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佟远斌夫妇来到陆家时,大家已经议论好久了。佟远斌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陆怡萍说是真的,那年开彩印部要买洗印机,骆一鸣说他来解决资金,收了RB人二十万。她说,“这数额也不小,他只说是机关发的奖金,没想……。”
陆怡萍说着哭了起来,袁丽贞也不管她,只管拉着佟远斌问,“你说,他会判刑吗?”
陆伯康看女儿哭,老婆又着急,就说,“远斌又不是法官,他哪知道。事到如今,也没卖后悔药的,就等组织处理吧。”
哭了一阵儿止住了,陆怡萍诺诺地说,“都是我不好。”想了想又说,“隔离期不准任何人探望,你说咋办嘛……。”
曾由美对佟远斌说,“姐夫,你得帮着出主意,想办法,别袖手旁观。”
佟远斌瞪了她一眼,心想我们是一起上过战埸的战友,还用你说,他对陆怡萍说,“你不要急,等我姐从BJ回来,我去找她。”
从陆家出来,曾文珏叹了口气,说,“人呀可不能贪啦!远斌,你现在手上掌握着国家的大钱,要引以为戒!”
“放心,你老公是有原则的!”
曾文珏这会儿理解波儿的事,他不拿钱回来看来是对的。再次在街上看见袁丽贞提着菜篮子,曾文珏心里酸酸的。她觉着这家人也怪可怜的。女儿晶华没考上中学,这爸爸又出事了,这上海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这脸面没地方搁了。
走过来劝她不要难过,说一鸣这个人我们都知道,准定是一时糊涂。袁丽贞说也怪女儿要买洗印机差钱,说着眼泪就涌了出来,说“他大姐,你在这种时候来安慰我,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以前我一直对你们家……,认为你们是小市民,我比你们高贵……今天我看清了,你有一颗好心,一颗仁厚慈爱的心……。”
袁丽贞断断续续的,既是自责又是夸赞,说的曾文珏不好意思了,她说,“你也别多想了,我们都盼着一鸣能从轻处理,平安回来。”
老太太止住了哭诉,曾文珏说,“你别顾着自己伤心,该去看看骆一鸣的妈,安慰安慰她。”
说完两人一块儿走向骆一鸣家,进了家门还没说话,张秋菊的眼泪就下来了,拉着她两人说话。张秋菊从医院院长的位置上下来,求佟满堂帮忙解决了工作,没想到儿子又出了事,她觉着没脸见人了。
袁丽贞劝她别这么想,说,“我不也一样,如今下岗呆在家里,成了家庭妇女。”
这时,骆晶华背着书包走了进来。曾文珏问她在哪儿上学?袁丽贞解释说,“她妈不是喜欢文艺吗,让她上了川音附中。”
“也好我们晶华以后要当音乐家!”骆晶华也很自信,说,“那是当然!”
几个人见了孩子,就不再说骆一鸣的事,家里暂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骆一鸣交代总共收了二十五万八千元。佟思英请示上级纪委,同意佟远斌以劝解教育的身份去见一下。走进隔离室,专案组又把门关上了。他走到他跟前,默默看着,骆一鸣把脸转向窗边,泪水便滴了下来。佟远斌觉着听见泪水落地的啪啪声,心一下碎了。他说,“我来之前,满肚子的话,可现在却说不出来了……。”
“啥都别说了。”
“情况我都了解了,当初你需要钱,为啥不找我们大家伙呢!凑也能给你凑齐吗?”
“人呐,很多时候都会不知不觉犯糊涂,自尊心在作怪……那个时候,你搞的红火,曾健也是千万富翁。你说,我能向你们开口吗?怡萍想发展事业,我必须帮她呀!恰好,人家把钱送来了。”
既是无奈又是自责,佟远斌说,“你是那么个有头脑的人,我从来都认为,在你我还有曾健,陆可维中间,你是最能处理问题解决矛盾的人,可万万没想到……。”
“我失败,我太失败了……。”
“跌倒了没关系,我们都失败过,像曾健。”
佟远斌提起曾健,好像一下扯到了骆一鸣的神经,他瞪着眼拍着桌子大吼,“不要跟我提他好不好!”
门开了,专案组成员进来说,“你在嚷啥?”他指着佟远斌说,“出去,马上出去!我不想见你!”
看着他,佟远斌感觉崩溃的是自己。他觉着是自己不好,他当了这么多年战友竟然没有透彻他的脆弱,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他没再说啥,转身慢慢地退了出来。只听身后的铁门哐当一声又重新关上,佟远斌知道他俩的心就此再难温暖对方。
回来的路上,佟远斌车开的很慢,两人战埸上拼杀的情景一再重现。骆一鸣打了两年仗,身上连一点皮都没受伤,可他却倒在大东郊沙河的泥潭里,不值啊!
回到办公室时,陆怡萍正在满怀希望地等着他,见面就急切的问咋样了?佟远斌从来不会说谎,可也不想让她知道骆一鸣的心态。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痛苦,假装一切都还好,只是说,“没事儿,他跟组织上交代了,他们说……。”
“组织上也找过我,把收的钱退回去,这样可以减轻处理。”陆怡萍比他急切多了,她说,“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他是个很自尊的人,我就怕他……。”
“他现在的心态是不好。”正说着电话响了,佟远斌上前接起电话说,“是我。啥?!……是,是。她在这里……是。”
放下电话,佟远斌走到陆怡萍面前说,“我姐打来的,说……”
陆怡萍抓住他的手。“一鸣咋啦?他咋啦?”
“他跳楼了……。”
陆怡萍当场晕了过去!
曾文珏从病房走出,说她没事儿,就是一时心急,休息养养就好了。连续经过刺激,佟远斌感觉已经麻木,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呆!
“看见了吧,男人要犯了这种错误,会给家里带来多少痛苦。”曾文珏对着发呆的丈夫说,“千万不要利用手上的权!尤其现在,市埸经济,机会多诱惑更多,一不留神就滑下悬崖了!”
这么些年老婆从来在物质上不提任何要求,也不问自己挣多少钱。佟远斌说,“我比一鸣幸福多了,家有贤妻呀!”
这时,曾健跑了进来,问怡萍呢?曾文珏心想他来纯粹是添乱,就轰他走,说,“你走吧,这个时候你是最不该出现的人!”
明白了姐的意思,曾健刚进来的激情一下消退了大半,他也觉着不该茫然进去让她难堪,就说,“她没事,那我走了。”
陆怡萍醒来就要起来去骆一鸣单位。曾文珏劝她别急,还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一鸣没出多大事!”
“不是跳楼了吗?他究竟怎样了?”
“是,断了一条腿,别的都没事。”
“啊,断了一条腿?”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还是摔断了腿。陆怡萍一想到他还在里面没人照顾,躺在病床上又落起泪来。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损害,不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又将收受的资金上缴,骆一鸣被开除党籍开出公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