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隐秘(一)
可这是自个儿主子,她的命都是连着她的,她还能说什么?
轻叹了口气,转身去将花瓶重新摆好,“夫人,您啊,这个脾气是真该改一改了。”
君大夫人出身于西南边关的庞将军府,庞将军勉强算是上上任定王,也就是君槿澜的爷爷君大爷亲爹的手下。
不归属于君家军,是曾经君老爷子在西南关守关时领的边关军中的一员。
那年西南关外与禺国相邻本一直与禺国保持着联姻关系互通友好的仟国,不知因何原因的突然冒犯禺国,君老爷子临危受命,可君家军这时又调不出多少兵力,君老爷子只能领着五万君家军前往西南关。
庞将军当时只是个中郎将,他非常敬佩君老爷子,整天颠颠儿的跟在君老爷子身边。
也是庞将军运气好,跟着君老爷子打了好几场胜战,又和跟着君老爷子一起去的君大爷成了忘掉交。
借着东风,那是一路高升。
君大夫人是庞将军原配的独女,说到原配就会让人想到庞妾灭妻啥的,不过这位庞将军可不是。
庞将军和原配是少年夫妻,俩是同一个村的,庞将军在没参军前就娶了原配。
只是婚后不到五天,朝廷征兵,庞将军的父母是偏心眼儿,舍不得立门户的长子,舍不得打小庞爱的幼子,将刚刚成亲的二子推了出来。
孝道为一,父母的要求庞将军不能不从,再不舍新婚的妻子,他还是只是含着泪忍着心里的不舍去了边关。
本以为他已经听从父母的安排顶了原是兄长的名额,父母怎么的也会帮着照顾下他的妻子。
哪知这全是他自己美好的梦想。
庞将军的原配在走后就被迫着承包了全家的劳务,每天过的是永远做不完的活儿,永远吃不饱肚子的苦日子,就是怀了孕还是这样。
大冷的天还让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到结了薄冰的河里洗衣服,不去就是非打即骂。
又冷又饿之下,庞将军的原配夫人跌入了河水中,要不是当时有个拾柴火的妇人路过,那就是一尸两命。
可也好不到哪。
庞将军的原配被救上来时已是奄奄一息,进气少出气多,腹中的孩子还不到九个月,远没到生产的时间。
庞将军的原配求着那位妇人,将她的肚子刨开把孩子取出来,可这种事儿谁敢?
妇人见鬼一样的逃了。
许是为母则强,庞将军的原配不知那时是哪来的勇气又是哪来的气力,她硬是拼着劲儿爬到了妇人的厨房,拿着菜刀将自己的肚子给生生刨开,听到一声小孩微弱的啼哭声后,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事儿到这儿可没完。
庞将军的父母亲人在知道庞将军原配死在妇人家中后,不感念人家的救命之恩,反而是要妇人要赔他们家二十两银子,否则就要告那妇人一家害了他们的儿媳妇。
人是真死在自己家的厨房,也的确是死状血淋淋的,妇人真真儿是百口莫辩。
民都怕官,看人家一副铁了心要报官的架式,妇人一家最终认了霉,把家里唯一的五两银子拿出来,还向外借了十五两。
庞家人拿了银子就万事不管了,尸体不要孩子不要,说是要给他们家送去就全丢后山喂狼去。
最后还是妇人一家将庞将军的原配拿了草席卷了后选了个地方埋了,小女孩也就养在了妇人家中。
这个妇人,就是现在君大夫人身边的卫嬷嬷。
卫嬷嬷于君大夫人那是有天大的恩,虽现在是下人,可她的话君大夫人多少还是会听。
“嬷嬷,我心里苦。”君大夫人捂着脸也不在乎地板脏的直接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嬷嬷知道,嬷嬷都知道。”
卫嬷嬷心疼啊,过去跪着将君大夫人搂进怀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可是夫人,您要想开些,二少爷是老爷的嫡亲儿子,是王爷的嫡亲堂兄,他们不会真害了二少爷的命,这都是没办法啊夫人。”
“嬷嬷,我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锦衣玉食,我只想我的钰儿能平安回来。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嬷嬷,凭什么啊?
你说这到底是凭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老爷心不在我这我知道,我无所谓,他有几个妾室有几个庶子庶女我都无所谓,我只要我的钰儿。”
“老奴的夫人啊,别哭,别哭啊,您哭得老权心疼。
夫人还记得将军的话吗?
只要夫人愿意,咱们就回西南,将军养夫人一辈子。”
“我不,我走了,钰儿怎么办?”
“夫人……”卫嬷嬷捂着唇紧紧搂着君大夫人。
她可怜的夫人,这事儿啊,谁都没办法,就是老爷和王爷,他们都没办法。
君大夫人又岂会不知道这理儿,只是她心里苦,太苦了。
从珏儿被抱走那一刻,她就疯了,心,也死了。
她只能每每这样的发泄着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活着。
立于门口已经许久的君大老爷沉默的叹了口气,听着里面的哭声,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遥想当年,他与夫人也是恩爱有加。
两人相识在西南关,那时他初到西南,她也是初被庞将军接到西南。
第一次看到她,小姑娘笑容灿烂的正在山坡上拔野菜,他一时好奇过去寻问了几句,得知是庞将军因战情着急上火嘴里长了水泡,小姑娘是特意来采能降火的野菜准备熬汤汁给庞将军降火。
也许是那抹如娇阳般的笑容,也许是小姑娘的孝心感动了他,之后他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去注意小姑娘的动向。
父亲本是玩笑的提出两家结亲,他竟是想都没想的一口就同意。
婚后他们也有过甜蜜的时光,他在外领兵出征,她在家洗手做羹,缝衣等候。
得知她怀孕,他笑得像个二傻子,父亲都没忍住追着他打了两条街。
生长子时他不嫌污秽的守在床旁,看着她的痛苦他心痛难忍默默垂泪,生幼女时他也是陪伴在侧。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