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落叶松

（一）

“咔哒”

一只粗糙的手拉开风雪中的枪栓，填上一颗子弹。手触上那块冰冷的金属时，竟感到一丝暖意。红松伏在楼顶，透过瞄准镜，他锐利的眼光直指目标，蓄势待发。

远处传来吵嚷着的警笛声，追逐着一辆背负着四条人命的车，由远及近，再近……

“砰”

那车加速，撞在了另一辆无辜的车上，又撞倒了消防栓。水柱，火光，警灯，人群，充斥了一片白茫茫。

大楼中的人被这巨响吓得愣了神。

红松扣下扳机，扬起一阵积雪，枪声和碰撞声同时响起，血流和水柱不谋而合。弹壳落地的那刻，大楼中已积起一片血色。

“叮——”

这一声，像是烤箱已完成美食的骄傲，像是一天开始时闹钟的第一声呼号，但在此时，它为生命冲线而欢呼，也为红松的职业生涯画上最后一笔。

他用枪将自己从地面拄起，把枪放回背后的吉他包，换回拐杖，披上大衣，颤抖着走了下去。他的身体冰冷，每一步都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他已经听了三十年，不知还能再听几年。

（二）

乔金斯·弗兰克，贵族子弟，年轻时接受着高人一等的教育，却成天与混混围在一起，凡是灰色收入，他一概不拒绝——即使他有用不完的钱。毫无疑问，他被退学了，却拿到了各种优等生应有的证明，可惜的是，他对于高薪的稳定工作似乎并不满意。

十九岁时，他成为了雇佣杀手“林月”

那时，他年轻气盛，出任务总是第一个，而且总是只带着匕首——尽管他更善于用枪，他说，这样刺激。不过他依然完美无缺地完成了每一次任务。

直到八年后，他二十七岁

他接到一个大任务——刺杀X公司的头头。他带着首领赠予的两把刀，也是对他的赐名——长刀叫“月”，短刀是“林”。可惜他失手了，刀被折断，他的腿也被结结实实的来上了几发。乔金斯使不上力，眼看着保镖要把他押起。一颗接一颗子弹从后方飞来，完成了任务。那是探卡·“飞梭”·皮诺，他被派来殿后，也是他将乔金斯送去了医院。

“很不幸，你失去了你的一条腿。”

这是乔金斯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他仍能感受到自己的小腿，但看去时，那里一片空落落。

乔金斯和他的年轻气焰一同被熄灭，他的位置由狙击手“红松”顶替。

（三）

“红松”，他和他的枪一同出现，不愿透露真名——在杀手中没有人会质疑这种做法——唯有首领能听出他的声音。那条叮当响的假腿和腰间的拐杖才是在职杀手中的异类。三十年来，枪已经褪了色，精准却依然，正如“红松”的双眼，永远比腿脚更灵活。他藏于无形，那么沉稳，没有人能发现他。

但这次不同。

年近六十的红松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次任务，准备退休——这实属罕见——但他不能如愿，一颗子弹穿胸而出，他用最后的力气回头看去。

是“飞梭”，他来讨债了。

（四）

翌年，在公墓里立起了一座墓碑，上面没有死者的姓名，仅是一行字：

“月光下的红松林，风觊觎你的美貌，雨夺去你的妆，伐木工也讲你伐倒，成了织布机上的横杆竖条”

——宿管

23.2.8

24.2.17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