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亲戚走了，两人送到河边商量咋办，一时没理出头绪。骆一鸣骑车送来一个鼓鼓的信封，说是舅舅让转交的，对他的一点儿心意。他接过看见里面一沓十元的钞票，退了回去说，“心意领了，这钱不能要也不敢要。”

“我料到你会是这态度，那我还给他。”骆一鸣骑车走了，曾文珏表扬他说：“你真是个大丈夫！”

佟远斌谈恋爱笨笨拙拙，一直想说“我爱你，”却说不出口。他心里也在想曾文珏爱不爱自己，她咋也不说这几个字。“你真是个大丈夫！”这句话在他看来胜过“我爱你，”佟远斌转身把她搂在怀里。

沙河已经进入枯水期，原来宽阔的河面露出了许多河床，一块一块的鹅卵石就像一颗颗心脏，他们从千山走来，一路上经历了万水的冲击和打磨，终于在大东郊这块土地上安静下来。曾文珏挣了挣，身子没挣脱，却把头扭向一边，溪流里分明有鱼儿在跳跃。曾文钰的心一下安定下来，双手把他抱紧，头扭回来轻轻靠在了佟远斌的胸前。

儿子成人了，一想到办婚事宴宾客，佟满堂都觉得满足和自豪。周洁琼说我也在梦那一天，可上边要求我们搞这个集体婚礼，能不执行吗？

“你可以执行，我和儿子不归地方管，不能免吗？”

“我是去做骆一鸣的工作，他提出来我能咋说？”

佟满堂心心念念的是请老战友喝喜酒，这一折腾，他觉着一点没有热闹劲。他说干脆集体婚礼也参加，之后再办个酒席，把亲朋好友请到才说的过去。刚说完她俩就回来了，佟远斌说她家亲戚一定要办酒席的，周洁琼说我们也是这意思。佟远斌想这不是折腾吗！牛劲儿上来了说，“我不同意！”

刚想好的主意，他又给老子顶牛，佟满堂大喝一声，“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结婚不是你结婚，这事儿谁作主？！”

“没有老子就没有你，你结屁的婚！”

他还想说啥，曾文珏赶快打圆场说，“爸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这事儿可以商量的嘛！结婚又不是进监狱，办两回就两回！”

佟远斌转身径直进了卧室，曾文珏跟着说，“爸你别着急，我劝他。”周洁琼说，“现在啊他也只听你的了！”

佟满堂气呼呼地说：“这小子，娶媳妇就不认爹娘了！”

进来卧室佟远斌还是嘟囔：“我们的婚事，干嘛全是他们作主？”他觉着结个婚咋这么麻烦！

带过弟妹的曾文珏能理解。婚事不只关系自己，当爸妈的养育儿女，从小到大要操碎了心。自己养大的孩子就要和别人一起生活了，能轻易地交出去吗？这个仪式就很重要，儿女们能不能幸福，婚礼是直接的证明！他们一定会自己亲自办，可怜天下父母心！曾文珏比佟远斌大一岁，肚里竟有如此多的女儿经，他看着她像不认识似的。曾文珏说，“我们要站在父母的角度就好了。”

佟远斌抓住她的手说，“你说得好，我只想着自己了。有你好幸运。”他又一次紧紧抱住了她。

俩人牵着手出来时，佟满堂和周洁琼相视一眼，知道儿子又被媳妇征服了。

星光厂车间，曾健和几个人正在调试电器，其他几个坐着说笑。陆可维让曾健把他们班的工人管好，却被他怼了回来，说操那么多心干嘛！陆可维给佟远斌说，“自从成了妹夫，动不动就呛我！”

佟远斌哈哈笑了，说要适应新关系。他突然想起媳妇的话，婚姻关系到身边许多人，这陆工一下成亲戚了，还有陆一鸣，以后还挺热闹。他没当回事，曾由美却恼怒了，这天提着挎包气呼呼地回来了，曾文钰问她在不在家吃饭？

“吃啥饭！气都气饱了。”曾文珏不知道谁又惹她了，还没问她就嚷，“哥在厂里，干嘛对可维横鼻子竖眼的？”

“连自己的哥也不认了？”

曾由美看姐也不说话，就大喊，“好烦，好烦！”曾文珏答应见了健娃说说他，她才笑了。

只有曾文珏知道这一家人要过好，来自东南西北的各自习惯真的要改。作为大姐她不能不管，她学着妹妹的样子，摇头叹息道：“好烦，好烦！”

随着收入分配的改革和人员精简，张春林把下岗职工组织起来，成立各种经营单位，让他们自负盈亏。自愿离职的人也给予适当的补贴，自谋职业。对无理取闹的也下了狠手，坚决开除了几个。一动真格也就没人再耍横了，厂面貌焕然一新，各种指标创了新计录。

这天工业局召开经验座谈会，张春林介绍完经验。佟思英问他有啥新规划，他说也在研究，新产品方向比练好内功更难过。与会的干部们都议论起来，秦局长要求一定要把握战略方向。

田蓉生面馆生意好了起来，本来他有机会成为好人的，可一念之差，把形象毁了。这天，弟弟来找他，他盛了一碗面放桌上劝弟弟出来做生意。星光厂没有搞停薪留职，铁饭碗丢了可惜！田建国说，“你们好歹补助三五百元钱，我要退职就是净身出户！”

“就得下这个决心！”

临走，田蓉生让弟弟帮他办件事儿，说着拿出五百元钱，让他还给佟远斌。说是借曾文珏的，前些时候他来这儿威胁我，自以为是厂长儿3子，田蓉生就是要他看看自己也不是孬种，将来发财给他看！田建国接过钱揣进衣兜，劝他做生意少惹麻烦。

出门路过一家商埸在搞抽奖，奖品是崭新的飞鸽自行车，奖券两元一张现刮现中！他把自行车架在梧桐树下，挤进去去看热闹。有人中了奖，高高兴兴领了新自行车而去。

田建国想起自己那辆破车，犹豫了一下，拿出刚到手的钱，买一百元的。拿着整版五十张，他想汽车就算了，怎么也要中个自行车。走到梧桐树下刮起奖券来，刮完一张没中，他很是气恼，走过去又买一百元，回头再刮票。刮完了仍然一无所获。

又有人推着新自行车经过，高兴地喊买了十元就中了！哈哈哈！田建国此刻完全忘了还钱的事，就像个赌徒，嘴里骂骂咧咧再走向售票处，掏出剩下的钱全买了！最后中了五块香皂，田建国推着撒了气的破自行车，就像打了败仗的逃兵，灰溜溜的回到厂里。

佟远斌走来取材料，问他车间主任在拿里，他指了指没说话。佟远斌走过去了，他喊了一声佟干事，人家回过头，他想了想终于没说出口。佟远斌觉着他怪怪的，但对田蓉生的嫉恨一点没变。

集体婚礼的会埸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着，几条彩带悬垂下来，周围也是花花绿绿，如果不是“东郊元旦佳节集体婚礼”的几个大字，看着像要搞舞会，既没有红地毯也没有鲜花，更别提幸福门。

周琼洁却是满满的幸福，她给袁丽贞说：“我说老袁，我们这可是也在为自己的儿女操劳啊！”

“那不，这可是好机会，大家都来祝贺呢！”

两人正乐着，一个干部过来说红旗服装厂统一制作的服装送来了！袁丽贞心里一喜，就问服装穿了还收回去不？周洁琼说政府特批了资金。又拣了个大便宜，袁丽贞忘了场合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