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很干净的
离的越近，那声音依旧很微弱，就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弱弱呻吟。
因为靠近了垃圾箱就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酸味传来，叶苓的呼吸下意识就变轻了。
奇怪的是他们看了附近都没有找着有任何人在的迹象。
这个声音在逐渐减弱，叶苓凝神正打算侧耳仔细倾听。
“咚咚咚”的碰撞声音一下子就很大声响起，姚司蹲在垃圾箱底部，接连就敲了好几下。
叶苓没防备，感觉到耳朵有点被刺到，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点凉意。
姚司手放在唇边，冲她示意“嘘”，手指着他刚刚敲过的地方。
叶苓干脆学着他的样子一起蹲下，在鼻尖萦绕的那股怪异味道越发浓郁，她屏住了呼吸。
在姚司敲过之后，那阵微弱的声音就消失了，但是没等多久又传来了，而且声音明显要大了些许，近在咫尺。
叶苓眼里有细微惊讶的神情，“居然在垃圾箱里面！”
她当即站起身来，垃圾箱的丢入口处被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垃圾袋给堵住，叶苓弯腰就想将手伸进垃圾箱。
被姚司直接拉住，“你干什么？”
叶苓皱着眉抽出了自己的手腕，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不清理出垃圾堆，怎么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着急。”姚司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背在了身后，就当着叶苓的面，将穿着的卫衣从后面撩起来了大半，连带着露出了一点前面的腹部，晃眼的白色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掩住。
再看，姚司的手里已经握着一把极为眼熟的利刀了，他还掂了掂，仿佛在试试手感。
叶苓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你藏的地方还真有点出其不意。”
姚司表示接受这份夸奖，“嗯，确实藏得不错，我也挺满意。”
叶苓：“......”她的话听起来是在夸奖他吗？
姚司身子稍微后仰，距离远了点，虎口抵住刀在垃圾箱上比划着，边做边道：“你让开点。”
叶苓挪步站在了一旁，看着他这样又有点担心，“你行不行？万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姚司就道：“嘘，不要吵。”
叶苓的话音顿时间消散了，就见姚司神色认真，他沿着垃圾箱的边缘比划过去依次在定点，每过一个地方就会用手再次轻敲一下。
没过一会儿就找准了切入口，利刀被姚司拿在手里，他毫不迟疑稍微使了一下巧劲，刀尖就扎进了垃圾箱里。
刀子在顺着固定的轨道划过，那发出的“哗——哗”声特别的稳当以及规律。
然而叶苓的心却跟着这个声音，就这么吊着迟迟下不来。
好像终于是划拉到了点，姚司最后一刀收尾的时候，当即用力扯开，垃圾箱被开了一个大口，里面的东西哗啦啦一下就冲了出来。
有什么东西顺着垃圾滚了出来，“嘭”的一下砸在了地面。
是个人的身影，只不过他脸上和身上都被污水和垃圾给沾的严严实实，没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现在这里在散发出了浓烈的令人恶心的泔水味。
叶苓当人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按耐不住上前查看了，她凭着衣着和身形就认出来了。
这是最后一个孩子。
他的腹部处扎着许多绿色的小玻璃片，所以导致了大量的出血，一时间却又还不致死，这才能被埋在垃圾箱里的时候，还依旧发出了声音。
叶苓认出了他，他自然也认出了叶苓，那张一开始怯生生的面庞，现在看起来惨白虚弱极了，他紧紧的捂着小腹，想要挪开一点。
当即被叶苓给喝止住了，“不要动！”
孩子被她吓的好像抖动了一下，叶苓自己也白了脸，有些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
男孩声音比较小，“我知道，那姐姐你离我远点可以吗？我...我很脏的。”他越说到后面就越小声。
叶苓的手顿住了，最终放下来，贴近了男孩的脸颊边，他瑟缩了一下，被叶苓按住。
她说：“不脏的。”
叶苓将他脸上沾着脏东西轻轻的擦干净，轻颤的语气里带着认真，“你很好看的，也很干净”
男孩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啜泣出声，“呜呜....姐姐对不起，我把你给我的气球弄丢了，是我没有保护好气球，让他被抢走了。”
叶苓心里难受的厉害，她压抑着汹涌而来的颤栗，握住男孩的手，“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叶苓：是我的错才对，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我把气球给了你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低垂着头，眼睛里溢满了歉意和难过，心脏一阵一阵在尖锐的刺痛着。
她感受到了衣袖被轻扯，怯弱的男孩声轻唤她，“姐姐......”
叶苓的视线对上他那双干净的眼眸，男孩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说：“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气球？”
叶苓的脑袋里顿时间就空白了，她半张着嘴，嘴唇开始轻微颤抖着，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那双眸子渐渐黯淡下去，“对不起...姐姐，我...不要了。”
叶苓张嘴，“我......”她该怎么办？
“可以，这个行吗？”姚司的手落在了她的有些冰凉的手腕上，只停了一秒，就直接扯住了线，递到男孩面前。
男孩眼里立马就亮了起来，“行的...咳咳。”
他有点激动，急的咳嗽了起来，疯狂的开始吐血，把叶苓给吓住了。
但是男孩也没有伸手去接，他还是觉得不好，几乎是边咳边问的：“姐姐，真的可以将这个气球给我吗？”
叶苓看着他，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她扯出了一个苦涩又有点难看的笑容，缓缓点头，“可以的，可以给你。”
男孩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非常的耀眼，也很吸引人。
“姐姐...我可以请求你帮我绑住这个气球吗？我看到你给之前的妹妹也这么绑过。”他的声音已经有点虚弱无力了。
叶苓现在觉得自己的手也很沉，但她不想拒绝，即使这并不好，她慎重又小心的在男孩的手上绑紧了气球。
男孩看着飘在空中的气球嘴边都是笑意，眼神渐渐开始飘虚，瞳孔慢慢扩散。
叶苓意识到了什么，死死的握住了他，她问出了最后一句，“你叫什么？”
男孩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呢喃的张开嘴，说了两个字，眼睛里的光彩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苓听清了，她轻声道：“再见了，阿伦。”
叶苓失神的抬手将他睁着的眼晴缓缓合上，蹲在地上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坡道下男人粗鄙的谩骂声嚣张的叫起来，“妈的，不就是几个臭钱吗？还不肯给劳资酒喝，阿伦！小兔崽子还不赶紧来把钱给他，不就是想要钱吗？他娘的就是个摆摊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富翁，摆什么臭架子。”
听到人声，姚司将刀迅速收好，稍微使力就将叶苓给提溜了起来，夹带着就往附近的小区楼道里走去。
离远了那污言秽语也像是跟着渐远，只能依稀听见。
“要不是劳资经常光顾你那烧烤店，你哪来的生意......”
拐进了楼道里，就是普通的老小区，一栋隔间着一栋，路边的灯光也因为无人维护，闪烁不明，只要稍微偏角落里一躲，就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滴...嗡...滴...嗡”警笛声音短脆，大概频率是两到三次每秒，带着警示和强烈的压迫感，在小区里骤然响彻。
但声音离叶苓和姚司没那么近，姚司偏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扯下她身上的气球全部缠了她手腕上好几圈，然后愣是拴成了一捆，让叶苓抱在怀里，他早就看这堆飘来飘去的气球不顺眼了。
姚司满意了，“这样稍微好点了，可以藏住。”
尖叫哭泣女声隔着楼栋之间传来，就算是警笛声也没能将其完全盖住，“你这个人渣，我要杀了你，你不得好死！”
叶苓手微微攥紧，她默不作声抱着这堆气球顺着小道走过去，隐在了不见光的楼道间，稍稍偏头去看向了此刻正热闹的地方。
“哎哟，这家子真的是造孽啊！”有老人家指指点点，“看他家这孩子，被打成什么样了，头上都是血。”
“平时打老婆就算了，今天这是喝酒喝上头了，连孩子都打了，还打得这么严重。”
两个警察架住了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医护人员拦住了发疯的女人，偶尔拦不住的时候，男的就被使劲给挠了一下，暴躁的又开始骂人，想要动手，被警察死死摁住，只能嘴上骂：“死婆娘，你敢打我，我TM的弄不死你。”
女人脸颊瘦弱呈现着病态，又披头散发的脸上狰狞透露着疯狂，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使劲朝着男人冲过去，“你敢动我的弯弯，今天只要我不死我就要你王建民死！”
警察还在录周边的口供，得到的消息差不多一致。
这两夫妻平时就爱吵架，男的脾气不太好，一吵架就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