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仔就是没用
连着在理发店打工，白招儿了累了一个多月没休息，终于轮到可以休息一天，这可把白招儿高兴坏了。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巧，休息那天，自家的大母猪竟然下崽了。
一家人手忙脚乱的，忙活了半天，猪却很争气，竟然一下子生了8只母猪，这可把白家人高兴怀了。
白木生看着这8只胖乎乎的小猪，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咱家的猪真是能干，这一下子生了这么多小母猪，立了大功了。我看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爹啊，你这话说的，这几年哪年不好过？”白金火笑着说。
日子越过越好，一家人的关系也融洽了很多，白金火没什么大的理想，一家人有吃有穿，和睦安康他就知足了。
白木生点点头表示了赞同，声音爽朗，“倒也是。不过今年肯定更好过。”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白宝宝哼起歌来。
不到中午，白木生、白金火两父子就为立了大功的母猪，准备了“总统套房”，地板刷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今年新出的稻草，又香又干爽，而这头大母猪，还破天荒的吃上了新鲜的不加糠的粥。
吃饱了的母猪，懒懒的侧躺在它的新床上，它的小宝宝们围着她，好一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天伦之乐”的景象。
“切，真是搞笑，我妈生女仔连口热饭都没得吃，这猪生母的，就让你们这么高兴。”爷爷和爸爸见人就嘚瑟自家母猪生了8只小母猪时，看着白木生和白金火眯着眼睛，咧着一口黄牙，歪着脑袋的得意样子，白招娣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翻了个白眼，鄙夷地大声嚷嚷道。
“这人啊，还不如一头猪！猪生母的是喜事，人生女仔就是罪过。看来我是投错胎了，下辈子我就去当一只猪。”
“你这个女仔，没个正形，发什么癫！”提到当年自己的委屈，易秀红心里也难过，可是面上还是得端着，毕竟谁家不是一样呢，只好假装责备招娣了两句。
“不是嘛?你们这些大人，一个个重男轻女，说什么女仔是赔钱货，儿子才会给你们养老，生个仔就像生了个爹一样，就差供起来了。”招娣越说越起劲儿，越来越大的声调里，却有一点哽咽。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就你话最多。”白金火瞪了一眼招娣。
“哼，我就是觉得你们好笑。家家要儿子，结果呢，老了有几个儿子孝顺的，还不是整天跑去女儿跟前哭哭啼啼。儿子不成器，还不如女儿呢！”
“胡说八道！你看看谁家不是养儿防老！女仔有什么用？养那么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不是给别人家养，白吃家里二十年干饭！”白木生端起面前的小被子，抿了一口自家酿的米酒，掷地有声的说着自己的理。
虽说如今环境变了，他也承认很多女仔不比男仔差，可是从老一辈传下来的，都说男仔传香火，养儿才防老，这总不会错吧。
“什么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一天到晚把这句话在嘴头儿上挂着！要是养个不争气的仔，还不把你气死？再养个不孝顺的，等你老了干不动了，就撵你出去，你就傻眼儿了，哈哈哈……”
招娣小嘴儿叭叭儿地反驳着爷爷，她一直跟爷爷不太亲密，所以也没顾及老人的脸色。
白金火拿起筷子，作势要敲招娣的头：“赶紧吃你的饭！能不能跟你姐姐学学？”
“学姐姐？你们就是看姐姐软弱，像个糯米团子，才敢随便捏吧？我要是姐姐，以后理都不理你们。”
白招娣的话音刚落，白木生“啪”一声摔了筷子。
“不指着仔，我指着你个女仔是吧？我指着你，还不得饿死，从小一把屎一把屎把你养大了，现在还吃着我们白家的米饭呢，你就敢跟我对着干了！白眼狼！白尾狗……”白木生连连骂道。
“我不是你养大的，我是我妈养大的，你跟我爸眼里只有白宝宝！”招娣实在不服气，忍不住又顶了一嘴。
白金火瞪了招娣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说真的，白金火还是挺怕自己爹的。
“仔，你看看你养的这个女仔，没大没小，白眼狼一只，早知道是这样，生下来的时候就把她扔女仔桥上喂蚂蚁。”白木生是真的生气了，眼眶欲裂，心里直后悔当初怎么没把招娣给扔了。
“扔啊，你扔啊，你们不是把我那个妹妹扔了吗，我还巴不得你们扔了我，说不定人家家还更好，起码不会像你们这样，不把女仔当人看。”招娣含着眼泪，大声嚷道。
“你要死啊！”白金火举起了筷子，在中间停顿了一下，还是敲在了招娣的天灵盖上，嘴里还嚷着：“你个女仔叫唤什么?女仔就是没用，不然谁会扔掉，扔掉的就是不好的……”
“我恨你们！”眼含热泪的白招娣，看着爷爷和爸爸，眼泪夺眶而出，她扔下筷子，夺门而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白招儿也眼含热泪，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这个人，是白招儿。
易秀红就喊：“招儿，招娣……”
“你也是，骂招娣就骂招娣，你好好的说什么扔掉的就是不好的干嘛？你让招儿怎么想？”白木生反应了过来，批评起儿子。
话一出口，白金火也后悔了，“我那不是看招娣没大没小跟你顶嘴，气的嘛！我也就是脱口而出，一时没注意。”
白招儿、招娣一前一后不约而同跑到了屋后的山上，那里有处灌木围成的藏身地，里面刚好可以盘腿坐几个人，外面的人还轻易发现不了。
白招娣哭够了，看着还在默默流泪的白招儿，说：“姐，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又不关你的事！”
招儿不做声，倚靠在灌木丛中，盯着脚下的茂盛的小草，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被人踩在脚底下的野草，任人随意践踏。
“女仔就是没用，不然谁会扔掉，扔掉的就是不好的……”这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深深地刺痛了她。
招娣没发现白招儿的异常，又接着说：“这一家子，就是重男轻女！特别是爷爷，等我长大了，我要离他们远远的，再也不想看到他们。”
“你算好的了，你看看我，我不是被我亲生父母扔了，还有我们的小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白招儿说起这些事来，心都是痛的。
自己被扔的时候，她才个把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妹妹被送走的时候，她已经好几岁了，都记事了。
“我倒是没被扔，可是有用吗？从小到大，除了你和妈，谁把我放心里了？只要做了一点让他们不高兴的事，他们就没完没了的骂我，说不如把我送了人！姐，我们赶紧长大，以后离他们远远的！永远不要回来。”白招娣恨恨地说。
白招儿把招娣拉进自己怀里，“别说胡话了，不回来去哪？妈怎么办？”
“哎！”
“哎……”姐妹俩同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她们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哪是那么容易割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