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初阳生气了
1.
四月清晨,微风细雨,露台的水滴掉下敲击着窗台,伴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陈束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半眯着眼抓了下头发,最后掀开被子起来。
林初阳没来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清晨会这么宁静又惬意,不过,现在她也没什么心情去感受。
她随意洗了把脸,去冰箱拿了两片吐司,放进面包机,又泡了一杯咖啡。等吐司烤好,往电脑前一坐,便不再走动。
过一会儿,林初阳就会从外面回来。他现在已经将楼下的大黄收养,用她一再不能完成协议要求,而被迫上交的罚款购买狗粮投喂它。
当然,陈束偶尔也会下楼去看看,不得不说,林初阳收养大黄之后,大黄胖了不少。
林初阳本来是要将那只狗给带回来的,但陈束考虑到林初阳万一哪天离开,她没办法照顾好大黄,于是坚决不准他把它带回来。
“你昨晚是不是背着我打游戏了?”林初阳一回来,就拉着脸严肃地问陈束,看上去生气得很。
“你怎么知道的?”
陈束本能地想要否认,但看林初阳那笃定的样子,只能心虚地反问。
林初阳轻蔑地冷哼一声,指了指平板电脑上显示的战绩:“自己看。”
“我就玩了一会儿。”陈束皱起眉,小声地解释。
昨晚,陆简得知她也玩这个游戏,对她发出了邀请。陈束自然应邀上线,玩了几把,却忘记系统会有战绩记录。
“一写稿子就犯困,打游戏就有精神,陈束,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真的就玩了一会儿。”
“我不想听这些,你要是稿子写完了,怎么打游戏我都不管你。”
这管小孩的语气,有时陈束真想问问,林初阳的年纪到底是多大,总是啰啰唆唆的,像个爱念叨的老人家。
“林初阳,你在更年期吗?”
林初阳对此怀疑竟毫不生气,反而略带得意地说:“按照程序计算,我的更年期,早就过了。”
陈束嫌弃地撇了撇嘴:“难怪像个老头子。”
对于老头子的说法,林初阳多少有些介意,认真思考之后,一本正经地同陈束解释:“时间的长短,只能作为我们知识储备量的评判标准,机能运行上,只要你能一直写稿,我就会一直处于活跃状态。”
陈束对于这些专有名词向来不感冒,很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哈欠:“那看来,我之前写稿的表现还是很优秀的。”
“少自我感觉良好。”
陈束挑了挑眉,好不心虚。
林初阳走过来,指了指屏幕上的日期,提醒她:“还有三天,到时候粟衿找来,你就等着哭吧。”
陈束剜了他一眼,愤然戴上耳机,暂时不想理林初阳。
陈束很快又遇到了新瓶颈,虽然粟衿早就跟她说过,细纲都整理好,直接照着细纲写就行,但是她总是忍不住想,或许还有更好的方式,词句的安排上也是斟酌再三,生怕出错。
这种谨小慎微的举动,会让她将自己困在笼子里,很受拘束。
她本来想找粟衿聊一聊,结果从易点点那里得知了粟衿最近在忙殷其的事情。听说殷其新书的连载反响很不错,公司计划作为年度重点推出,粟衿自然不能闲着。
她最终转头看向林初阳,只是才冒起的一点苗头马上就压了下去。
不是她嫌弃林初阳,而是她怕自己承受不住林初阳那跳跃的思绪。
另外,最近写稿总觉得缺点什么,她知道,这个问题不解决,她是没办法写出自己满意的稿子的。
她翻了翻林初阳陆陆续续给她买的书,拣了其中一本,尝试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虽然和陆简成了朋友,但两人联系并不多,大多都是陆简主动找来,从周边美食聊到周边娱乐,两人偶尔也会闲聊几句,陆简不久便知道陈束从事文字方面的工作。
陆简说他最喜欢的作者是米兰·昆德拉。
关于创作,他每次都能说出几句很有哲理的话,给陈束建议的同时,也让陈束意识到,她到底存在多少不足。
一篇稿子的好坏,不仅仅取决于它能够有多少销量,能够带来多少人气和收益,还有就是它能带给读者多少感悟,对他们的精神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些本来是陈束写稿的初衷,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反而被她扔掉了。在文字与辞藻中间,在日复一日的拖拉中,她适应了市场,也迷失了自己。
听陆简这么一说,她突然有些迷茫。她写的这些东西,到底会给读它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到底有没有把别人引向正确的方向?
这些反思,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陈束的头顶,让她觉得手指敲击键盘时,又多了几分重量。
作为陈束的软件精灵,就算现在变成人类,林初阳也还是能够准确感受到陈束的变化,只是他一时间反而没办法判断这种变化的好坏,只是发现陈束好像变得更谨慎了。
这种谨慎是对写稿的敬畏,却也束住了陈束的手脚。
“陈束,提醒你,快交稿了。”
就算是知道陈束可能遇到了困难,林初阳也不能由着陈束天天对着自己的稿子删删改改,毫无进展。
当然,陈束也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波澜不惊,她内心其实很着急,正巧这个时候,陆简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是最近刚上映的影片,票房和口碑都很不错。
她其实早就想看了,本来约好和易点点去的,结果没想到易点点背着她和刚认识的小帅哥一块去了,加上林初阳天天盯着她写稿子,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去。
这会儿陆简说起,陈束几乎来不及多想就答应了。
“我一会儿有事要出去一趟。”
鉴于上次的经验,陈束这次不准备告诉林初阳她到底去干什么。
林初阳仗着身高挡在门口,盯着还特意化了个妆的陈束,问:“什么事?”
“我又不是你的犯人,需要什么事情都和你交代吗?”
“可你答应了我……”
“林初阳,就算我稿子没写完,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吧?”陈束打断林初阳,试图推开他,可碍于对方实在高她太多,她推了几下都没推动,气得她拿起包揍人。
林初阳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将她推到墙边。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陈束,半天没说话,目光带着探究。被盯得久了,陈束莫名开始心慌。
“那个……”
林初阳眯起眼睛,微微低头问陈束:“你是不是……”
陈束心不由得一颤,急忙说道:“我出去一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向你报备吧?我们充其量就是合作关系,说到底,还是我收留了你,别总是搞得我是你的犯人似的。”
见林初阳一时找不到话来说她,陈束顺势推开他,眼疾手快地打开门跑出去,连电梯都不等了,直接从楼梯跑了下去。
等林初阳反应过来追出去,只看见走廊上一闪而过的裙边。
面对空荡的走廊,他闷闷不乐地喊道:“那你的稿子要怎么办?”
没等到陈束的回答,他郁闷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关上门。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对着门锁拨弄了几下。
门被反锁了。
陈束跑了几层,见林初阳没有追上来,才放心地去乘电梯。
陆简已经等在楼下,见陈束下来,他绅士地打开车门,等她坐好,才绕过车前去开车。
这类似公主的待遇,让陈束的心跳不自觉地就快了半拍,她勉强保持镇定,道了句:“谢谢。”
车里播放着陈束叫不上名字的钢琴曲,却意外好听。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陆简,心想,家里的那位怎么就没别人的半分修养。
车停在附近的一家影院,陆简下车替陈束开门,动作礼貌又周到,还不忘提醒她:“小心头。”
陆简的行为让陈束也下意识跟着端庄起来,连嘴角的弧度都克制了几分。
电影票陆简已经提前订好,直接去取就行,时间卡得刚刚好,两人取完票,买完饮料、爆米花,差不多就可以进场了。
陈束很少和男生单独出来看电影,而陆简几乎满足了她所有的幻想。她跟在陆简身后半步的位置,微微抬头看见他的侧颜,内心升起几分不真实感。
电影是部英雄片,里面的特效和打斗情节做得都很棒,陈束抱着爆米花,看得十分入神,转头竟发现陆简正在看她。
“怎么了?”
陈束一怔,疑惑地问。
陆简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摇头:“没事。”
陈束也没多问,继续看电影。
电影时长接近两个小时,两人从里面出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全暗下来。
今晚的星星很亮,风扬起陈束的长发,路灯的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路面,也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从电影院出来,陆简笑着问陈束:“你应该不用减肥吧?”
陈束摇头,神情略微得意:“不用,吃不胖大概是我唯一的优点了。”
她这么说完,陆简立马提议:“那去吃夜宵吧。”
“好啊。”陈束想也没想立马答应,可等她低头看完时间,又变得犹豫起来,“那个,时间好像不早了。”
“你有别的事要忙?”陆简一眼就看出她的顾虑,没做任何劝阻,直接说,“那我送你回去好了。”
陈束想起刚才陆简还请她看电影,这会儿直接回去显然有些说不过去,只好说:“也不是太着急的事……”她想起林初阳,又看了看陆简,最终心一横,“没事,去吃夜宵,正好周围有家小吃店,我馋了好久了。”
“真没关系?”
陈束点头:“嗯,一点小事,不重要的。”
因为就在附近,两人也就没挪车,直接步行过去。这个点的小吃店,正是人气最旺的时候,过来吃夜宵的人不在少数。陈束找了一圈,好不容易在角落找到一个位置,她让陆简过去占位置,自己则去拿菜单。
陈束对吃的向来有研究,来津州的这些年,几乎吃遍了津州所有网传的美食店,点单对她来说也是得心应手。就算是这样,她点什么之前,还是会率先问陆简的意见。
点好单,她顺便去拿了两瓶饮料过来。
“酸奶还是橙汁?”
“酸奶,谢谢。”陆简接过饮料,顺势拿起她的那瓶,替她拧开瓶盖,“你买完单了?”
从陈束抢着去给菜单,陆简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请她看了场电影,所以她请他吃夜宵。
陈束心虚地笑了笑:“这里必须先付款。”
陆简尊重她的决定,也就没计较什么,反而将话题转到了别处:“最近稿子写得还顺利吗?”
说起稿子,陈束耸了耸肩,略显无奈:“谈不上顺不顺利,反正每篇稿子都是这样卡过来的,卡多了就习惯了。”
“那祝你早日卡到完稿。”陆简被她这副无可奈何的神态给逗笑,挑了下眉,难得开起玩笑。
陈束作势吓住:“别啊,卡到结局也太痛苦了,还是顺顺利利比较好。”
陆简没再继续逗她,换了个话题继续聊。
很奇怪,和陆简在一起,陈束觉得好像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话题,随便说什么,陆简总是能顺利接上,偶尔还能轻描淡写地点出她的困惑。
吃完夜宵,陆简将陈束送到楼下,看着她上了楼,才转身离开。
2.
陈束进门前,稍微给自己打了打气,才掏出钥匙去开门。只是平时轻易就能打开的门,今天好像哪里出了问题,怎么都打不开。
走错门了?
陈束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又试了几遍,还是没有打开。
“林初阳,开一下门。”她费力地试了几遍后,终于失去耐心,用力地拍了拍门,大声喊道。
里面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动静,陈束看了眼时间,郁闷地叹了口气,担忧地嘀咕:“不会睡着了吧。”
她只好打电话回去,过了半晌,才听见有人接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陈束自认为出去得有点久,等了一会儿没见林初阳开门,知道他可能生气了,只能解释:“事情有点多,忙到现在才忙完,门打不开了,你从里面打开一下。”
“不要。”林初阳冷漠地拒绝。
“阳阳……”
“你既然这么喜欢在外面,那就别回来好了。”
陈束从他的话里听出端倪,恍然大悟:“你把门反锁了?”
林初阳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有问题吗?反正你的心思也不在这里,还回来干什么。”
陈束知道林初阳是在计较她下午逃跑的事,有些生气地朝门踢了一脚,愤懑地提醒对方:“林初阳,这是我家!”
“那你自己开门进来啊。”林初阳故意挑衅她。
此时,已经快凌晨了,陈束盯着门,郁闷地抓了抓头发,冷得打了个哆嗦,最后决定暂时先认错。
“阳阳,我错了,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不好。”
陈束冷得跺了跺脚,知道现在自己毫无优势,只能低声下气地求道:“算我求你了。我发誓,以后一定谨遵你的教诲,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认真工作。”
林初阳走到门口,隔着门,悠悠地问她:“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陈束不服气地冲门努了努嘴,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谄媚:“阳阳,我知道你最好了,善良可爱,你真忍心看我在外面受冻吗?”
“不开。”说完,林初阳挂断电话,直接转身,连房间的灯都被他再次熄灭,似乎铁了心不让陈束进来。
陈束听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在门外焦急地喊道:“林初阳,我错了,你想怎么骂我都可以,你先给我开下门好不好?”
里面安静得没有任何动静,陈束等了一会儿,又喊了林初阳几声,仍旧没有得到回应,担心会吵到邻居,只好在门口等林初阳消气。
林初阳其实一直都没睡着,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门口。他知道这种天气,白天虽然暖了起来,晚上气温降下来,还是很冷的,但他仍想给陈束一点教训。
陈束自制力本来就差,加上现在对写稿子的热情又不高,整天懒懒散散的,让他不得不实行强制手段。
他刚看完的一本书上说:一个成功的人,必须对自身保持足够的自制力。
而陈束,最缺乏的就是这个。
过了一会儿,门口好像就没动静了。他劝自己,必须要狠下心来,干脆一闭眼,准备睡觉。
可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宿,最终还是忍不住起身,朝门口走去。
林初阳打开门,看见陈束竟然靠着墙角睡着了。
她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眉毛皱成一团,后半夜降温,她虽然穿了外套,整个人还是冷得缩成了一团,脚上竟然还有几个蚊子叮的包。
林初阳看见她这样,仅剩的一点怒气也没了,弯腰将她抱起。
陈束本能地动了动,似乎感受到来自林初阳的温暖,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弄得他心脏不自觉一紧,皱眉嫌弃道:“真重。”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残留的油烟味,更加不满:“竟然还背着我去吃了好吃的。”
明明他看上去极不高兴,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生怕吵醒陈束,还细心地替她脱了鞋,帮她盖好了被子。
好吧,他到底没办法真将陈束关在外面一晚上。
然而,陈束还是感冒了。
第二天一早,林初阳起床后,在沙发上看了两集动漫,发现陈束还没起来,只好去叫她,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
换作平时,就算陈束不愿意起来,至少也会给个回应的。
林初阳以为她在生气,于是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出来,心里不免犯疑。
陈束就算是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胃,早中晚三顿,绝对准点。
他再次去敲门,在仍没得到回应之后,终于擅自打开门,然后就看见陈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林初阳佯装出严厉的样子,边走边说:“陈束,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写稿。”见她毫无反应,遂伸手使劲地摇了摇她。
陈束终于转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眼林初阳,迷迷糊糊地骂了句:“林初阳,你个浑蛋。”
“快起来,粟衿一会儿该找你了。”林初阳倒是不介意被她骂,见她转醒,便直起身来,冷声提醒她。
陈束皱着眉,试图起来,发现浑身无力后,干脆认命地继续躺着,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陈束,你快起来。”
林初阳不满她的懒惰,伸手去摇陈束,试图将对方喊起来,可陈束只是有气无力地哼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他这才发现陈束的体温有些高,脸颊通红,看上去不太对劲。
林初阳研究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什么。
“陈束,你发烧了。”
搞清状况后,林初阳立马焦虑起来,手足无措地对着陈束比画了一下,绕着陈束的床转了又转,嘴里碎碎念道:“这发烧了要怎么办啊?放进冰堆里,不是,我记得书里不是这么说的,那该怎么办,吃药?”
这么想着林初阳好像有了点头绪,忙跑去客厅,将药箱拿进来,马上又犯难了。
“哪种药是退烧的啊,上面都写着治疗感冒,难道都吃一点?”林初阳看了看陈束,郑重地决定道,“都吃一点,总归有一种有效果。”
“你想杀死我啊。”陈束终于找到一点力气说了句话。
林初阳闻声忙凑过去,问道:“那怎么办?”
林初阳刚才的碎碎念,陈束全听在耳里,没有反驳,是因为懒得理他,这会儿为了保命,她只能拼尽力气说:“去医院。”
“医院?”林初阳结合脑海里的所有知识,终于反应过来,“没错,去医院,现在就去。”
说完,他直接打了120。
“喂,你好,是医院吗?是这样的,我这边有个病人,病得很严重,现在已经昏迷了,能麻烦你们过来一趟吗?”
陈束怎么也没想到林初阳会打急救电话,吓得她猛地爬起来,拦住他。
“你干吗?”
“叫医生啊。”
“哪有感冒发烧叫急救的,我们自己去医院。”
林初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又同医院那边解释了一通:“不好意思,我们自己赶过来,不麻烦你们了。”
见他挂了电话,陈束才总算舒了口气,踩着虚浮的脚步,迷迷糊糊地朝外面走去。
只是,她下一秒就被林初阳拦住,对方直接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两人拦了辆车,一路上,林初阳一直担忧地同陈束说话。只是陈束已经烧得有些糊涂,连他说什么都没听清,只能哼哼唧唧含糊地应着。
“烧傻了?不会吧,人类都这么脆弱的吗?我前段时间和大黄在楼下睡了一晚都没事啊。”
“陈束,你可千万不能睡啊,你要是醒不过来,我也会死的。”
“你坚持坚持,马上就到医院,我还不想死呢。”
“……”
司机终于听不下去,好奇地问他:“小伙子,她是你女朋友啊,这么紧张?”
“不、不是。”
“那就是你喜欢她喽。”
林初阳不满地反驳:“我才不喜欢她,又笨又不听话。”
司机只当他是害羞才如此,了然于心地笑了笑,似乎在感叹现在年轻人的恋爱。
“医生,她不会死了吧?”
陈束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吓得林初阳死死抓着医生的衣袖,紧张地问。
他虽然对陈束出门不写稿的行为很生气,可也没想要害死陈束。作为软件精灵,他十分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够平安健康地度过一生。
“暂时还没有。”医生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只是发烧,却也没耽搁,迅速开完药,便让林初阳去药房取药。
林初阳虽然在书里听说过医院,却还是第一次进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要不是一心念着陈束的病情,说不定他能在这里转上一天。
就算是这样,护士对林初阳的取药速度还是十分不满,抱怨了一句,开始迅速准备治疗。
林初阳见护士拿着长长的针管就往陈束手上扎去,吓得立马护住陈束:“她都要死了,你还这样扎她。”
“不扎,她会死得更快。”护士本就忙了一上午,这会儿以为他是故意找茬,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直接将针管递到林初阳面前,“不然你来扎。”
林初阳吓得往后一退,全身警戒,妥协道:“还……还是你来吧。”
护士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动作迅速地一针扎完,确定没出纰漏,快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之前看了眼躲在后头的林初阳,嘱咐道:“别动她这只手,点滴快滴完的时候叫我。”
“这就完了?”林初阳脱口而出。
护士没好气道:“那你还想怎样?”
林初阳悻悻闭上嘴,眼见着护士要离开,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她就会好起来吗?”
“先生,请你相信我们。”护士努力保持该有的礼貌,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初阳凑过去仔细观察着陈束的动静,尤其是她打点滴的那只手,好像那个地方是颗定时炸弹。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略带不安地嘀咕:“这样就会没事?不会炸开吧。”
护士让他在这里守着,他也不敢走动,尤其陈束现在还没醒。他捧着脸,恨不得将陈束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他还嫌弃地感叹了一句,她身体怎么会这么差。
陈束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点滴还剩最后一瓶。
林初阳盯了好几个小时,见她终于有反应,还以为是错觉,直到陈束虚弱地轻声问道:“这是哪儿?”
“你醒了?”他不确定地戳了戳陈束的脸颊,下一秒便激动地朝她扑过去,“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死呢。”
陈束刚醒过来,来不及做出反应,猛地被他这么来一下,整个人僵住,不悦地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男人,艰难地开口:“你再这样,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林初阳注意到陈束沙哑的嗓音,不禁有些疑惑:“不是都醒过来了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难道是药效不够?”
陈束嗓子不太舒服,看林初阳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好自己起来倒水喝。结果她刚撑起来,便被林初阳按下去:“不行,你这个样子得好好休息,怎么你们生病的人都这么着急出院,证明自己没事呢?”
“我只是想喝口水。”陈束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
林初阳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忙倒了杯水送到陈束面前,替她将床稍微摇起来了一点,毕恭毕敬地说:“水来了,您慢点喝。”
好在陈束这会儿刚醒过来,没力气和他计较这些,不然就凭他大半夜将她锁在门外的事,她真会跳起来揍他一顿。
林初阳也知道自己这次好像做得有点太过了,从医院回来后对陈束的态度谦恭得很,只要她稍稍抬抬手指,他就立马开口询问,生怕哪里照顾不周。
“林初阳,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陈束看他殷勤的样子,表情依旧冷漠,从医院回来,她就没给过林初阳好脸色,连说话也冷冰冰的。
林初阳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抿了抿唇,道着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人类原来这么虚弱,否则我一定不会把你关在门外的。”
“我虚弱?”陈束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腿上的包和仍然沙哑的喉咙,“你看看这里,你知道当晚有多少蚊子觊觎我的血肉吗?这个不说,晚上的楼道有多冷你不知道?竟然还将我关到外面。”
“对不起。”林初阳心虚地说,伸手想要去碰陈束腿上的伤口,被陈束躲开,最后只能立在一旁不动了。
陈束拿棉签涂抹着腿上的小包,那天为了见陆简她还特意穿了条裙子,走路的时候,就发觉有些冷了,哪知道林初阳竟然还将她关在门外。
“我要休假。”处理完所有伤口之后,陈束严肃地表示。
“不行。”林初阳虽然已经对她百般迎合,但提到这个总是会条件反射地拒绝。
陈束气急,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提过要休假,那时林初阳闭口不答,只让她好好休息。后来再提了几次,林初阳也总是巧妙地躲过去。
“林初阳,你变了。”
“我怎么就变了?”
“你明明说你是为了让我能够重新爱上写作才来的,可你现在完全就是逼着我去做一台没有感情的打字机。你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打字机的话,你可以去买的,不必费心思来找我。”
陈束特意带了几分哭腔,声音放软,听上去倒像真的委屈极了,尤其是还特意挤了点足够润湿眼眶的眼泪。
“放屁!”林初阳将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叉着腰气鼓鼓地反驳,“我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优秀精灵,怎么可能就那么点理想。”说着他手一扬举过头顶,指向窗外的烈日,“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变得更好。”
还真是不解半点风情。
陈束敷衍一笑,怨愤地收拾完桌上的药,穿着拖鞋就朝电脑走去,路过林初阳时,她干巴巴地说了句:“那我还要谢谢你啊。”
林初阳以为陈束是听进去了自己的教诲,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继续安心地看电视。
3.
陆简知道陈束看完电影回去后就感冒了,立马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真是体贴周到。可当他说要过来看她时,陈束却下意识地拒绝了。
她本能地不想让林初阳知道自己和陆简看电影的事情,说不清具体缘由,好像潜意识里在刻意避免两人的见面。
陆简也没有强求,只说等陈束病好了,带她去吃大餐。
陈束握着手机,开心地笑着。
一旁的林初阳看不下去,忍不住吐槽:“吃错药了?笑得真傻。”
陈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那你想要谁管?”林初阳反问。
那件事之后,陈束秉持着坚决不原谅林初阳的原则,对他的态度也从未缓和,哪怕林初阳曾无数次试图求和。
“反正绝对不是你!”
说完,她就收好手机,转身拿着电脑去了房间。
“点点,我看林初阳就是个傻子。”
陈束躺在床上,紧锁着房门,开始向易点点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手机那端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了陈束的叙述,易点点问她:“抱歉,没忍住,所以你因为晚归被林初阳关在门外一晚上?”
“没错,直接把门从里面反锁,你是不知道当时我到底有多狼狈,简直要命。”
陈束现在想起来,还是十分生气。
易点点试图安慰道:“他后半夜不是把你抱回房间了吗?还贴心地给你盖好被子呢。”
“呵。”陈束冷笑一声,“是挺好的,我后半夜就开始感冒发烧,第二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送你去医院了啊。”
“那是,我出院前,你是没看到那医生看我的眼神,你见过发烧送去急救的吗?还一个劲地问大家我是不是要挂了。”
易点点正在吃薯片,一下没忍住笑,噎得咳了半天,嗓子都咳哑了才终于缓和下来。
“人家不也是着急嘛,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易点点,你是我这边的,还是林初阳那边的?”
陈束越听越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后知后觉己方战友好像成了对方战壕的同胞。
易点点反应极快,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你这边的,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
“林初阳是不是太过分了?”陈束在对方渐渐缓和语气后,替她说完下文。
哪知易点点接了一句:“太好笑了吧。”
“易点点!”
易点点极力憋着笑,赶紧端出一副很正经的样子,开口骂道:“林初阳怎么能够这样,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居然不知道知恩图报?你晚归,他应该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恭候你摆驾回宫啊,给你把茶泡好,放好洗澡水,好缓解你一身疲惫……”
“够了够了,差不多就行了。”
陈束适时打断易点点的调侃,转念想起陆简约她吃饭的事情,语气一下就放软下去,略带几分羞涩地说:“对了,陆简说要请我吃饭,庆祝我大病初愈。”
易点点虽然时常听陈束提起陆简,却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亲密了,她有些疑惑地问:“你们俩不会……”
“没有。”陈束下意识地否认。
易点点鄙夷地“啧”了几声,却忽然一脸正色地说:“陆简这个人,完美得有点过分了,我怎么感觉……”
“感觉什么?”陈束着急地问道。
“不知道。”易点点认真地想了想,没找出所以然,只能说,“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易点点说最近刚认识的小帅哥约她出去玩,她要出门了,才结束通话。
陆简的邀约很快过来,那天陈束终于在林初阳的逼迫中,交了一份新的稿子给粟衿,大概是字数上的增长十分明显,粟衿感动得恨不得要从屏幕那头跑过来。
“最近状态不错,要不我和上头说说,做个系列文,最近这类文章还挺受欢迎的。”
聊天界面弹出来的一大段消息吓了陈束一跳,待她仔细看清,赶紧委婉地回绝:“粟老师,我之前签了几个选题,好像都还没写吧。”
“那你先把那几个选题写完。”粟衿大手一挥,像陈束明天就能把那些东西都写完似的,末了不忘补上每次谈稿子时必说的话,“什么时候能交全稿?”
“这个……”陈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解释,“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个稿子我后面还准备修改一下。”
“殷其前段时间刚交的新稿可都在收尾了,你什么时候能够向他学习一下就好了。”粟衿恨铁不成钢地开始教育起她来。
这样的话,陈束自从写稿速度降下去之后,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粟衿手底下的签约作者的出书速度一直是公司最佳,然而这几年,陈束拖稿,易点点刻意放缓写稿速度,导致现在粟衿手下只剩下殷其。
“我们一直都在向殷其看齐,前几天刚交流了一拨经验呢。”陈束忙应和着。
粟衿内心对此已经毫无波澜,只是冷静地回了一句话过去:“我希望能尽快看见全稿。”
“我保证!”陈束发了个竖起手指发誓的表情过去,“一定会尽快的。”
话一发出去,陈束就迅速下线,也不管粟衿后面回了什么。
陆简打来电话时,陈束正在想稿子想得出神,直到林初阳不满地提醒她。
陈束忙接起电话,身体不自觉地开始紧张,声音下意识地放软,回答着陆简的提问。
陆简还是一贯温润的语调:“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的。”
既然这样,陆简干脆直接确定方向:“那晚上我们去吃西餐吧,我听说附近开了一家不错的西餐厅。”
陈束意外陆简怎么会知道她最近有些馋西餐:“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想吃西餐啊?”
陆简笑了笑,不予回答,只是问:“下午六点出门可以吗?”
陈束压抑着心里的狂喜,柔柔地回答:“可以,那我六点在小区门口等你。”
“晚上见。”
“嗯,晚上见。”
挂完电话,陈束猛拍着胸口,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尖叫了一声,转头就对上林初阳审视的目光。
“你晚上要出去?”
对方冷漠地拉着一张脸,眼神宛若寒冰。
陈束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赶忙轻咳一声,梗着脖子答道:“对,我去干什么应该不用向你汇报吧?”
林初阳似乎早有准备,从茶几底下抽出一张纸:“是吗?”
陈束为自己当年欺善怕恶,识人不清而感到懊悔。她扑上前去,试图将林初阳拿来威胁她的保证书给抢过来,哪知林初阳的动作比她迅速,瞬间就将纸重新收好。
陈束气不过,站在茶几前方,双手叉腰,愤然道:“林初阳,你别以为一份保证书就能拿我怎么样,我若不服从,它就是一张废纸。”
林初阳也不甘示弱:“你知道我有什么方法让你妥协的。”
“你敢,小心我一气之下真不写了,连软件都给卸载掉。”
这句话一出来,连陈束都怔住了,她呆愣愣地立在那儿,微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渐渐冷下来,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初阳先开口,语气里尽显失落:“原来,它对你来说,已经可以随时放弃了啊。”
就算是气话,陈束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轻巧地将这些说出来,可面对林初阳,她本能地不想示弱。
“关你什么事!”
陈束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脑,转身朝房间走去。门被她摔得极响,感觉整座房子都在颤动。
林初阳郁闷地嘀咕:“明明还很喜欢啊,干吗要说这种话气我?”
晚上,陈束早早准备好去赴约,虽然她已经提前,不想下去的时候,陆简竟然已经在了。
“你来早了。”
陆简笑着提醒陈束。
陈束反问:“你不也是?”
陆简的车上总是放着一些小众,但听上去让人十分舒适的纯音乐。当车经过第三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陆简状似无意地问她:“你来津州多久了?”
陈束认真地算了算,回答:“八年了,大学也是在这边读的。”
“津州大学?”
“津州商学院,学的会计。”
“那怎么会从事写作?”
这样的问题,陈束不是第一次被问及,但每次她都会认真解释。
“大概是因为喜欢吧,想把那些没经历过的人生都在写作的过程中体验一遍。”
“很浪漫。”
陆简脸上的笑容温暖,让原本听上去幼稚的想法,在他这里充满了诗意,变得真如他说的那般,是件浪漫的事。
只是……
“浪漫的背后,其实很艰辛的,当梦想变成了生活,需要努力调整状态,才不至于泼得自己一身油盐酱醋。”
“听上去,你好像遇到了烦心事。”
陈束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算是烦心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稿已经不再是件快乐的事情,我没办法从里面获得成就感,变得越发无力,有时候甚至会想,自己到底还适不适合从事写作。”
陆简听得很认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提出建议。
“你或许应该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来确定自己下一个阶段的目标。”
陈束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休息的想法,粟衿不是没提过,但陈束好像也不知道具体应该做什么。这些年她宅在家里,已经快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突然要做出一些改变,反而变得迷茫。
显然,陆简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说:“不知道做什么的话,就好好睡一觉。”
陈束深吸了一口气,压住鼻尖的酸涩,转头看向陆简,郑重地说:“谢谢你,好像每次和你聊天,总能受益匪浅。”
陆简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温柔地解释:“旁观者清罢了。”
那家新开的西餐厅离小区有段距离,陆简提前订了位置,来的路上又恰好避开了拥堵路段,两人到的时候,店里还算空荡。
陈束本来想照着以前的喜好点,不想陆简主动给她推荐了店里的新菜品,听说是刚请来的国外厨师研发的,味道很不错。
两人边聊边点,点了不少,末了,陆简还加了一瓶红酒。
“一会儿还要开车。”陈束提醒。
“就一杯,既然是庆祝你身体痊愈,总得喝点酒才有气氛。”陆简淡淡地笑着,让人感觉无比舒心,“等会儿可以叫代驾。”
如此,陈束便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只是,这种场合下,气氛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暧昧,令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好在餐厅上菜很快,加上陆简善于言谈,没多久便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两人离开西餐厅时已经是晚上九点,知道陈束在忙稿子的事情,陆简也没有提议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将陈束送回了家。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原因,两人交谈的兴致都很高,边走边聊,陆简建议陈束,如果写稿真的已经让她有那么大的负担的话,倒不如重新将会计捡起来,从中找到平衡。
自从开始写作之后,陈束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退路,这会儿陆简突然提起来,反倒让她内心升起了一丝怯意。
大学时她就试着在网上投稿,当时虽然文笔青涩,但故事架构不错,名气渐渐积攒起来。大四那年她就直接与现在的公司签约,一路顺风顺水,自然也就没再去寻找别的工作。
陆简看出陈束的担忧,劝说道:“或许在这过程中,你会重新找到对写作的热爱。”
“也许,我最后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好。”陈束悲观地想。
“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也没有人什么都不会,都只是一时还没有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
陈束忽然停住,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路灯的光洒在她微红的脸上,看上去明亮动人。
她说:“陆简,谢谢你。”
陆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微扬起:“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因为……”
“陈束!”
陈束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看见林初阳气冲冲地朝这边冲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愤然道:“说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不顾和我的约定,原来是为了和别的男人偷情?”
“什么叫偷情!”陈束试图甩开林初阳的钳制,没成功,只能先做解释,“陆先生和我只是朋友,他因为我上次感冒的事情感到抱歉,邀请我一块出来吃饭,我来赴约,哪像你说的那样。”
“那你对他笑什么,还让他摸你的头。”
陈束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陆简,解释:“我心情不好,他好心安慰我。”
“你心情不好为什么不和我说,反而去找一个外人来安慰你。”
“外人”这个词,让陈束有些羞恼,连音量也大了几分:“林初阳,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
林初阳不想和陈束争辩,转而去告诫陆简:“陆什么是吧,你——”
因为是在晚上,加上前面的关注点都在陈束身上,林初阳直到现在才看清陆简。
看清陆简的那一刻,林初阳的心脏像是被一拳重击,那张脸,不能说是熟悉,而是记忆深刻,就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从未敢忘记。
相比林初阳的惊讶,陆简就显得平静太多,平静到似乎早已知晓情况,脸上还是淡淡的笑容,礼貌道:“你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林初阳警惕地将陈束拉到自己身后。
陈束明显感觉到林初阳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变大。
“你对我的敌意还真大。”
林初阳脸色冷下去,警告陆简:“你最好离陈束远点,她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陆简轻轻挑了下眉,看上去依旧那般温文尔雅,实际上已然动怒:“哦?那应该让谁来管,你吗?”
“那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
说完,林初阳没作半点停留,直接拉着陈束离开。陈束本来还想回头跟陆简道个别,结果被林初阳伸手拦下来。
站在原地的陆简看着两人背影,半眯起眼睛,看似笑意更深,实则冷漠至极,只听他若有似无地呢喃了一句:“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