗与之同等的华珠，甚至沈恒这颗所蕴藏的法则之力，还要远比宇文三星自己那颗更为玄妙！
“怎，怎么可能！”
不光是宇文三星，全场皆是骇然。
那可是麒麟华珠啊，由神兽之右眼炼制而成，甚至炼制之人，是传说中练器顶尖的宇文奉都！
如此材料难得，又是倾尽传奇炼器师毕生之杰作，怎能冒出来两件？！
“假的！那一定是假的！汝是谁？汝到底是谁！”
宇文三星慌了，因为他也隐隐看出，自己的宝物更像假的一般。
这时，太后手下那两位仙尊，牢公公及艾公公，迫于无奈，不得不强撑着起身，弱声说道：
“启禀陛下、神使大人，还有宇文……额不不不，没，没了。我等，可以代为，代为检验。”
此二人对于法器之研究，就算在整个大周都属一流，且他们又常年待在太后身边儿，见过听过的，肯定不是一般学士可比。
有了两位公公的鉴定，那这结果，定可称得上是权威中的权威。
所有人都在疑惑震惊，到头却是两位净了身的太监，率先起身！
若非他们半边裤腿上明显的清凉，众人，恐怕还会多上几分敬意。
内侍，也能吓尿？
几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已经再次开始了疑惑，但更多的人则是不以为意，因为他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终于，在两位内侍反复鉴定、仔细讨论过后，他们难以置信地说出了他们的结果：
“神使大人的这颗，确实蕴藏着麒麟神力，年代嘛，也极为符合，而且……而且上面，还有疑似宇文奉都将军，元神所化的一缕气息……”
场上再度大惊，尤其是宇文三星，他急忙攥着自己华珠查看，
奶奶个腿的，元神所化之气息？他的怎么没有？！
“说谎！你们说谎！太后的人，为何要他们说话？！”宇文三星疑惑又愤怒地问道。
没错，太后的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结果？
因为他们不敢作假！
“行吧，两位公公，把这珠子赏他，让他自己看！”沈恒说。
而随着两个麒麟华珠一齐到了宇文三星手上，一经对比，他便说不出话来。
‘没有说谎！
他们真的没有说谎？
该不会，他宇文家的至宝，其实早就被人掉包了？
怪不得力量没传闻中那么强！
不对，这不可能！不，这可能吗？……到底可不可能！’
他瞬间对一切充满了怀疑。
“是啊，到底可不可能呢？”
这时，沈恒再度发问，宇文三星就感觉自己被看穿了一样，什么都逃不开此人的眼睛，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不是宇文三星？可能根本就没拿到过祖传的宝珠？
甚至你可能，连人都不是？”
“什么？！”宇文三星再次瞪大双目，愤怒地连喘着粗气，“连人都不是？哼，区区小儿信口雌黄！胆敢辱我至此，看本将军，灭了你这妖邪！”
说罢，抽刀便砍，可他又怎来得及？
唰！
沈恒动都未动，宇文三星欲抽刀之右手直接炸裂！
飞速弥散的血雾完美避开了沈恒全身，却凝在了他的血鳞宝甲上，滴滴划落。
“红色，”
“红色的血！”
宇文三星面目狰狞，咬着后槽牙大叫道，
“我就是人！只有人的血才是红色的，是你错了！是你！”
“唉，”沈恒摇了摇头，长出了一口气道：“朋友，你的每句话，都是错的。”
“什么？”
下一刻，随着血液大量地流淌扩散，原本的暗红色，也均变为绿色，
绿色的血。
不仅如此，宇文三星的另一条手臂上，也逐渐挣开了十余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暗夜里的凶兽。
“妖！他是妖族！”
随着几人大喊，无数人退至角落，乐毅及其手下三两士兵立刻拔剑，围住了宇文三星。
“你们干什么！我不是妖族！”他仍在大吼，只不过声音愈发低沉，愈像兽吼，“我是人！人的胳膊上，就是能睁开眼睛的啊……就是！是你们错了，你们，才是妖！”
最终，他发出了愤怒的嘶吼，背部弓起，除眼部留有一抹白色外，通体被黑色笼罩。
他狰狞着，扭曲着，那条断掉的手臂，竟也在以飞快的速度生长，
漫天妖风，
连那两颗宝珠，也都承受不住而碎裂，
一只彻头彻尾的妖族细作。
“吼！！！
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