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卷五
“你怎么了?”文世安轻声向妻子韩怡颖问道,他背对着其他人,说话声音小得只有他和妻子能够听见,“孝诚还是个孩子,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怎么能对他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呢?福生就不说了,其他的士兵们,他们心里面又会如何看待孝诚呢?有些话,由你的口中说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容易就演变成了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情,从而影响孝诚——”
“够了!”韩怡颖喝止道,她正视着丈夫文世安,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神情之中流露出来一份怒不可竭的火焰,一双瞪大眼睛,犹如透射出一道锋利的光,“你这是在以堡主的身份替自己的属下打抱不平吗?那我就以天镜堡堡主夫人的身份告诉你,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过什么话,难道我没有资格吩咐一名士兵做事情吗?还是说,我堂堂的堡主夫人连说话的自由和权力都没有了吗?”她接二连三的逼问着丈夫,像是自己脑子里面存在着很多的问题一样,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怡颖,”文世安双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倦不堪,在这片林子里,的确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脸上沾着一些污渍,身上的衣服像是在泥泞中打滚儿了一样。“孝诚是我们的儿子,你对他太过于苛刻了,我想——”他的双手被妻子推开,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
“文孝诚,是你的儿子,他这一辈子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韩怡颖斩钉截铁的说,“当初,我允许他留在天镜堡,留在你的身边,并不代表着他会成为我的儿子,我可以给予他活下来的机会,但是,绝对不能因为他的存在,让我的儿子,孝泽和孝恩受到被伤害的牵连!”她气愤填膺的注视着丈夫,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愈发难看,“今日孝泽和孝恩都受了伤,倘若让我查出来这件事情跟文孝诚有丝毫的关系,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文世安听到妻子的一番话,顿时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短暂的沉静之后,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孝泽和孝恩的受伤,都是意外,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孝诚打从心底就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大哥和弟弟受到任何的伤害,而我,则更加不想让你干涉他们三兄弟之间的相处。怡颖,关于孝诚,他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如果你可以——”
“不可以!”韩怡颖干脆利落的打断了丈夫的话,她不确定文世安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想听到任何跟文孝诚有关的话。“一个私生子,你可以全心全意的以父亲的身份,在乎他,关心他,疼爱他;但是,你不能要求我以母亲的身份,把他视为己出的周全照顾着,我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到!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别的女人给你生出来的孩子,凭什么让我——”
“住口!”文世安再也按耐不住的呵斥道,他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大声,侧身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一干人等,心里面想着,也许他们都听到了;转回身面对着妻子韩怡颖,“我们回家吧。”他简单的说了这一句话,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妻子衣服上的雪花,搂着她的肩膀拥入怀中,用自己宽厚的胸膛和高大的身躯,为妻子遮挡着风雨和寒雪,朝着其他人走去。
韩怡颖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文世安吩咐姜福生带几个人先行一步,前去跟元纪平等人会合,他还特别叮嘱姜福生把文孝诚带上,只是留了数名士兵跟随着自己和妻子同行。一方面,为了照顾妻子,他打算尽量放慢脚步,不那么急着赶路;另一方面,他也需要缓和一下自己早已经处于精疲力尽边缘的身体状态。
一行人走出树林时,夜幕低垂,毛毛细雨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零零星星飘散的雪花变成了豆儿大的冰雹加雪,浓浓的雾气让视线范围变得极其有限。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就连马儿们也都耐不住的焦躁起来,吼叫着,若不是被人紧紧拽着缰绳,恐怕它们会毫不犹豫的丢下各自的主人,狂奔离去。
姜福生,元纪平打头阵引路,文世安和妻子韩怡颖骑乘一匹马紧随其后,文孝诚和其他士兵则跟在最后面,众人策马扬鞭,一刻也不愿意多待的离开了。路途中,出现了几次士兵不慎摔下马的意外,当他们回到天镜堡时,已经是天黑了。士兵们,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他们顾不上更换掉湿透的衣服,直奔着食堂而去,还好厨师给他们还留着热腾腾的饭菜和肉汤。
文世安和妻子韩怡颖回到住处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只是吩咐一下家仆们去准备一些热水,夫妻二人就急匆匆前往老大夫的医馆,看望两个受伤的儿子,文孝泽和文孝恩。
夜晚的天镜堡内,到处都是烛光通明,亮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鹅毛大雪很快就给天镜堡添上了一件洁白色的外衣。它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城池,四面都是高高耸立的城墙,每一面的城墙上都设立了瞭望塔,兵器库,哨站;一道大门位于北面,出城方向一路通到鸭绿江上游区域;另外一道大门位于南面,出城方向是一条前往汉阳城的官道。整个天镜堡有数百间大大小小的房舍,正中间是一条宽敞的主道路,直接连通着南北两道门,东西两侧是房区,堡主的住处,士兵的宿舍,食堂,兵器库,医馆等,还特意留出来一片空地,作为士兵们平日操练之用。
天镜堡自初始建立,文氏家族的人就已经世世代代相传着驻守在这里。然而,到了文世安这一代,家族的声望远远比不上曾经那么赫赫有名了,王朝之中,还记得他们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对于名誉,文世安嘴上总是说什么不介意,实际上,他是一个把荣耀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