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到底身份不同,这么快就咸鱼翻身了。人都走了,曾文珏心里感到不平,作为一个工人家庭出身,自己该庆幸呢还是憎恨。她没想明白,但这个丈夫必须管好,她拽着他说,“找个时候去洁牙吧。”
佟远斌不知道什么是洁牙,他说,“我可是每天都刷了牙的!”
“你的牙齿黄成那样,刷不行,必须洁牙”曾文珏拿镜子给他看,说:“别犟了,明天我带你去三医院的牙科。
我牙没病干嘛去牙科,佟远斌心想,可也只好答应。第一次躺在牙科椅子上被医生头灯照着,人家说了句牙真...脏字没说出来。他听了都不好意思,在磨牙时他一直忍着。回来可就难受了,连喝水都困难,像是口腔被人用拳头打了一样,哪里都不舒服。
曾文珏一点点的纠正着丈夫身上的毛病,佟远斌有条件的接受着改造。享受着家的温暖,又觉着曾文钰要求太多,婚姻太麻烦。有次他怀念战场上无拘无束的样子,说,“真想插翅而飞!”
你都娶老婆了还不收心,曾文珏捶着他胸膛说:“你要飞就飞,我也管不了!”
佟远斌一下把她抱起来说,“我哪舍得飞呢?我要走了,田...”他本来想说田蓉生,突然觉着不对,马上改口说,“我这块田没人耕了!”曾文珏嗔怪敲着他脑袋说,“流氓。”
佟远斌离开锅炉房去了销售处,来了就发现,显像管只有两家固定客户,这一发现惊得他一身冷汗,风险太大,不合逻辑。他问陆伯康:“我们不能找新合作对像,扩大销售吗?”
“一切都是局里计划处的安排。”陆伯康觉着问的新鲜!多少年了都是局里下达生产销售计划,他连这个都不懂。
不拓展业务范围,释放产能,就一个车间生产民品怎么养活这么多人?佟远斌真想给他们上堂课,可没有人理会他。陆伯康心知年轻人有想法,可万一干砸了呢?他是厂长儿子还沾着亲。这中间关系他不便说,就拍拍他的肩说:“远斌,我敬佩你的志向,可是...。”话没说完就走开了。
上海有家天虹电视机厂,佟远斌想争取为他们提供显像管,就想去试试。罗处长认为人家有配套合作企业,估计要插一杠子有点难。
“我打电话问了,他们新建了一条生产线,有提升产能的空间,我们要主动才有机会。”
罗处长说得请示厂党委,让他等着。中午在食堂吃饭,佟满堂拿着饭盒过来坐到他身边,问他找罗处长了。他告诉儿子:“你的工作热情很好,扩大销售渠道要非常慎重的。民营企业和我们国营厂做买卖是不行的。”佟满堂说完拿起饭盒走了。
等见到骆一鸣,他才知道国营与民营企业是有区别的,财务上就不大好办,还有很多限制。他们这是改革不彻底,需要更高层次的改。
骆一鸣说咱们老百姓管不了这么多,“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小日子。”问他跟文珏相处得咋样?
不问还好,佟远斌觉着终于找到诉苦的地方,这结了婚才发现在一起过日子真麻烦!曾文钰比他妈管的都多,他说,“把男人当娃娃,命令你这个那个的!非要让去洁牙,弄得难受了好几天!”
佟远斌说着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蹲监狱,受了多大的委屈,把骆一鸣一下逗笑了,问他。“嫌你牙脏,是不是到现在都没让亲?”他笑着说,“你不会还没得手吧!”
佟远斌哼地笑了,说:“我,当天我就...”他一想不对,转口说,“咱早就是爷们了。”
“结婚了得学会迁就,生活上的事交给老婆,自己清闲。”两人说着生活上的琐碎,佟远斌却不能释怀,觉着这婆婆妈妈的事太麻烦,还是在部队好,一帮大老爷们没人管。
喝着酒,骆一鸣突然说他提副科长了,让他抓紧。佟远斌说,“在父亲手下成长很难!他们那一代人的个性!”他说着比划了一下,说,“就好像军人,都守着岗哨不放,换岗都没机会。”
说完他说不急,一步一个台阶的慢慢攀登嘛。骆一鸣表示他在局里努力,将来准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天来了个急救病人,曾文钰被移动病床绊倒,后来在手术室站了两个多小时,下班时却走不动了。佟远斌接到电话就来了,她坐在后边,夫妻两顺着沙河边往家骑,两岸的树开始落叶,自行车轮从叶子上压过,曾文珏穿了件深红色的呢子上衣,她轻轻靠着他的后背,看着河水从脚下趟过,远处的青山依然深沉,河对岸却是车水马龙。远斌慢慢的有家的概念了,她有种小小成功的喜悦,想起他手被烫伤,自己脚崴了,这是不是老天在故意安排!这样想着,她轻轻地抱紧了他。
大喇叭在放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划起小船儿......。那欢快的旋律就在沙河上空荡漾,远处还有一帮中学生在跟唱,下班的人们熙熙攘攘的走着。
佟远斌叫她:“文珏,我想现在我们骑自行车,二十年后,我们可能会开上小轿车!”
她甜甜的说,“那是梦想!”可谁没有梦想呢?尤其是八十年代的青年,就是为梦想而生的!有了梦想,才会去追求去拼搏!
佟远斌扶着老婆进了家门,把她弄到桌边靠着,挪过一张凳子让她把腿垫高。他问药酒在那里,我给你搽。她想帮他去找,脚却疼得抬不起来了。
找到药酒瓶,正好曾健回来,他抢着说,“给我,我给姐搽!”佟远斌说,“不用你劳累了,以后这种事都是我的!”说着蹲下了下来。
两个男人围着自己,曾文珏觉着很幸福,好像药搽在了心上。曾健让她休一阵子了,她说啥一阵子,明天就上班。佟远斌笑着说,“健娃,你老爸以前是劳模,只有你姐继承了光荣传统,你可差远了啊!”
“你们不懂,我追求的不同!装病是最好的奋斗手段!”
曾文珏说他不着边际,佟远斌劝她说,“他有志向,路在脚下,就看咋走了!”
“谢谢姐夫理解!我走了!”
曾健说完朝外走,还说明天回来帮你们做晚饭。第二天他早早回来给一家人弄饭,谁知这顿饭却吃出了问题。他做了曾文钰喜欢的豆瓣鱼,吃饭时,菜板边有瓣蒜,佟远斌忘了老婆的教导抓起来就要吃,曾文珏伸手将蒜打落在地。这一下把佟远斌打愣了,他拾起蒜瓣塞进嘴里。
“天呐,你这么不讲卫生?!”她叫了起来,他故意说:“战埸上沾了牛粪的玉米我也吃过!很香!”
他这是故意和她顶牛,曾文珏气的“你,你,你...”说不出话来。佟远斌问:“咋啦,你就非得这样管我?!”
曾文钰不想和他吵,就说,“你......出去,出去,我可不想在这儿跟你争!”
本来这是一句缓和的话,佟远斌却认为是让自己滚蛋,问她:“你叫我出去?”
“是,叫你出去,别在这儿烦我!”
“好,我走!”
此刻曾健已经拉不住了,他感觉佟远斌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头上就差两只角,红着脸往外冲。曾健懊丧地看着说:“姐,你这干嘛?让他感觉没有面子!”
曾文珏只是想严厉地说说他,并没有想让他走。他真走了,也开始后悔,说话声音也小了,她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也是为他好。”
好好的一顿饭,弄得不欢而散!曾健觉着姐管了自己又管丈夫,“人家的习惯,东北人都这样嘛。”他劝到,“你管管我就行了,啥事都支配他,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