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去知行
周卿的父母也并非全然不管,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七月,农村正午的太阳热辣辣的炽烤着大地,蝉鸣声跟撒了欢似的使劲儿张扬,路边的草丛里冒着热腾腾的气浪。而村口的大榕树底下却一片阴凉,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了刺眼的阳光,几个老人在树底下拿着蒲扇在闲聊。
周卿坐在门口的小木凳子上,双手拖着下巴,手肘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五十米外的大马路看了好久,好似要把什么看穿了一样,但是仔细一看,这眼神根本没有聚焦,她就是纯对着马路发呆而已。
“干嘛啊卿,吃午饭了没?”
是隔壁张奶奶,此刻挑着两担子玉米一颠一颠的往回走,看样子是刚刚忙活回来。
周卿立马站起来朝她跑过去,伸手想要接过她肩膀上的担子。
“吃了,奶你怎么这个点了才回来啊,这都正午了,也不怕中暑,年纪大了可少拿点吧,宁可再跑一趟也别把腰压坏了。”
“不用你,放放放,就这点,左右不过六十斤,省得再跑一趟。”说着张奶奶把她的手推开,把担子换了一个肩膀继续低着头往前走去。
周卿抿了抿嘴,抓抓脑袋,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有点无奈,又是意料之中。周卿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从出生开始她就时常混迹在张奶奶家。小时候混个有人看,长大了混了有口饭。但是张奶奶从来没有让她干过重活。
她又回到门口扶起刚刚被她不小心移翻了的凳子坐下继续发起呆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姿势。
没过多久就见她站了起来,远远地看着一辆大巴车停在了村口,她紧紧的咬着嘴唇,脸色有点发白。眼眶微红,转头进了家门。
而那辆停下的大巴车中,下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她撑着紫色的太阳伞从马路边走了过来,手腕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另一边提着大袋小袋的零食水果。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裤,一双精致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在全是小石子的逼仄小道上,一扭一拐,看起来和这个僻静的小村子格格不入。
榕树底下的老人开始头对着头,嘴对着耳讨论了起来。“这不是那谁吗?”一个老太太摇着手里的蒲扇,对着另一个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银头发老太太说。
“那谁,厉小唯,阿文那个老婆啊,离婚了那个,渍渍渍”她由原来的不可置信变成了满眼的鄙视。
“哦~”长长的一声回应好像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唏嘘不已。
“三年多都没回来现在咋回来了?”
“这你还不懂吗?闺女大了,眼看值钱了,能不回来吗?”
“这丧天良哦,这多好个闺女,说不要就不要,诶你们说厉小唯不回来就算了,这周文,亲生骨肉也说不要就不要啦?”
“谁知道呢,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说,我听说周文去大城市给人家倒插门了,人家那边要求不让回……”
“渍渍渍,这一家子,你说说原来玉林在的时候多好”
“是啊是啊,多可怜这个闺女你说”
……
八卦声在那棵大榕树下散开来,不管是真是假,此刻他们只有一个追求,就是说爽了。周卿一家此刻很“荣幸”的成了他们饭后的谈资。
大概三四分钟后那个女人走到了周卿家门口,叫了一声“卿卿啊,在家不?”
周卿走了出来,这是她妈妈,历小唯。此刻的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正两眼冷冷的看着她。
只见她脸上化着精致的妆,这么热的天竟然没有出一点汗,脸上依然干净清爽,若不是看到她脖子间的碎发有点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周卿真的要以为她自带冷气了。
“早上我给你打了电话让你在家等我,我还怕你出门了呢。”历小唯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
“你来干嘛?”周卿轻抬眼眸看了一眼她带来的东西,语气平平。
“我过来接你去深城读高中。”她看着对她冷漠的女儿,心里有点难受。“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不安全,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走。”
“安不安全我不是也过来了吗?也没见饿死或者被人打死。”周卿言语犀利。
“我要不给你寄生活费你看你饿不饿死”周卿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子往脑袋涌,她那点生活费都是初二才开始给的,谁稀罕!眉头皱了皱刚想要反驳回去历小唯又开口到。
“好了,你也不小了,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周卿一下子瘪了,懒得说了。
历小唯一边说一边在家里晃悠,上下打量着这两层小平房,嘴里还念叨“你看看你,一个人住的什么地方,你跟你爷爷去宜市住都好过在这里,一个女孩子跟谁起劲儿啊?”历小唯话里的嫌弃,好像这里跟她丝毫没有关系,曾经不是她的家一样。
她好像看哪里都不顺眼,环抱着手臂,来回走着“夏天也没个空调,冬天也没个暖器,连个消毒柜都没有,多不卫生啊,你自己住安全吗?晚上要是有人来,你怎么办?”
周卿没搭理她,也没接她的话,直接在竹编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历小唯自顾自的继续说到“哎对了,我带你去深城读高中你跟你爷爷说了吗?他有说什么吗?要是他阻止你你别搭理他,自己的儿子窝窝囊囊一辈子别拖累你。”
周卿眼神里终于有了点起伏“没有人拖累我,是我拖累了你们,你们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不用管我。”
周卿有点赌气。她是想念历小唯的,在她的印象中她还小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还是很幸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经常吵架,偶尔还会大打出手,周卿怕极了就躲在门后面哭。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我不管你谁管你?”历小唯的话让她觉得有点可笑,她自嘲的反问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女儿?”历小唯哑口无言。
见她不回周卿便冷冷的说“我不去”。
历小唯转过身来看她,脸色一下子拉拢下来“不去?就你这中考成绩,还是我左拖右拖求来的名额,不去,难不成还想继续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深造啊?”
周卿没理她话里话外的讽刺。她中考成绩确实一般,因为最后的一科考试她没去,那天张奶奶生病住院了,她去医院看张奶奶了,反正考得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想了一下还是说到“我去宜市,我去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